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碧把班斓重新放回到了床榻上面躺着,他眉眼低敛,静静坐在床边默默凝着班斓的轮廓——过往的曾经历历在目,当初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对她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只知道别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唯独她可以;而现在,这种感觉升华了,她是他的救赎,他对她无比感激:有她携手前行,他就不会迷失自己得不到善终;如果没有她,他恐怕真要支撑不住永远失去迎接未来挑战的希望了……
执意要守着班斓的朱成碧不假他人之手,在她床榻旁边随意摆放了一张软椅凑合着睡,期间他醒了无数次,时不时地就想着要观察一下班斓的情况。好在班斓服的药有安眠的效用,所以她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没再继续做噩梦。
翌日清晨,啼鸣清脆的鸟叫声响起,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入室内,投落到班斓的脸上,她缓缓地睁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轻手轻脚地扯了一件外衣披上下了床。掀开帷幔的帘幕,班斓看见高大的朱成碧蜷缩在一张小软椅上,似乎睡得很不舒服的他始终皱着眉,原本盖在身上的薄毯也掉落在地上……班斓眼底掠过几分动容,抿唇走过去捡起那薄毯重新替他盖好。
朱成碧的睡眠很浅,察觉到有人靠近当即便立刻警觉地睁开了双眼。发现是班斓时,他眸底的戒备一点点散去,冲着她勾唇一笑:“斓儿你醒了?”
“是啊,老公你没睡好,继续补眠吧。”班斓自己尚未康复痊愈,却因惦记昏迷不醒的朱劭而时常背着朱成碧悄悄跑去赤冽轩内探望。她白天养足精神积蓄气力,夜晚趁着月黑风高又一次偷偷出发了,但她蹑手蹑脚地没走几步,就被朱成碧逮了个正着。
被抓现行的班斓怔愣在原地,朱成碧摸摸班斓的脸颊与手背,凉丝丝;再探探她的额头,热乎乎。登时阴沉着呱嗒垮下脸,不由分说便将班斓打横抱起,径自送回房间里。
班斓知道朱成碧生气,遣散随从,转身便张臂揽住了朱成碧的腰。
“你我如今的穿着打扮皆为男子,这样搂搂抱抱、拉拉扯扯像极了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成何体统?”朱成碧冷着脸掰开班斓的胳膊,“我累了,先去休息,你请自便。”
朱成碧言毕,不理班斓是什么反应,动作迅速地回屋将房门反锁。
班斓尚未反应过来,眼前早就没了朱成碧的身影,她不由得哑然失笑着揉揉鼻子——他的醋劲也太大了吧,居然还没消气?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她以后与朱劭接触的次数肯定少不了,他总不能一直这样闹别扭吃醋下去吧?
想起朱成碧那张冷峻的容颜,班斓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夫妻之间最忌惮冷战,她不能坐以待毙,因此她来到朱成碧的屋外敲了几下房门。
朱成碧没有应声,室内静悄悄的,他似乎真累了休息了。
“老公开门,我有话要同你说。”班斓低声呼唤,但朱成碧没有理她,脱下外袍随意搭在椅子上,然后便倚靠床榻安歇——他这会一点也不想见班斓,思忆起先前朱劭看着班斓的那双眼睛,他就患得患失,仿佛随时都要失去班斓一样。他从未见过有人能用那样柔情的目光注视班斓,似乎只要有班斓在,朱劭的心目当中就再也没有旁人。老管家曾说他也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班斓,他从未想过,在这世上还会有和他一样深爱班斓的人出现,顿时产生了危机感,仅仅通过一个眼神,他便能肯定,朱劭对班斓的喜欢并不比他少……他抬手撑扶着额头,回答还在外边敲门的班斓:“你去休息吧,我没什么事情,只是需要一个人静静。斓儿,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就让他孤身一个人独自好好地消化,就让他孤身一个人独自好好地思考,以后应该如何面对朱劭对班斓的爱。
班斓没有离去,继续嗓音软糯甜美地撒娇:“老公,我困了,想要睡觉。丧失老公的陪伴,我睡不着,你忍心让我在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吗?”
