第三十七章 离开
书名:短发 作者:安燃 本章字数:2546字 发布时间:2025-02-04

清晨的沱阳县火车站,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凉意。父亲骑着那辆老旧的摩托车,载着我穿过熟悉的街道,驶向火车站。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些许湿润的气息,仿佛在提醒我,离别已经近在眼前。

父亲的背影依旧挺拔,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头发已经夹杂了几缕银丝,背也微微驼了些。我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心里涌起一阵酸楚。这些年,他一个人带着我生活,默默地承担着一切,却从未在我面前流露过一丝疲惫。

到了火车站,父亲停好车,转身从车后座的金属架上取下我的行李。他的动作依旧利落,但步伐却比从前慢了些。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弯腰整理行李的背影,忽然发现他的肩膀似乎比记忆中单薄了许多。

“爸,我自己来吧。”我走上前,想要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父亲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我来。”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们并肩走向候车室,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父亲的手里提着一个鼓鼓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零食——薯片、饼干、巧克力,甚至还有几瓶饮料。我知道,这是他特意为我准备的,怕我在火车上饿着。这些东西他也从来不舍得为自己买,即使算不上贵重。

“爸,你买这么多零食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忍不住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父亲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塑料袋塞进我的背包里,轻声说道:“火车上时间长,饿了就吃点。”

候车室里人来人往,广播里不时传来列车到站的通知。父亲站在我身旁,目光时不时扫向站台的方向,似乎在确认我的车次。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但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终于,我的列车开始检票了。父亲将行李递给我,低声说道:“去吧,路上小心。”

我点点头,背上背包,转身走向检票口。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我的身影。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舍。

“爸,你回去吧,路上小心。”我朝他挥了挥手,声音有些哽咽。

父亲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他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我走进站台。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才缓缓转身,朝着摩托车走去。

我坐在火车上,透过车窗望向站台的方向。父亲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但我的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他微微佝偻的背影和那双泛红的眼睛。我低头打开背包,拿出他为我准备的零食,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飞速后退。我拆开一包薯片,咬了一口,却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父亲临别时的那句话在我耳边回响:“在学校要好好吃饭。”

我知道,这句简单的话语里,包含了他所有的牵挂和不舍。他虽然不善言辞,却用行动默默表达着对我的爱。

火车驶出站台,沱阳县的轮廓渐渐模糊。我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着:爸,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吃饭。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我的脸上,温暖而明亮。我知道,无论我走得多远,父亲的爱都会像这阳光一样,始终陪伴在我身边。


回到大学后,某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宿舍里整理笔记,苏洁简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个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名牌包,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情。

“汐汐,陪我去趟我家呗。”她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去你家?现在?”

“对啊,我爸妈又打电话催我回家拿东西,烦死了。”她撇了撇嘴,随手将包扔在张薇的床上,并瘫躺在床上说“他们唠叨个没完,说我再不回去就把我的东西全扔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回去听他们念经,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虽然和苏洁简关系不错,但去她家这种事还是让我有些忐忑。毕竟,她的家庭背景和我完全不同,光是听她平时的描述,就能感受到那种巨大的差距。

“可是……我去合适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苏洁简一口喝掉杯中的红酒,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就是陪我拿个东西,又不会耽误太久。再说了,我爸妈也不会在意这些。”

见她态度坚决,我只好点了点头:“好吧,那我陪你去。”


苏洁简家的司机老陈在宿舍楼下热情地将我俩接上车后,便径直开向苏家方向。


苏洁简的家位于西都市郊的半山别墅区。黑色轿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两侧是修剪整齐的梧桐树,枝叶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透过车窗,我隐约望见远处几栋白墙灰瓦的三层别墅,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绿植中,像是隐在闹市外的另一片天地。

车停在一扇雕花铁门前时,我的呼吸微微一滞——门后是一座欧式庭院,中央的喷泉溅起细碎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草坪上错落摆放着几尊青铜雕塑,角落里甚至有一座玻璃花房,隐约可见里面盛开的蝴蝶兰。苏洁简掏出钥匙卡刷开铁门,拉着我径直穿过花园。我低着头,生怕踩到脚下那些光洁到反光的鹅卵石。

“简小姐回来啦?”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从别墅侧门快步迎出来,手里还攥着一块抹布。她笑容殷勤,语气却带着几分谨慎:“你母亲刚刚还问起您呢,要不要先喝点从国外带回来的咖啡?”

“不用,我拿了东西就走。”苏洁简头也不回地推开厚重的橡木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我打了个寒颤。

“发什么呆?”苏洁简踹掉脚上的马丁靴,光着脚踩上大理石台阶,“我房间在二楼,快点。”

我正要跟上,方才那位保姆已经端着托盘过来:“同学,您要喝点冰镇酸梅汤吗?”她将描金玻璃杯轻轻放在茶几上,杯壁立刻凝出一层细密的水珠。我道谢时瞥见她围裙下露出一截珍珠项链,在领口若隐若现。

“既然回来了,那就先休息下。”苏洁简瘫坐在自己房间的懒人沙发里,随手抓起梳妆台上的香水朝空中喷了两下。她的卧室足有我们宿舍三倍大,整面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露天泳池。我注意到梳妆台角落堆着十几个未拆封的奢侈品包装盒,其中一个丝带散开的盒子里,钻表在绒布上闪着冷光。

她翻箱倒柜找东西时,我站在书架前假装看照片。水晶相框里全是她从小到大的影像:七岁穿着定制芭蕾舞裙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十二岁骑着纯血马在澳洲牧场,十五岁生日宴上被一群西装革履的长辈环绕......最边上的照片突然让我心头一跳——背景是某政府大楼前厅,苏洁简挽着位白发老人的胳膊,老人胸前的勋章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找到啦!”她突然从衣帽间钻出来,手里晃着个鳄鱼皮钱包,“上个月落在这的信用卡,幸亏没被我妈处理掉。”

下楼时,我们迎面撞见位穿香云纱旗袍的妇人,正在指挥保姆更换玄关的插花。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耳垂上的翡翠坠子轻轻一晃:“简简,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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