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日,岛上勘察依旧,凝寒,申凡,薛俊义,贾方任,童宪俱闲坐堂内。
一弟子进内施礼,道:“回冷门住,庄主,及诸位前辈,药王谷来人请见。”
凝寒忙道快请。
薛俊义道:“为首者何人,所来多少人。”
那弟子道:“回前辈,来人自称上官绯,有车十辆,随行不过六七十人。”
薛俊义略点下头,那弟子施礼去了。
不多时,上官绯,曹毅,万良弃同入堂内,上官绯施礼,道:“药王谷上官绯见过冷门主,见过诸位前辈。”
曹毅,万良弃也一并行了礼。
凝寒请三人坐了,三人谢过。
凝寒道:“绯师弟劳心饥民,如今又不远而来,着实辛苦。”
上官绯道:“不敢。救济万民乃我药王谷分内之事,本算不得功劳,也不敢妄言辛苦。现沧海新君登位,又有兴民之策传于国内,我一江湖门派,不敢与国君争功,谷内弟子也已尽撤回谷内。临行前,托当地官府,上疏国君,若国内有需医药之事,可下书相请,这也算表明我药王谷心意。”
凝寒略点下头,正不知如何答话。
上官绯又道:“闻之冷门主于此新立门派,大兴土木,谷主也是震惊不小。谷主念与冷门主昔日相交甚好,又不知有多少工人聚集于此,人一多,难免有各色症候,虽必有良医,再添一人想来也是使得,终定了送曹毅过来。曹毅本非我药王谷之人,谷内学医多年,如今送至冷门主这里,也是合适。只曹毅医术粗鄙,冷门主莫要嫌弃。”
凝寒道:“多谢谷主记挂。”
贾方任道:“若能入药王谷学上一二年,便可傲于寻常医家,阁下何必这般过谦。”
上官绯道:“前辈过誉。世人虽道药王谷医药无双,在下岂敢自傲。”
贾方任道:“既得药王谷助力,我这门下医者,也能轻快些。”
上官绯道:“能帮得上一二分,也算是曹毅的功劳,我药王谷不敢抢此功。”
贾方任对曹毅道:“往后多劳阁下费心了。”
曹毅忙起身施礼,道:“晚生医术粗浅,还请前辈莫要嫌弃。”
曹毅坐了,上官绯又道:“此行前来,谷主命我带了份薄礼,那十辆车上,有两车黄金,两车现成丹药,六车谷内药材,冷门主莫要嫌弃寒酸。若是用不着,那是最好,若用得上,也不必费神寻找。”
凝寒道谢。
凝寒道:“绯师弟可要多留几日。”
上官绯道:“道不得要多打搅几日。待长姐所托之事完了,才能回去。”
凝寒道:“青殷师妹所托,不知何样紧要事。”
上官绯道:“不过裁剪之事,在下自觉乃寻常事,长姐却是极为看重。依长姐之言,门派平地新建,所需裁剪之物必不在少数,而且这裁剪之事费工费时,必要提前安排,还有这最要紧的衣冠之事,又岂能用那般寻常所寻之物,岂不是白白将自己气势弃了。长姐又道,那地方兴土木之事,又岂有安静地方,针织裁剪最忌嚣喧,左不过建房造屋,若是人手多些,想必三两年也便有了,如此之期,若非两三千人,又如何将这些物件衣服赶制得出来,那里又何来这宽敞地方。故此,长姐便命在下领数十名匠人过来,先行定寸画稿,再遣人急送回谷内织造。毕竟是针织匠人,体力有限,故行得慢些,恐怕还要个五六日才到。”
凝寒道:“还替我多谢青殷师妹。”
上官绯称是。
凝寒道:“此行辛苦,还请好生歇息。”
上官绯称是。
三人起身,施礼辞过。
入夜,凝寒设宴相请,却只上官绯独身前来。
凝寒不便多问,只道相谢之意。
次日一早,凝寒尚未及出门,涂云进内回道:“主子,药王谷曹毅,万良弃大门外请见。”
凝寒道:“先请到厅上,我随后便来。”
入至厅上,凝寒,童宪,曹毅,万良弃各见过礼,各自坐了。
曹毅道:“既见了你家主子,也该拜见了。”
汤和忙上前跪拜,道:“汤和拜见主子。”
凝寒道:“快起来。”
汤和称是,再拜起身。
曹毅道:“依红大哥吩咐,特将其一路带过来。”
凝寒道:“有劳你一路辛苦,也替我谢过红师兄。”
话完,吩咐三仆道:“你三人好生带他下去,好生安置。”
三仆称是。
凝寒又道:“你三人收敛些,他胆子小,莫吓着他。”
三人复称是,领汤和出了厅。
凝寒道:“劳你这一早送他过来。”
曹毅道:“原本昨日便送过来,想着门主有事,便拖至今日。”
凝寒道:“昨日我下帖请的是你三人,因何你二人未曾有来。”
曹毅道:“绯公子才是正经主子,我又未曾拜师,又算得上什么呢。”
闻得这话,凝寒心下不免一震,道:“药王谷可是出了什么事?”
