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开始吧,宋嘉精炼了一下措辞,并且尽量不用术语,“首先,请诸位不要从一般意义上理解这个名词中的‘心识’两字。在微弦层面,‘心’与‘物’本就是一体同化、无可分割的整体。对‘意识型智能生物’来说,‘心识密钥’所通往的就是心物间共生共化、彼此互涉的根本枢纽所在。”
这不是计划中的内容,没有事先准备的多媒体资料可以借助,宋嘉纯凭口头表述。
“所谓‘意识’和‘智能’也是它的产物,而且只是很小一部分。从根本上说,意识性的智能无法反照和认知使其成形的那种原型本身,就像再有力量的人也无法抱起自己一样。因此在现有科学体系下,这是个无解的死局,即便是某些几近超越了人类认知能力极限的天才,似乎也无法通过破解‘心识密钥’去往内里的核心地带,而只是无意中摸到了一点外围,但那连门径都还算不上。”
宋嘉此时的声音就好像来自一个谜一样的深渊。
关于小伟,他故意选择这个只适合他少年时代的说法,以便把讲述限制在常人可认知的范围内,同时也限制在现实政治可操作的范围内。
“如果对方如格米洛少年所说也是一种‘意识型智能’生物,那么我们认为他们很可能也面临这样的死局。”
会场仿佛也随着宋嘉的话语进入了那座深渊,一时安静得有些可怕。
片刻后,传来C国总理的提问:“可...这似乎只是间接推断,并不能完全排除对方已破解‘心识密钥’并涉足核心的可能。”
没错,但这间接推断只是铺垫,C国总理既然把它打开,宋嘉便可以继续深入了。
之所以需要这个铺垫,是因为直接推断的因由更加深渊。
“‘心识密钥’所通往的领域是‘心物二象性’的枢纽所在,那并不只是心意识层面的存在,理论上,它可以直接影响物理世界。”宋嘉用词还是选择了保守的“影响”二字。
显然,刚才宋嘉说到这个概念时,大多数人只是听到字面意思,并没有真正理解,即便他此刻再次直白重申,多数人仍木知木觉。
但这又情有可原,毕竟,那儿已离常识和绝大多数人唯一具备且能相互理解、以物我对立为先验前提的对象化认知模式太远。
“鉴于那位少年来客说‘达努特’在制造‘超弦裂隙’,还需要6年时间才能来到地球,如果属实,我们由此推断,他们很可能也没有进入核心领域,因为一旦进入核心领域,那么所谓‘时空’便不再是我们所知意义上的时空。”
“不再是我们所知意义上的时空?”Au国总理难以想象这里头的含义,又不免好奇。
宋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点了句:“如果一切都发生在时间里,那么时间又发生在哪里?”
包括Au国总理在内,有些人听到这话一下愣住了。
“能说得再具体些吗?或者,实例。”看来宋嘉的话已经触及人们认知的尽头,Au国总理提问时都有些诚惶诚恐,连语法也有了破绽。
宋嘉眉头微蹙,如果要说“实例”就会牵扯到“特别合作部”,他只能就此打住,“由于一些之前提到过的特殊原因,暂时还不便透露这方面的具体情况。”
看着Au国总理流露出遗憾表情,宋嘉又补充道:“当然,一旦形势需要,我们会第一时间向大家通报。”
随着目光里掠过一道细微波动。
“这里我可以说的是,我们和物质世界之间,虽然‘科学’在它自己所属的象限内有无限可能,但在这超越人类认知的真实世界里,也许并不止这一个象限...”
虽然宋嘉没有说明其他象限是什么,但首脑们在他的言辞和神情中仿佛已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我想知道的是,”e国总统眉头皱起,话音沉重,“有没有人掌握着您所说那种核心领域的力量?”科技以外的象限,对在座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未知领域。
“据我所知,至少‘意识型智能’生命体是不可能掌握的。”宋嘉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回答完整,“至于超越了一般生命形态和时空的存在,就不是我们可以揣度,也无需担心的,因为那是不同维度下的故事了。”虽然并不很贴切,但也没有比“维度”更合适的词。
“宋教授,即便还没有到达‘心识密钥’背后的核心地带,也已经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M国总统一边尽力理解着宋嘉所说,一边继续探问所关心的现实问题,“况且,如果我们能找到科学象限以外的能力,那么对方应该也有这种可能吧?”
“‘认知解体’虽然严重,但不是不可恢复的。”关于恢复的难度,宋嘉却没有提及,那八位罹难者经过2年治疗,其中6人表面已基本恢复,但智识水平大不如前;另外两位,虽有好转,却仍处于‘认知解体’的边缘状态。
“至于您说的这个问题。”宋嘉一抬手,“就像刚才C国总理所说,‘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那些象限里自有那些象限下的力量会去应对。”
对“特别合作部”的那些奇人异士,宋嘉还是非常信任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盘古,乃至人类科技无法应对的种种可能介绍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到可操作的实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