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大郎将图样、训练方案还有军令状一同交给杨将军。
“爹爹,您女儿用军令状在我手上换走了营中最好的战马。我未跟您商量直接给她那两千骑兵涨了一倍军俸。还有这是她要的暗器,我也答应三日内给她。”
杨将军接过来细细翻看,不住点头:“做得好。”
杨夫人嗔怒地斜一眼杨将军,抢过军令状果见是流年所书,一把拍在桌上怒斥大郎:“这可不是儿戏,你这是做什么?”
“娘亲莫要生气,也无需担心,八妹她能做到。”
杨夫人满眼怨气瞪着父子二人。却见杨将军满脸堆笑,稳如泰山,一时间怒火更甚。
这父子二人越发过分,一个女孩子家整日被他们逼在军营练兵,早出晚归这般辛苦。如今还逼着她签军令状,若是有个差错,又当如何。
“真是胡闹。”
事已至此,杨夫人自知再训斥大郎已然无用。他已是大将军,统领军营一言九鼎,签都签了,又能如何!杨夫人心中有气,又苛责不得,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娘亲。”大郎未及解释,杨夫人就已走远。
大郎心内甚悔,他只想用军令状压着八妹,让她能做得更好,却没考虑过母亲心情,当真不孝。
“爹爹,娘亲真生气了,确是我做得太过!”
“你做得对,看好八妹便可,你娘亲无妨。”杨将军说完便起身去追杨夫人。
大郎看着杨将军的背影冷汗直流,娘亲可从未与他生过气。他心中忐忑,竟也担心起八妹来。
杨将军追到房间,却见杨夫人铁青着脸坐在梳妆台前生闷气。
“夫人生气了?”杨将军凑过去嘿嘿一笑,“夫人放心,就算八妹最后做不到,我也必会给她压下来。我怎么忍心对我们女儿军法处置。”
杨夫人听他这么说怒气更甚:“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若这般徇私,日后还如何带兵,如何服众?”
杨将军立时眉开眼笑:“夫人说得对,为夫错了。”
“你错在何处?”
“不该徇私。”
“你……”
他哪是知错,根本就不知!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句,杨夫人更加生气,一改往日温慈之色,直接便动了手。
她一掌扫过去,一阵凌厉疾风扑向杨将军脸颊。他顺势一倒躲开这一击,一个闪身缠在杨夫人身侧,双手钳住她手腕,下盘便死死压制着她膝盖,挑衅道:“都这把年纪了,夫人怎么还是如此,说动手就动手。”
杨夫人见他这般挑衅,怒火更甚,以胳膊肘使力向后一击,整个人俯身一送,借势挣脱他的钳制,轻盈跃上桌子,一个翻滚稳稳落地。
“夫人,关心则乱,稍安勿躁。”
杨夫人未搭茬,紧蹙着眉头又攻上来。二人围桌对打,一攻一守,互不相让。桌上茶杯被震得翻倒滚落,眼看快要落地粉身碎骨,杨将军紧忙腾出一只手,将杯子稳稳接住,另一只手挡着杨夫人攻势。
杨夫人见他已有落败之势,狡猾一笑,招招钳制着他无法脱身。
“你可认输?”
“唉夫人,年轻之时你都赢不了我,这把年纪更不可能。”
“那可说不准。”
二人缠斗不休,谁都不曾相让,在屋里直打得噼里啪啦,实在难分上下,又都不想低头。
几个回合下来,都不肯松手。杨将军无奈得紧,忍不住噗嗤一笑:“夫人,该吃饭了。若再不停手,孩子们可要找过来的。”
杨夫人柳眉倒蹙,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向严肃的刚武将军,今日怎么甚不正经的样子。她心里气不过,却又无法,只得恨恨地松开手,整理好衣服开门出去。
杨将军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浅笑,心中泛起一阵甜蜜,这一幕像极了他们初见之时。他二人打了一辈子,到今日都未分出胜负。当年比武招亲若不是杨夫人故意示弱,他又怎能轻易娶得了她。
果然,流年又没有回来吃晚饭。杨夫人看她空出的碗筷,怒瞪了眼杨将军。大郎见状默默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延儿惦记流年,无精打采也是蔫蔫的。
大郎当真说话算话,马匹、袖剑、飞刀都准时到位。二郎将这样都交接明白,还不忘叮嘱她:“还有两个半月,二哥可拭目以待哦。”
流年见二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气不过,直朝他吐舌头。
二郎好心做了驴肝肺气不过,一指头戳过去:“你个鬼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
“二哥,你们太过分啦?”流年小心揉着额头。也不知二哥用了几分劲力,竟这般疼。也奇怪得紧,一向反应力惊人的江流年缘何就是躲不过哥哥们的“一阳指!”
先是六郎和七郎,慢慢所有哥哥都学会戳她脑门,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哥和二哥都如此,当真一招制敌,防不胜防。
堂堂特种女兵江流年竟混到处处被吓唬,被威胁的地步!爹爹拿针线吓唬她,哥哥拿军令状威胁她,流年一想到如此,竟悲从中来,恨恨地叹口气。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必是要将这两千骑兵脱胎换骨地拉到爹爹和哥哥面前才行,况且她若是做不到……小命可就不保了,是真的保不住!
如今的流年,是退也不能退,怂更不能怂,只得咬牙向前。
两千人聚集校场,黑压压一片,不见头尾。
半月有余,这些将士已与从前判若两人,与其他人战力拉开一大截,他们自己也都觉察到,个个精神抖擞,信心十足。
流年站在高台望下去会心一笑,若是杨家军个个都能如此,那太祖和太宗心心惦念的幽云十六州将唾手可得!流年无奈自嘲,她竟也在痴人说梦,不说大宋的财力和人力根本无法支撑。就算可以,那又要怎样的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这些事情并不是她能左右的,多思无益。而如今,就如同延儿哥哥所说,还需得精兵强将才能保大宋百姓不受马蹄践踏。
流年顿了顿喊道:“半月有余,你们觉得如何?”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两千喉咙齐齐吼出的声音,穿云裂石。
“告诉我,你们是为了什么?”
“为了父母妻儿。”
“我们身后是老母的白发,我们身前是幼儿稚语,大辽屡屡犯边,肆意抢掠,马蹄下皆是尸体哀嚎。大丈夫定要保护父母妻儿性命安稳,无惧无畏。”
“无惧无畏,无惧无畏。”
“日后会更加辛苦,可受得住?”
“受得住。”铿锵有力之声响彻云霄。
流年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遂又说道:“那日后便跟着我将脑袋拴在腰带上,誓死捍卫家国安稳,做大宋最精锐的骑兵。大将军已经答应,即日起你们每人每月涨一倍军俸。”
众人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流年又将话重复一遍,立时欢呼一片。
“还有。”流年顿了顿,“大将军将营中最精锐的战马都换给你们了。日后要和马儿同吃同住,就算是洗澡也要一起。你们要合二为一,心灵相通。你就是马,马就是你,给我融为一体,互不相弃。”
流年一改方才笑容,神情严肃喊道:“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流年莞尔一笑,向身边副尉耳语几句:十日之内,在这两千人中挑出五百人,反应力,脑力,战力,体力,耐力皆要是佼佼者。还有……必须要有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