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蒙mix/文
一觉醒来，更困乏了。昨晚忆起童年的事情，梦里也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折磨得林雨晴恐惧不已，这是她多年挥之不去的心结，经常午夜梦回惊醒，脑子里都是母亲怒骂她不孝画面。
若不是男朋友的安慰与鼓励，她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里……没错，若不是他，她都无法想象自己会拥有幸福，她想要跟他一起开始新生活，摆脱这可怕的阴影。
而想要摆脱母亲的桎梏，只能面对她。
林雨晴起床简单梳洗完毕，拿出包里存放的面包对付几口，便匆匆前往母亲的卧室。
没错，一想到男朋友还在等着她，她便拥有无尽的勇气。
一进门，房间过于昏暗，她开了灯，视线从左往右环顾一圈，无从下手，不知不觉走到镜子前，凝望着这昏黄的铜镜。
母亲房间的灯似乎年久失修，忽明忽暗，镜子的边缘似乎有细微的裂痕，林雨晴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俯身细看，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母亲的倒影。
但母亲已经去世多年，这一定是幻觉，心理医生也说过她的心病偶尔会出现这种状况，她已经不会再感到惊讶了。
林雨晴对着镜子无奈地笑了笑，忽然，镜中的母亲也对她扬起了微笑。
镜中的“母亲”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冰冷，仿佛堂屋那幅画像一般，冷漠地审视着她。房间变得异常冰冷，空气中似乎传来一丝轻微的叹息声，又似呢喃。
林雨晴吓得后退一步，镜中的影像立刻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她揉了揉眼睛，试图说服自己是因为疲劳和压力产生的错觉。
林雨晴又一次产生了离开的想法，决定离开房间，但在关门前，她再次看了一眼镜子。
镜中的“她”没有动，但背景却有些奇怪——镜中的房间里，似乎多了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她的身后。
林雨晴不愿多留，迅速关门离开，心跳加速，但依然试图用理性解释这一切。
这一定是幻觉，对，她一定是又犯病了……
回到自己房间，惊魂未定，“铃铃铃”！电话来了，是男朋友。
男朋友照例问候早安，她做插画师这么多年，经常忙得不知日夜，幸得男朋友每日关心问候，提醒她注意饮食，让她不至于英年猝死，消失在陌生的城市，不声不响。
这次男朋友依然送来甜蜜关心，听出她的不安与恐惧，主动建议干脆放弃得了，他总是这么纵容，可一想到男朋友的良苦用心，林雨晴却摇头拒绝，她不想辜负他的心意。
重整旗鼓，调整心态，林雨晴抬步离开，再次走向母亲的卧室。
母亲的遗物大都在抽屉里，有钥匙锁着，平时根本不让她碰，这次却把钥匙放在梳妆台上，似乎像是对她敞开了心扉。
林雨晴打开左边第一个抽屉，里面放着各种证件票据，在整理这些遗物时，突然听到镜子里传来母亲的声音：“亲爱的，你回来了。”
她猛地抬头，看到遮盖镜子的红布不知何时掉到桌上，镜中的“她”正对着她微笑，但那笑容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母亲的笑容。
母亲的声音温柔而慈爱：“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知道吗？没有你，这里好冷清。”
林雨晴再次感到害怕，试图离开房间，但母亲的声音继续从镜子里传来：“别走，陪陪我吧。你小时候总是喜欢坐在我腿上，听我讲故事。”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愧疚，仿佛自己真的抛弃了母亲。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你为什么总是要逃呢？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看着母亲的脸庞，林雨晴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记忆片段：
母亲抱着她，轻声哼唱着摇篮曲。
母亲为她梳头，温柔地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公主。”
母亲在她耳边低语：“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
这些记忆让她感到一阵温暖，但同时也让她感到窒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挤压她的心脏。
母亲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回来吧，我的孩子。这里才是你的家，妈妈永远爱你。”
林雨晴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引着，走向镜子。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镜面时，镜中的“她”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眼神冰冷而贪婪。
“不！”林雨晴突然大叫一声，猛地退开几步，嘶声裂肺对镜中的母亲喊道：“你不爱我，你爱父亲，爱自己，你从不爱我！……阿杰，我男朋友，她教会了我真正的爱！我要跟他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们会幸福的，一辈子！”
母亲的脸色变得越发冰冷，没错，这才是记忆中的样子，困扰她多年的梦魇，她语气不再温柔，冷漠地对她说道：“你永远是我的女儿，永远都逃不掉。”
林雨晴吓得浑身颤栗，母亲对她的种种控制历历在目，她不禁流下眼泪，跪下恳求道：“母亲，求求您，放过我吧！求求您，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求求您了，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即便可能是幻觉，林雨晴依然没有勇气面对母亲，她太可怕了，母亲的阴影使她不能拥有一段健康的友情，她没有朋友，也不敢向他人敞开心扉，只有阿杰，只有他肯走进她的心，引导她去看医生，吃药，治病，从不把她当怪人，她只想抓住眼前仅有一点的幸福，不可以吗？！
林雨晴对天大吼，眼泪流干，抬手一抹，起身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不再看镜子里的母亲，继续低头收拾。
打开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是个精美的木盒，装着父亲与母亲的信。
她抬眼小心瞄了镜中的母亲一样，发现她果然对她怒目而视，大锤镜子，破口怒骂：“死丫头，那不是你能动的东西，给我放下！放下，听到没有！！”
这一次，不知为何，林雨晴没有听，一如当年离家出走一般，莫名有了一股强烈的欲 望与勇气，她打开了信封。
“亲爱的婉容：
昨晚的家庭音乐会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你的琴声像一缕清风，轻轻拂过我的心弦。我从未想过音乐可以如此动人，而你，可以如此迷人。我知道，这样的感情或许不该存在，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林雨晴读着父亲写给母亲的信，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该存在”是什么意思？
“亲爱的婉容：
你的信让我无法平静。每一次读到你的字，我都仿佛能听到你的声音，感受到你的温度。……我知道这段感情充满了危险，但我愿意为你冒险。下周六的夜晚，我会在老地方等你。”
什么样的感情会“充满危险”？林雨晴清晰地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父亲是一个商人。心底的疑惑越发严重，伴着母亲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她赶忙打开下一封信。
“志远：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怀上了你的孩子。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来说是个巨大的冲击，但对我来说，它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也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从未后悔选择你，选择这段感情。但我需要知道你的选择是什么，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母亲是“小三”……吗？这种荒唐的猜测瞬间浮上她的心头，林雨晴震惊得无以复加，内心的不安令他浑身颤抖，巨大的羞耻感包裹全身，她急需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猜测，于是更加迫切抓住下一封信，动作显得有些粗鲁，引得母亲更加激烈的尖叫。
“婉容：
我很抱歉，我必须做出选择。我的家庭需要我，我的妻子和孩子需要我。我们之间的感情，终究是一场错误。关于孩子，我会提供经济支持，但我无法给你更多。请你理解，也请你放手。”
父亲的冷漠无情的字给了林雨晴答案。什么给富人家孩子当私教，原来是去勾引别人老公。
“……母亲，你不觉得羞耻吗？”放下手中的信，林雨晴不忍再读，实在太丢人了，她终于抬眼看自己的母亲，指责道：“你以前几乎每天晚上都读这些信，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羞耻吗？你还这么怀念他，怀念一个渣男，你！……”
林雨晴无法再说出更难听的话，因为尽管这事荒唐，可那人仍是自己的母亲，一如尽管她精神控制她多年，她也无法轻易在人前评判自己的母亲，更多的时候，她只是讳莫如深。
她不想变得跟母亲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