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下去,还烦请城隍大人在外头接应我们,否则真有什么,只怕连我们都会搭进去。”
一码归一码,从不感情用事,一向是王老太爷的处事风格。
对于王老太爷的提议,另外两人当然没有意见。
他们已经过了热血青春的年纪,如何取舍,心中有数。
他们必须保全自己,降低一切未知的风险,不是他们贪生怕死,而是他们有更大的责任。
他们虽说都是有些本事的正经神仙,但他们的长处是处理公文,保佑一方平安,诛妖除魔这种事情并不擅长。
他亮了亮手中的请神符文,嫣红的符文在黄纸上格外刺眼。
只要一有不对,立刻烧符请神,最迟三刻,诛杀妖邪的诛邪师就会赶到。
他们都是旧相识,对于两人那点心思,深谙人情世故的城隍爷选择看破不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山顶妖气浓重,两人只能另选地方,但两人走了没多久就意识到不太对劲。
“你有没有发现,这妖气并不是一个人的?”
其实王老太爷心细如尘,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柴沂更加佐证了自己的猜测。
细细分辨,金木水火土属性的妖气残留其中,其中以水属性的妖气最为充盈强悍。
阿苦修行水系仙法,这水属性的妖气应该是他身上发出无疑,但其他的妖气又是谁的,且不论别的,水火相克,若是强行吞食,不仅不能增长修为,还会被其反噬,哪怕对方只是一只小小的火精也不行!
这个猜测无疑是推翻了之前他们猜测阿苦吞妖为食,强行掠夺对方修为的举动。
这让王老太爷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真的,他们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从山脚往上走的路程并不短,好在两人身强力壮,又有仙气护体,只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顺利找到阿苦所在的地方。
其实也不用找,他们只管往妖气最重的地方走就是了。
但当看到阿苦现在的模样,两人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他的模样虽未大改,但却已经有了妖化的情况,最明显的,还有他额上的妖纹与手臂上的鳞片。
那鳞片密密麻麻,每一片都闪耀着墨绿色的光泽,巴蛇还是水麒麟,他们实在难以分辨。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以他们目前实力能够镇压的。
相比较王老太爷的冷静,柴沂就直白得多。
他生前是个武夫,一双铁拳走遍天下。
靠着这双拳头,柴沂从一个武馆学徒变成了一个建功立业,从布衣白身变成官身,他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直肚肠。
所以他才不管王老太爷拼命扯自己衣袖的举动,见到阿苦的第一句就是询问他的变化。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浓浓的惊恐。
他不是害怕眼前这个不人不鬼,形容可怕的朋友,而是恐惧自己迟来一步,亦不知他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与妖魔扯上关系。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自愿还是被迫,牵扯有多深?
柴沂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帮助他变回正常人,带着他全身而退。
看来,不大义灭亲是不行了。
柴沂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甚至他已经想好了自己如果死在这那至少得拼个同归于尽,要是能活着走,他就负责替他照顾他闺女。
至于别的可能,统统不在柴沂的考虑之内。
对方眼底那一抹杀气没能瞒过阿苦,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实力大增的他不敢说从此天下无敌再无对手,但对付他们三个,绝对绰绰有余。
甚至,能让上头那位点燃请神符,都算他输!
其实在两人上山的那一刻,阿苦就已经感知到他们的身份。
要是换成其他人,早在踏进山的那一刻就会被自己释放出来的力量绞杀。
但是他们不是别人,阿苦觉得自己和那些不分敌我,没有神智慧的妖怪很不一样,他有把握能将自己立于那些妖怪之上。
妖怪实力强大,但灵智却远远不及人类,从来只喜欢单打独斗,所以才会像一盘散沙,哪怕在多的妖怪聚在一块,也不过是一盘随风一吹,就散落四处的沙子。
他可不同,他有智慧,有计谋,懂得借力打力,扬长避短,他要收服更多的妖怪,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
从前他只觉得做神仙好,但如今看来,做神仙总有那么多清规戒律要守,事事受人掣肘,倒不如竖旗为妖,占山为王来得快活自在!
阿苦深吸一口气,感受自体内源源不断流转的力量。
那宝珠果真厉害,不过短短时间,自己的实力几乎达到了一个质的转变。
相比较那些进展缓慢,催动需要费时费力的仙术,阿苦觉得现在这样的修行方式更加适合自己。
方圆几百里,根本没有妖魔的存在,但这世上总会有些贪婪的妖魔,他就安静坐在这里,将宝珠的力量释放一二,那些人就会不顾一切地扑向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阿苦还会有所犹豫,但到了后来,他尝过了食妖所带来的甜头,已是欲罢不能。
面对熟人,阿苦并不像对付那些愚蠢妖怪一样粗暴无情,他知道两人的能耐,满心满眼地打算将其收入自己麾下。
既然能好好谈谈,为什么一定要大动干戈呢?
“你们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你们也知道一半,正所谓苟富贵,莫相忘,如今小弟得了一宝,若你们愿意,我们可共同修炼,你们嘛,也可以继续做你们的神仙,而我则可以让你们过得更加舒心愉快。”
面对阿苦的长篇大论,王老太爷没有说话,倒是柴沂忍不住反问:“你的意思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么我们不知道的另一半,又是什么?”
都是聪明人,阿苦没有与他们绕弯子,而是先发置人,将重点先提到前头。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从前只想平静度日的吴幸福已经不在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有秦皇之志的吴幸福。”
“秦皇之志?怎么,你也想像他一样,要做就做驯禽师?”
这是从前看秦皇记的时候,里头有过的一段对话。
有人曾问年少的秦皇,是愿意做高洁的鹤,还是做凶猛的鹰。
秦皇只是淡淡一笑,字字铿锵有力:“做那些禽兽又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做驯服禽兽的驯禽师!”
后人感慨秦皇气魄,常以此言自勉,没想到,如今的阿苦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年秦皇灭六国,一统天下,成就一番霸业,男儿志向高远,应当如他一样!”
提起秦皇,阿苦两眼放光,满是钦佩:“我欲效仿秦皇,虽不及他之一二,但若能建一个令人满意的妖国,一改如今天下的乌烟瘴气,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所以,请你们不必说服我,而请君听我一言,你们是否愿意与我一同,一起创立这样一个国度,不做碌碌无为之辈,只活成那耀眼的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