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拉莱耶的恶魔
第一章 外来者
“乌鲁萨克，听说你前阵子又去后海了？”
“消息很灵通嘛，拉特……”
“捞到什么好东西了？”
“一艘沉船，都烂了，只有两箱金币还算能用。”
“金币啊……我记得那是一个叫做‘人’的族群会做的东西。”
带有蹼、似蛙掌一样的肢端握住了尖刺石台上的酒杯，缓缓递到一张像是鳊鱼的脸前。
鱼嘴张开，蹼将酒杯倾斜，令其中的液体灌进鱼嘴中。
——那蹼爪和鱼脸是长在一个身体上的。
准确来讲，是这个在喝酒的生物，祂有着鱼的脑袋、鳄鱼与蜥蜴结合起来一样的身体，背上还有看起来柔软又坚硬的倒钩刺，祂的手臂像是水母拧起来的那样，末端伸展开就成了七根手指，每根手指间都有半透明的皮质结构连接。
祂身体佝偻着，整体是灰蓝带紫的颜色，脸上的眼珠子几乎完全突出表面，却非常灵活的转动着。
但在凸出眼珠的下方，还可以见到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的半透明球体……
这位名叫拉特的生物，正在与尖刺吧台前坐着的另一个怪形生物说着话。
另一个生物叫乌鲁萨克，祂的头是钉螺的形状，但除了一层薄而透明的外壳其内在都是粉嫩的肉质；钉螺下方是类似八爪鱼一样的身躯和肢体，柔软的触须卷起酒杯，外壳下的肉质伸出口器插入酒杯中，吮吸起来。
半晌后，乌鲁萨克放下酒杯，嗡嗡出声：“你说的没错，那就人类留下的金币……我真是怀念在有人类存在的日子……可惜，伟大的拉莱耶之主并不允许人类生存在这里。”
“想开点吧乌鲁萨克，至少还会有人类迷失在虫洞里后意外来到这儿，就连深渊都存在误入这里的人类的痕迹。”
拉特想再来一口美酒，可是刚才那一杯已经被他一饮而尽，便用酒杯敲了敲吧台，示意酒吧老板给他续杯，顺带往尖刺台面上扔了两个三角形的彩鳞贝币。
酒吧老板是一个相对没那么奇异的怪形生物，只是一个单纯的巨大海星。
祂整个身体贴在吧台后的墙上，睁开一只眼睛，伸出一条触须卷走一个贝币和酒杯，从墙上空洞抽出一个海螺状的纯肉体，往酒杯内挤进‘酒水’，再递给了拉特。
“老顾客，算你一些优惠。”
“噢！拥抱拉莱耶！老哈里，祝你发财。”
拉特开心的收起贝币，向老板哈里敬了一杯。
海星老板哈里似乎很享受对方的祝福，眯了眯眼，吐起了泡泡……
酒吧内部场所是很宽大的，一溜吧台足够坐下十几个怪形生物，其余地方更加的宽敞，只是大多隐没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仅有吧台上方的清幽夜明珠。
黑暗与微光交织处，若隐若现着许多尖刺、钟乳石柱一样的装饰和柱子，还有一些干瘪的蠕虫、水母挂在柱子上，像是一排排风铃装饰。
尖锐、岩石，两种元素是这个酒吧的主题。
处在黑暗中，只能看见酒吧老板和吧台上的乌鲁萨克、拉特两个存在。
但整个酒吧内的客人远不止这个数。
黑暗中的窃窃私语一刻未停歇，呕哑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酒吧背景乐，反而并未令其他客人觉得吵闹。
然而，这一和谐的景象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叮当~’
酒吧大门被推开的同时响起了门铃声。
这意味着有新客人到访，并不稀奇……可酒吧内的所有客人包括酒吧老板，却齐齐被吸引了目光，停止了交流，形态大小不一的眼睛纷纷于微光或黑暗中注视向门口的来客：
那是……
十个人类。
拉特惊诧地戳了戳乌鲁萨克的身体，“瞧瞧！迷失的人类！嘿，拥抱拉莱耶！我的嘴怕是开了光……”
“……你要是真的开了光，我考虑下次出海带上你。”
乌鲁萨克的惊讶一点也不比拉特少。
在这座圣城里，人类真的太稀缺了！
虽说一年可能也能有上百个人类流落在这儿，但一次遇见十个人类，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怪事！
不光是酒吧里的客人，海星老板哈里也一下就认出，这是十个人类。
比起这些客人，祂对人类更不那么稀罕，只是很诧异：
‘又有人类误入圣城了？’
‘真是奇怪，明明还没到虫洞活跃的季节……’
海星老板哈里这么想着，眼看着十个人类朝吧台靠近，还是十分有职业素养地张开眼，海星躯体的中间堆起一个笑脸，“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吗？”
十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其中八个人看向了其中一个最为年长的老者。
唯一没看向那个老者的青年面色稍显慌乱，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低垂的眼帘掩盖了其神情……但乍一看过去，这个青年是最无害的那个。
除了老者和这个青年，其他人的表情都很僵硬，有的身体甚至还在发抖……
——任谁来到一个诡异扭曲的世界，周围还都是稀奇古怪的怪物，大多都会害怕恐惧，不能言语。
没扭头就跑，已经算心理素质高的。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招工吗？”
老者开口了。
他说的话是人类的语言，但是在这个酒吧内生物听来，就是祂们的语言。
这让祂们十分惊讶。
老板哈里也有些诧异，不过祂见过的大风大浪并不是普通客人能比拟的，因此只是保持着基本的职业素质，礼貌道：“抱歉，我们这里并不招员工。”
老人的脸上略有些遗憾，“是吗？那真是可惜……那请问，这里接受以物易物吗？”
“……”
哈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上下看了看这个老者。
在敏锐的察觉对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后，又悄然探知了一下其他人类，发现都有一股源头相同但分支不同的能力气息后，祂确定了一件事：
这些人类，恐怕并不是‘误入’圣城的……他们都不是普通人类。
如果只有一个两个不是普通人，误入也可以理解。
可十个人，个个都不凡，那就绝不是‘误入’能够解释的了的——他们来圣城一定抱有什么目的。
但是，抱有目的的外来者进入这个世界，是不被允许的，圣城内目前从未有过‘迷失者’以外的外来者……
换句话说，这些抱有目的的外来者，是被拉莱耶之主允许放行的存在。
——是代行者。
海星老板哈里瞬间就看穿了一些本质的东西，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年长人类。
……不，他们已经不算单纯的‘人类’了。
自己没有必要与主选中的代行者交恶。
这么想着，祂身体中间的笑脸更加灿烂，“当然，以物易物，我可以接受……但我需要先看看你的货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