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将军自代州回来立时上奏太宗,马信雁门关一战功不可没,且已戍边两年有余,确该换防回京。太宗准奏,调拨大将去代州与马信交接。
马夫人望穿秋水,心心念念,终盼到回京之日,欢喜之情无以言表。她这辈子跟着马将军在边关戍边,条件再苦也无怨言。只是女儿的婚事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才如此急切回京。
杨夫人得知马信一家已到汴京好几日,必要去拜访才对,理应感谢马家对七郎夫妻的照看之情。早饭间便叫大嫂备好厚礼,叫了七郎和金娥同去。
杨夫人突然想起来,问七郎:“马将军的女儿,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钰霜姐还未许人家,这几年马夫人一直再为钰霜姐择胥,只是边关没有合适人选,便拖到今日未嫁。”
杨夫人心内有些欣喜,面上却未表现出来,扫了眼五郎径自盘算。
延儿和八妹闹了那么久可算和好如初,她终可宽心。四郎不声不响定情倩儿,一下子解决两大心事。至于六郎,他和柴郡主走得最近,她这做娘亲的也就静观其变。唯独剩下五郎这根木头,成了她心中一块大石。
五郎温和老实,一向不太会说话。而且只知练武,对其他也不上心。指着他自己去找媳妇,那这杯儿媳妇茶是喝不上了,她这娘亲的必是要帮着寻了。
“五郎,今日你也陪娘亲去马府。”
“娘亲,我不去。”五郎吃了一惊,低声嗫嚅,“我得罪过马小姐,再去马府不免尴尬。”
“你与钰霜见过?又如何会得罪她?”
“在代州我说错话得罪了马小姐。”
“噗嗤”,全家皆忍不住笑。杨夫人瞅着五郎直摇头。这根木头真是……他若是有四郎一半的洞明,再有七郎一点的甜嘴,哪怕有延儿一丁点的善解人意也行,她这做娘亲的也不用如此操心。
“正好,跟我去道歉。”
“娘亲饶了我吧,我真做不来。”
杨夫人绷着脸命令:“这件事没的商量。”
五郎张张口又将话咽了回去,他确实不敢违拗杨夫人,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马夫人听管家来报,杨夫人带着两位少将军和少夫人来访,惊喜万分,立时带着钰霜迎出去。之前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奈何她和杨夫人已是几年未见。
“真是姐姐来了,当真惊喜。本应该我去府中看你,怎么还劳烦姐姐走一趟,是我的不是!”
“妹妹说哪里话,七郎和儿媳在代州这一载,多亏有你照拂,赛花感激不尽。当是我来府中看妹妹才对。”
“唉,姐姐要如此说当真生分了。我福薄,身侧竟没儿子。七郎贴心,金娥乖巧懂事,托姐姐的福,这一载有他二人围在身边,确是圆了我心愿。”
“即是如此,七郎和金娥便要多来走动走动才是。”杨夫人说罢看向金娥。金娥盈盈一笑,曲身答应下来。
马夫人满脸笑意:“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五郎和七郎将礼品放下,赶忙向马夫人见礼。
“这是五郎?上次在代州我竟没见到。这两年可听边关将士说了不少五郎的事,果然少年英雄,一表人才。”
五郎赶忙弯腰作揖:“夫人过奖了。”
钰霜自马夫人身后走向前来,曲身行正礼:“钰霜见过夫人。”
杨夫人浅浅笑意浮上嘴角,牵起钰霜的手不住打量。几年未见,当真出落的亭亭玉立,清丽秀雅,双颊嵌着两弯浅浅梨窝,笑起来如秋月一般。言谈之间爽落大方,丝毫不怯不扭捏,这性子与五郎这根木头正好互补。
马夫人见杨夫人面露笑意,知她对钰霜极其满意,心中亦是乐开了花。如此,钰霜与四郎的婚事绝对能成。
钰霜抬头看了眼五郎:“见过五哥。”
五郎一见钰霜这面色,知她还有怨气,一时囧在当场,竟不知如何接话。还好金娥机灵,知她二人不和,便将话接了过去。五郎感激地看一眼金娥,长舒一口气。
杨夫人和马夫人坐定,喝茶聊天,二人各怀心事却都没有说破,只是闲唠些家常。钰霜端来几样精致点心,便守在旁边给大家续茶。
杨夫人说话间一直细细观察钰霜,越看越喜欢,心中认定她和五郎绝对般配。
坐了有大半日,几人才离开。回府路上,杨夫人拉过五郎:“娘亲觉得你和马家钰霜甚是般配。若她给你做媳妇,觉得如何?”
五郎忽地看向杨夫人,直直吓了一跳:“娘亲,您在跟我逗趣吧?”
“我哪有心思同你逗趣”杨夫人嗔怪地斜睨着五郎,“你若答应,我便让你爹去找马将军提亲。你也老大不小了,媳妇还没着落,娘亲怎能不急。”
“不不不,娘亲,您饶了儿子吧。我不想娶妻,就算娶,也不能是她。”
杨夫人慈目一瞪:“缘何不能是钰霜?娘亲瞧着这孩子不错,甚是中意。”
“我,我……”五郎嗫嚅着,“我不喜欢她的性子,一个女孩子家整日舞刀弄剑,没有一点温柔样子。”
七郎那边噗嗤一笑,被金娥一眼给瞪回去,乖乖闭了嘴。
金娥蹙眉看向五郎:“五哥,你这般说钰霜姐可有失偏颇。她人极好,哪是你说得这般。她只是素日在营中听你的事听得多,心生崇拜才找你比武的。”
七郎实在忍不住插嘴:“五哥,我们八妹也整日只知舞刀弄剑,没有一丝温柔的样子。你这话要让她听到,可不得了啊!”
“八妹是妹妹,娶妻是娶妻,怎可相提并论。”五郎说罢,又转向杨夫人祈求,“娘亲,这事儿子真不能答应。我和她没有感情,况且我还得罪过她,她也不会答应。”
杨夫人叹气:“你这孩子!即是如此娘亲也不逼你。不过金娥说的对,你只是不了解她,日久可以生情,日后你们要多培养感情才好。”
杨夫人未等五郎开口,又去叮嘱金娥:“日后要多请钰霜来家里坐坐。”
“是,娘亲。”金娥心领神会,开心应下来。
“五郎,我不逼你娶她,但是你必须答应娘亲,多和钰霜相处。”
七郎躲在杨夫人身旁,瞅着五郎一副看看好戏的样子。五郎狠瞪着他当真又气又急。
流年练兵甚狠,受伤之人与日俱增,累得倩儿和军医极其忙碌。
已是晚间,四郎来药帐接倩儿回府。却见伤兵又增,倩儿正给伤兵包扎,忙得顾不上抬头,不禁有些心疼。
倩儿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她抬手擦了擦,挡在面庞的发被撩起来,四郎竟见倩儿嘴角发白干裂,她竟顾不得喝水,不禁皱着眉头,去倒了满满一碗水端到她面前。
“喝口水歇歇,我来。”四郎接过倩儿手中的绷带继续给伤兵包扎,一边包扎一边嗔怪,“怎么连口水都不及喝,总是这个样子,不让人放心。”
“四哥。”
满屋子人,倩儿甚不好意思,不让他再说下去,急急将水一饮而尽,不料却呛咳一番。四郎连忙去抚她的背,倩儿急咳一阵才缓和过来。
“四哥稍等片刻,我立时就好。”
“都是八妹的人?”
倩儿抬头看一眼四郎,点点头。
“胡闹。”四郎一甩长袖,留下句话急匆匆出了营帐,“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