朱成碧默默垂下眼帘缓缓闭上眼睛——他不忍心的,但他心里很是惶恐,生怕有人比他更爱班斓,有一天会将她从他这里争抢走。他比谁都清楚,一直以来是他付出最多。倘若不是他的坚持,倘若不是他的趁虚而入,兴许班斓永远都无法对他动心,甘愿与他在一起。对于他和班斓的这段感情,他极度缺乏自信,并且时常忍不住在想,倘若有一天有人比他为班斓付出得更多、比他更爱班斓,班斓会不会为此感动,从而喜欢上那个人?班斓对他的喜欢,终究是感动居多的,她再也无法回到年少懵懂鬼迷心窍地痴恋兰友德那样的时刻了,她一腔炙热、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情爱,似乎昙花一现般,全部都给予了兰友德,再也不会像曾经喜欢兰友德那样去喜欢其他人了…… 朱成碧越想越难受,心在隐隐作痛。他狠狠地摁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睛渐渐泛红。他知道自己不该矫情,不该没事找事的,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此时此刻,班斓惊呼一声叫喊道:“啊……老公,我的脚崴了,好疼呀!”
朱成碧听后连忙站起身冲到门口,却又想到了什么似地突然驻足,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看,班斓分明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朱成碧不由得带了几分懊恼——这臭丫头居然敢诓骗于他,简直岂有此理!朱成碧转身又回到了床榻上,之后无论班斓如何使用苦肉计,一概全都置之不理。
“好啊,你是真不想理我、不想管我了是吧?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生闷气去吧!反正我是没见过像你这样小气爱使小性子小肚鸡肠的男人。”班斓在外面叫嚷了一会后,又累又恼,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敲门声停止,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朱成碧眸光闪烁,抬起头来看向房门外,发现那里已经没有班斓的影子了。他眼底不由得掠过几分落寞——他说让她走,她就这样走了?看来他在她心目当中确实不太重要……抑郁憋闷之下,朱成碧想要喝酒一醉解千愁,结果这个念头刚起就闻见外面有一股酒味缓缓地飘了进来,班斓的声音再次响起:“行,你厉害!既然你不肯见我,那我今晚就死守在你门口哪也不走,其实夜长漫漫,坐在这里饮酒赏月还是挺不错的。”
饮酒?班斓一贯滴酒不沾,素来都没喝过酒怎么能贸然畅饮,疯了不成?
当清楚听到酒坛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时,朱成碧再也沉不住气,蹙眉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班斓就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拎着酒壶仰望皎洁的明月,她发丝有些凌乱,脸颊浮上一些红晕,听见朱成碧开门的动静也没朝他看,举起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灌,原先满满一壶的酒转瞬间就只剩下了一小半。有些酒液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流淌下来,滑过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渗入更幽深之处……朱成碧喉结滚动,看直了眼的他连忙收敛目光,来到班斓的身旁,边俯身蹲下边作势要剥夺她手中的酒壶:“别喝了,你又没喝过酒,会醉的。”
“你不是不搭理我吗?那你管我干嘛?喝酒有什么难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班斓躲避朱成碧的手臂,忍不住打出来的酒嗝直冲朱成碧的面庞吹拂而去,朱成碧的脸顿时一热,握拳抵住薄唇低咳了一声:“喝醉酒会很难受的,斓儿乖,将酒壶给我。”
朱成碧再次进攻,班斓再次防守,晕晕乎乎的她双颊红扑扑的,眼眸不自觉地浸染了迷离,模样倒像是侵袭了醉意。
“不给。”班斓冷哼,“臭男人就爱吃醋,心里有什么不满意不痛快可以直接找我沟通交流啊,非要自己生闷气连累我也被害得跟着一起烦躁焦虑吗?你这个大坏蛋就是故意折磨我的,明明答应过会好好照顾我守护我的,可你没做到,你食言了……朱成碧,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班斓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偏偏她还倔强地撇撇嘴,抬起衣袖擦干眼泪,然后继续拎起酒壶,边喝边呜咽着,“你就知道欺负我,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干嘛要这样和我冷战,这样折磨我呀?父皇还说你是这天底下除他外对我最好的男人,呵呵,他可真是会说漂亮话,这最好的男人若是气人的时候简直能够将人给气得吐血!”
