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清芷园的路上,遇到二娘萧素娥带着乔妈妈、樱雪和春香急匆匆迎面走来。
看来她已收到柳家人前来的消息,从她的表情判断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将面临什么。
郁楚瑶主动打招呼:“二娘。”
萧素娥早已知道她平安回来,计划再次落空,感慨六丫头运气好外,迅速在头脑中构想着下一步计划。
因为构想计划,脚步放慢后停下,将六丫头上下打量:“你的马受惊,本担心你会出意外,没想到安然无恙回来,真是幸运。”
郁楚瑶瞧一眼乔妈妈头上那根针后,将玉镯从手腕上取下,双手送到二娘面前:“二娘的礼物楚瑶无福消受,这次是逐日受惊,下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还是物归原主,但求平安。”
玉镯成色不错,萧素娥本就不是真心赠予:“樱雪。”
樱雪上前接过玉镯,用手中的巾帕擦拭干净后,托起二姨娘的手为她戴好。
萧素娥的做法郁楚瑶虽未放在心上,却也想提前看到她焦心担忧的样子:“我刚从和煦院出来,碰见柳家人前来,二姐跟在后面,双眼红肿,看上去像是哭了许久。”
二娘脸上的气焰顿时消失,变得愁云满面,顾不上理会她,带着下人从她身旁匆匆而过,直奔和煦院。
郁楚瑶转过身,望着她们的背影,倍感惆怅,也流露出莫名的羡慕。
二娘再不济,也是一位深爱着自己女儿的娘亲,她刚才的表情并非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若自己的娘还在人世,她一定也会因女儿遭遇不幸而忧心。
郁楚瑶带着落寞和羡慕之情继续向清芷园走去,仔细算算日子,离下个月初一还有三日,她一定要给娘和未谋面的弟弟在尼姑庵立个牌位。
做一个牌位到底需要多少银子,郁楚瑶并不知晓。
钱财上她不担心,二娘再不喜欢她,倒没在月钱上为难过。父亲每隔一段时日会将府中的账本核查一遍,二娘不敢从中作梗,最主要的是给清芷园按月放钱与三姐的前程毫无关系。
每月清芷园能顺利领到二两银子的月钱,在郁府吃穿不用花钱,她和三个丫鬟又没有机会出去,银子基本攒下,做两个牌位应该不成问题。
郁楚瑶决定下个月初一走出郁府后再解决牌位之事。
灵萱一直站在清芷园门口等小姐,见小姐安然无恙回来,她冲上前抱住她:“谢天谢地!您安然无恙回来!呜呜……”
元日和元月在里面听到声音,也出来围着小姐,在她身上查看。
元月说:“太好了!小姐的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我们两个听灵萱姐姐说小姐的马受惊,从那么高的栅栏跳了出去,就一直担心,我们三人本想出去找小姐,可守门的家丁不让出去,只好在清芷园待着干着急。”
因丫鬟们的关切,郁楚瑶心中的落寞荡然无存,她用手安慰性地拍拍灵萱的背:“好了,别难过,我毫发无损回来,要高兴。”
灵萱放开小姐,擦掉脸上的泪水:“小姐有所不知,您被受惊的马带走后,二姨娘和三姨娘跟没事人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派出去的家丁到外面逛一圈一个个满脸笑容回来,只有纳兰司使真心实意跑出去追赶。”
元日说:“我无意中听从外面回来的家丁议论,他们还希望小姐的马多受惊几次,他们就可光明正大出去逛街。”
郁楚瑶警惕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进屋说。”
四人正要进入清芷园内,身后传来王妈妈的声音。
“真是巧了,在清芷园门口碰见六姑娘,也省得让人通报。”
郁楚瑶与三个丫鬟转过身,王妈妈手里抱着一个长形的木匣子,看上去像是新打制的。
“王妈妈几乎没来过清芷园,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王妈妈走近后,面带笑容:“五姨娘关心六姑娘,听说老爷允许你每月初一和十五出府到尼姑庵为四姨娘和未出世的公子焚香祷告念诵经文,便吩咐我差人做了两个牌位给姑娘送来。”
刚想到要做牌位,就有人拱手送来,在郁府还是头一次遇到遂心之事,郁楚瑶不免充满怀疑。
“五娘向来不关心任何事,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事来?”
王妈妈解释道:“六姑娘别多心,五姨娘再怎么闲云野鹤,也会将老爷放在心上。六姑娘能走出郁府,也是老爷念旧情,心里还有四姨娘。老爷是男人心没那么细,自然想不到做牌位的事,故而五姨娘便帮着做了。”
一番解释听起来很有道理,郁楚瑶不再多疑:“既如此,请王妈妈回到荔香院代楚瑶谢过五娘。”
王妈妈回道:“那是自然。”
灵萱上前从王妈妈手中接过木匣子。
王妈妈客气地说:“六姑娘忙,荔香院还有事,我就不在此打扰。”
待王妈妈走远后,郁楚瑶打开木匣子,里面躺着两个牌位,做工精致,一个上刻着“先母田静姝之灵位”,另一个刻着“夭折胞弟郁家七公子之灵位”。
郁楚瑶的双眼不由微红,她将木匣子盖好,走进清芷园,边向屋内走边说:“都进屋,我有事跟你们聊。”
小姐跟她们聊的事肯定不能被外人听去,待四人走进,元日将园门关好,进屋后她又将屋门关紧。
灵萱把木匣子找地方放好后,与元日和元月站到小姐面前,等待小姐发话。
郁楚瑶坐在书桌前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们觉得五姨娘是什么样的人?”
在尼姑庵时,郁楚瑶将郁府的人认真想了一遍,研究了一番,唯独落下梅若云。不是她有意落下,是无意识中便将她忽略。
再次回到郁府,用理智的头脑审视所有人时,总觉得五娘深不可测,可又找不出任何依据,反而心里发慌,才想听听丫鬟们对她的印象。
灵萱第一个回答:“冷漠,不爱搭理人。”
元月第二说:“比二姨娘和三姨娘好,起码不欺负小姐,有时还帮忙,今日不就送来两个牌位?”
元日说:“我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在浆洗房时,听下人们议论,五姨娘原本能生孩子,后来孩子死了,她就再也怀不上,我还听说她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被人害死?”郁楚瑶第一次听说此事,在深不可测的郁府,她的消息还比不上下人灵通,只因以前的她并不关心郁府的是是非非,只顾躲在清芷园过自己的日子。
灵萱强调道:“我也无意中听下人议论过此事。”
郁楚瑶问:“你们都知道为何从来没在我跟前提起过?”
灵萱解释道:“小姐从来不问我们这些。”
“倒是我的不是?往后你们听到下人议论的任何八卦不管我问不问,回来都必须告诉我。”
郁楚瑶心中多少感到悲哀,按说五娘是一片好心,她应该感激,可她却变得心慌。
只能怪可怕的现实逼得她面对送上门的好意无法付出一片真心,当然还在于五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还难以把握。
灵萱回道:“您放心,以后不管听到任何八卦,都会一字不落回来说给小姐听。”
另外两名丫鬟也点头表示认可。
郁楚瑶不想继续沉浸在心慌的情绪中,今日本应高兴,外面的计谋眼看就要成功,也因这计谋她可消停几日,不用再想着应付二娘。
郁楚瑶努力让自己的脸上露出笑容:“柳家人来,二娘没工夫理会我,我也好轻松几日。还不到午饭时间,再练会儿刺绣。”
她离开书桌,来到绣架旁,拿起绣花针继续绣牡丹花。
三个丫鬟也各自去做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