凝寒忙觉此话不妥,忙道:“你在药王谷过得可是不好。”
曹毅道:“现药王谷乃是曙绯二人理事,谷主许是腻了这位子,恐不知何时便要传位的,子承父业,也算不得甚大事。”
曹毅略一缓道:“自我入药王谷,先是跟着上官仪前辈,浅浅学了些东西,后又跟着红大哥管理药库。红大哥暗中教了我不少诊病配药的学问,以红大哥的话讲,说我现已可独当一面。毕竟是私下教的,谷内也没人知道。好在有红大哥照顾,我才长至如今这般。”
万良弃道:“你说话也太客气了些。”
曹毅道:“药王谷于我有救命之恩,又有养育之情,我只记得药王谷的好便是了。”
万良弃道:“既将你遣出来,你也没有再回去的意思,依我之见,还记那么多干嘛,不如先好好计算计算自己的事要紧。”
凝寒道:“你不回药王谷了?”
曹毅道:“不回去了。”
凝寒道:“那你来日有何打算。”
曹毅道:“门主可曾探听得我父亲消息。”
闻得此话,凝寒心下不免咯噔一下。
凝寒忙道:“我未曾听得消息。”
曹毅道:“待此地事完了,我便去找寻父亲。”
凝寒道:“天下如此之大,你又何处寻呢。况且你一个人,又无半分武艺在身,属实危险了。”
万良弃道:“不必担心,我自陪着他。”
凝寒道:“可毕竟……”
万良弃道:“他父子二人旧日之事,你我乃是亲见的,他父子被迫分离这些年,我也想着他二人能有重聚之日。自药王谷离了沧海,我浪迹天下,逍遥自在,若非遇着药王谷车队,又知毅儿在内,我也不必自请过来。如今,毅儿有寻父的念头,我如何忍心他独自前去。反正我也闲着,不如陪着走此一遭。”
凝寒道:“父子之情难割舍,这是常情,可毕竟太难了些,不知往何处寻去,也不知可能寻得踪影不能。”
万良弃道:“有此心,定能寻得消息。”
万良弃又对曹毅道:“该回了。”
曹毅称是。
二人起身,施礼辞过。
二人去后,凝寒轻叹了一声。
童宪道:“可是又想起了旧事,这般叹气。”
凝寒道:“没什么。”
正说着,巫淳,韦泓焘回来复命。
凝寒道:“涂云呢。”
韦泓焘笑道:“主子你没瞧见,涂云见了汤和,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瞧的,话都讲不利索,硬把我俩撵了出来,非要自己帮着收拾,到如今也不知收拾到何样程度了。”
凝寒道:“涂云一人也够了,人多了,别吓着他。”
凝寒又道:“汤和虽是和你们一样的,毕竟是刚回来,打小也受了不少罪,多少有些胆怯,你们多照顾照顾。”
巫淳称是,韦泓焘也连忙称是。
正说着,申凡进至厅上,众人见了礼,坐了。
凝寒道:“申师兄一早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申凡道:“我倒有一事,要正经的讲于你听。”
凝寒道:“何事?师兄请讲。”
申凡道:“现门派虽正在修建,也当为以后长远考虑几分。现如今,门内只有你,薛俊义,童宪三人,人属实少了些。再有来日门内不知有多少弟子,也当有一信得过的医家坐镇才是。”
凝寒道:“师兄是说,曹毅?”
申凡道:“师弟觉如何。”
凝寒道:“好是好,只怕他不依。”
申凡道:“师弟不如一试,若能劝得他留下,也是极好,倘一时不能,还有几年的工夫,再慢慢尝试,若终不得成,再寻他法。”
凝寒道:“那我试试看。”
申凡道:“先想想何样话语留他,晚些时候再去。”
凝寒称是。
申凡去后,凝寒不禁思虑良久。
半日,凝寒忙命道:“去请薛长老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韦泓焘领命去了。
不多时,薛俊义入得厅上,凝寒忙独请其入得里屋,掩了门,请其坐了。
薛俊义道:“何样事,竟也将最亲近之人避着。”
凝寒道:“童师兄还是不知道的好。”
薛俊义道:“究竟何样事。”
凝寒道:“我有心将曹毅留下,只有一事,却是要嘱托前辈。”
薛俊义道:“还请门主细细讲来。”
凝寒便将曹毅之过往与曹迁远之结果讲了清楚。
凝寒道:“若曹毅请前辈为其卜算,寻其父下落,还请前辈暂且瞒下。曹毅自小与其父被迫分离,记挂这些年,若知晓父亲逝去,我怕他撑不住。往后他若寻得消息,再谈以后吧,能瞒一日是一日,来日若果瞒不住了,再重新另做打算。”
薛俊义道:“曹毅在药王谷这么些年,丝毫不知其父消息么。”
凝寒道:“想必是的。”
薛俊义道:“八门宫那般大阵仗,以药王谷的本事,若说毫不知情,倒是无人信的,怕只怕,有人故意瞒了下来。门主即为曹毅担心,便不要再提此事,待过个几年,众人皆将此事淡忘,由着他找寻消息便是了。”
凝寒称是。
薛俊义道:“不知道真相,多少还有个念想,有个盼头。”
薛俊义去后,童宪道:“什么事,还要瞒着我。”
凝寒道:“我托薛长老为曹毅卜上一卦,自然要躲着人。”
童宪道:“结果如何。”
凝寒道:“不能告诉你。”
童宪道:“为何。”
凝寒道:“你虽不会讲出去,我怕你会关心过甚,反而惹他疑心,那样更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尽量少一些麻烦的好。”
童宪道:“当了门主,连我都避着了。”
凝寒道:“我是门主,自然要全盘考虑了。”
话完,见童宪正托着腮盯着自己,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童宪道:“刚才这样子,怪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