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楚杭收回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
颜赢急忙上前一步问道:“如何?”
楚杭抬眼看了他一下,复又看向舒郁瑾,目光有些阴郁,斟酌着开口:“四肢经脉曾经断过,后来才接起来的吧?”
舒郁瑾脸色不变,仿佛经历过那些苦痛的人不是他。
“虽用上了好药接续经脉,但中间耽搁了些时日,想来那时吃了不少苦头。”杀人不过头点地,此人却似乎恨他入骨,硬生生废了他的武功。
楚杭把脉时发现他的骨相不错,若是坚持习武,如今也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
动机是出于天赋的嫉妒?还是对天才的忌惮?亦或者是挡了谁的道?
舒郁瑾显然不愿说起过往。
尽管他的遭遇令人扼腕,楚杭还是秉持着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没有过问太多,只从储物袋里拿出一袋颖果。
青里透红的果子散发着淡淡清香,水润十足,“此乃清洗山特有的颖果,清肝润肺,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若是你有储物符,便可将其收纳,能多放些日子。”
楚杭不是专业的医者,不敢也不会帮舒郁瑾开方子,余光瞥到桌上的茶水:“平日里少喝绿茶黄茶和白茶,实在想喝的话就适量喝一些青茶红茶黑茶,或者花草茶,比如茉莉花茶、桂花乌龙茶,有助于疏肝解郁。”
余墨认真地记下他说的话,颜赢麻溜地进屋将装绿茶和白茶的盒子扫进自己的储物戒中,对上舒郁瑾的眼睛时一本正经地解释:“怕你管不住自己,我这是在帮你。”
舒郁瑾嘴角一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强取豪夺说的这般理所当然。”
颜赢不赞同他的说法:“强取豪夺的前提是夺人所爱,被掠夺者非心甘情愿,可是你看余墨的样子,这东西给我他乐意的很,舒公子,别这般小气,浪费好东西会遭雷劈的。”
舒郁瑾转头看向余墨,自家少年居然真的一脸赞同,他咬咬后槽牙,“余墨。”你小子到底是谁家的!
余墨讨好地抓了几颗果子放在自家公子手上,“公子,吃果子,这果子一看就好吃,咬下去肯定又爽又脆。”
舒郁瑾明白,可是他舍不得他自己采摘炮制的茶叶。
“公子,楚杭公子说了你不能喝绿茶白茶,余墨不懂茶道不爱喝茶,这茶叶给了颜城主也不算浪费。”余墨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家不省心的公子,这个家果真没了他不行。
颜赢一脸“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然后就听到余墨小子的下半句话。
“颜城主是一城之主,定会给我们一个好价钱,余墨就有银钱给公子炖乌鸡枸杞汤、老鸭玉米汤、排骨冬瓜汤、黄豆猪脚汤,天天换新花样,把公子养的白白胖胖。”
舒郁瑾只觉脑门滑下三道黑线,“我不喜欢黄豆猪脚汤。”
颜赢:“(⊙o⊙)这是重点吗?”
余墨从善如流地改口:“那炖黑豆排骨汤、山药鸡肉汤、羊肉萝卜汤、墨鱼蘑菇汤。” “噗嗤,”秋白没忍住笑出声来,一时竟有些怀疑舒郁瑾和余墨谁才是年纪小的那个。怎么感觉好像倒过来了。
楚杭轻笑两声补充:“还有银耳莲子百合雪梨汤。”
秋白索性转过身去笑了。
舒郁瑾没好气地瞪了余墨一眼,然后看向颜赢:“诚惠五百两,谢谢光顾。”
颜赢觉得自己特别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老板,咱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打个折。”
什么!
余墨听到打折这两个字就眼神发亮:“客人我们闲人居的东西是不议价的。”而后被颜赢背后糊了一掌,“谁是谁客人。”
余墨声音洪亮地回答:“买东西的都是客人,公子说了,买卖面前,顾客就是天理,我们要存天理灭人欲。”
楚杭的眉毛抽了几下,“难怪慕云卿经常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被理解是表达者的诉求。”
舒郁瑾难得赞同楚杭说的:“已经不是曲解,而是歪理。”
不过既然说到炖汤,楚杭再次补充几句:“光食补是不够的,若是终日关在屋里不见天日,不出来走动,吃食再好也只是事倍功半。”
再一看余墨已经掏出了小本本记录起来,而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还有其他要点吗?”
楚杭真的很想申明自己不是医师,“午睡时间不宜过长,一刻钟至半个时辰便足够了,晚间少熬夜,多休息,早睡早起,闲时练练八段锦。”
余墨仔细地记下来,这就是他之后必须得做的要紧事。
收好本子看看天色,约莫巳时了,楚杭刚为公子把脉,赶人出去似乎有些不厚道,余墨难得大方一回:“几位留下来用午饭吧,余墨这就去准备饭食。”
至于为什么不事先请示舒郁瑾,是因为舒郁瑾厨艺不佳,或者说凡是和生活自理相关的能力他都不怎么擅长,堪堪能养活自己而已。
等待的工夫舒郁瑾和楚杭下了一盘棋,与颜赢杀伐果断雷霆出击的棋路相比,楚杭的棋风温和稳重攻守兼备,舒郁瑾则依旧在自己的领域筑起一道道铜墙铁壁。
君子和而不同。
余墨的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准备了三菜一汤,两人的棋局也刚好结束。
“尝尝我的拿手菜山药排骨汤,还有这道红烧萝卜也是我的绝活。”余墨大方地用公筷给客人夹菜,“两位公子多吃点。”
颜赢夹菜的手一顿,然后筷子一拐夹起了一块排骨,入口滑嫩汤汁鲜美,“余墨小公子的手艺又精进不少啊。”听听,这拍马屁的技术相当纯熟。
余墨斜睨了他一眼,想着公子平日里说的和善待人,不情不愿地开口:“城主随意。”
颜赢没好气地啃肉:‘对别人是夹菜盛汤,轮到我这就是随意了,这叫什么,杀熟吗?’
余墨:‘呵呵,你见过每个月至少来一两回的客人吗?这家伙十天半个月来一趟,谁还把他当客人。’
舒郁瑾一脸头大地看着面前的这碗排骨汤,在余墨“必须要喝完”眼神中无奈地干完,顿时觉得已经饱了。
可是心里知道余墨最讨厌浪费食物,他只得慢悠悠地吃饭,不吃肯定会被他念叨一个时辰,为了耳根子清静,舒郁瑾选择忍。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完美地诠释了“食不言寝不语”前半句的涵义。
用过饭后楚杭和秋白起身告辞,他们还要赶回玄霜林,已经比原计划多耽搁了半个月,再拖延怕是要卡除夕夜到玄霜林过年。
“希望宗门早些发财设一处传唤阵,”路上秋白忍不住开口吐槽,“其他宗门有的玄霜林也得有。”
楚杭直接打断他的梦想,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是妄想:“指望张阎王不如明年勤快点多接几个任务给自己买一把品相质量好的剑,金丹期便能御剑飞行了。”
秋白很是不赞同:“指望我自己不如指望张阎王。”主打一个与其折磨自己不如消耗别人,一百三十斤的体重一百二十九斤的反骨。
这话还是跟慕云卿学的。
楚杭:“……那你继续做梦吧,祝你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