班斓哭得极其伤心,身体一抽一抽的,显得很是脆弱寂寥。朱成碧心软了,他见不得班斓哭,只要她一哭,他所有的坚持与固执就会统统轰然倒塌彻底土崩瓦解。他叹息一声,认命似地扯着班斓的胳膊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抱里:“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就更疼了。”
班斓手中的酒壶滑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她仰头看着朱成碧,布满泪痕的姣颜惹人怜惜,兀自忍不住低声控诉:“你根本就不爱我,如果你真爱我,怎么忍心这样折磨我?”
朱成碧眼底掠过几分懊恼,低头吻了吻班斓殷红的唇瓣,然后 温柔地一点点将她脸上的泪水都给吸吮干净:“是我错了;是我小肚鸡肠;是我使小性子;是我无理取闹。我不该和你置气;我不该和你冷战;我不该用这种方式折磨你。其实我就是缺乏自信与安全感,太过于在乎我们彼此之间的情感。”
“缺乏自信与安全感?”紧紧揪着朱成碧衣襟的班斓若有所思。
朱成碧羞愧地点了点头:“嗯,不过我现在已经想……唔……”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班斓给封堵住了,朱成碧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主动亲吻了自己的班斓,班斓也脸颊通红、媚眼如丝地看着朱成碧:“既然你没安全感,那我就给你安全感。”
班斓拔掉了发冠上插戴着的簪钗,墨黑的长发瀑布般倾泻散落。月光洋洋洒洒地映照着她精致的五官轮廓,镀上一层柔和光晕的同时也将她的绝美娇媚渲染得越发惊心动魄起来。
朱成碧呼吸一滞,紧紧拥抱班斓入怀,想要将她牢牢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老公,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班斓微笑着将自己的朱唇凑近到朱成碧的耳畔吐露心声、倾诉衷肠,撩人的情话裹挟夹杂着呵气如兰的香热暖流冲他袭来,恰似能够燃烧得沸腾起来的干柴烈火。当班斓吻上自己耳朵的时候,朱成碧的思想刹那间就乱了,身躯颤栗的他心脏犹如擂鼓般砰砰砰地急促跳动着,体温骤然攀升至灼人的程度。班斓一边继续亲吻朱成碧一边伸手探入他的衣襟,当她微凉的手触及他滚烫的肌肤时,朱成碧忍不住发出喟叹,眼睛情不自禁地带上了情欲之色,再也把持不住的他将班斓打横抱起,脚步踉跄地步入屋内,慌乱地将房门踢上,犹如置身梦境般搂着怀中娇弱温软的班斓,一步步走向那宽大的床榻,边吻班斓边一字一顿地低声询问:“斓儿,老公我想要你,彻彻底底地霸占你,可以吗?”
“傻子……咱俩早已是夫妻了,我本就是完完全全专属于你的女人,既然老公你需要安全感,那我就不应有所保留,这样你就不会再如此患得患失乱吃飞醋了吧?不过,你不是正为九万朱家军守孝吗?”班斓气息紊乱地一下下回吻着朱成碧,看着他因为沦陷而赤红的双眸,她浅笑呢喃:“也对,九万朱家军在世的时候也来观礼,亲眼看着我们成亲,他们是最希冀我们能够在一起的一群人,我们这种时候同房肯定会得到他们的赞许,即使不为他们守孝,他们也只会高兴,又怎么会怪罪咱俩呢?”
二人之间气息交缠,酒味在口腔里辗转,令朱成碧觉得自己也跟着醉了,他眉眼心绪皆已迷离,彻底迷失在这场似真似假的美妙幻梦中。如果可以,他期望这个梦永远都不会醒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搁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地扯落了她身上的外衫,每扯落一件衣服就亲吻一下她。 他眸中流转着缱绻深情,心里眼里全都是她,她就是他此生最无法割舍也不愿意放手的稀世珍宝,他发誓一定会好好地怜惜疼宠她,永远都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她成为最幸福最快乐的女人。
班斓莞尔勾唇,也一件件地剥落朱成碧身上的衣物,彻底与他水乳交融。
帷幔缓慢落下,遮掩住了床榻上无限旖旎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