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一眼就发觉到她的变化,却故意问道:“这么好的人,你还不喜欢人家?你要求有点太高了。”
杨捷熙下意识反驳,说:“我没有不喜欢他呀。”话一说出口,她飞快抿紧嘴巴,眼睛向两侧瞟了瞟,有些懊恼。哎,失言了!
许悦偷笑一阵,说:“那他不喜欢你?”
“怎么可能?”杨捷熙很笃定,说:“他手机的屏保可是我的照片。”
“那你俩干啥呢?”许悦要翻白眼了。
“哎呦,我饿了,我饿了。”杨捷熙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耍赖,催许悦给她准备晚饭。
许悦转身去准备食物,却马上回头,道:“等我回来,必须把你们的故事都告诉我。”
几分钟后,杨捷熙喝上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空荡荡的胃立刻有了熨帖满足之感。如果,耳边没有人在叽叽喳喳地八卦就好了。
“你当我是好姐妹的话,你就快点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都彼此喜欢了,还不双向奔赴,在这里弄什么抽象呢?”许悦搬了张椅子,就坐在她床边,喋喋不休。
汤匙磕碰着碗边沿,放出细微的声响,杨捷熙细嚼慢咽。
“熙熙啊,你好歹透露一点点吧,你什么都不说,我晚上都要睡不着觉。”许悦哀叹。
“你好歹看在我照顾你一整天,衣不解带,守在你床头的这份情谊吧。”
杨捷熙很无奈,想想其实可以说一部分的,半真半假,有人和自己分享秘密也是一件好事。
“那个,其实,我比较信命,还有面相之类的东西。”杨捷熙语调有些不自然,好像不好意思承认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自己,其实是个老封建。
“啥?”许悦拔高了声音。
杨捷熙道:“算命大师告诉我,他是薄情寡意的面相,将来一定会移情别恋的。我挣扎很久,想通了,与其以后承受背叛之苦,还不如从来没有开始,你说对吗?”
许悦猛地一拍大腿,喝道:“对个锤子!”
杨捷熙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说:“你冷静点。”
“熙熙,先不说面相,算命这些玄学的东西,你这叫做因噎废食。”许悦怒其不争,“那每个人都会死呢,这都不用算命大师算的,我们大家还不是在好好生活,努力奋斗着?而且,你不能用没发生的事情来审批他,这对他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人生这么长?你为什么要管以后?”
杨捷熙抓住某句话,忽然有豁然开朗之感。
她的天空阴云密布,预示着有一场暴雨终会来临。而她原本要做很多事情,她想出门逛街,院子里的花得松土,屋子里有些闷,她想开窗透透气。但是,为了那场势必会降临的暴风雨,她一直等待着,这些该做的事也一直搁置着。
许悦的一席话,如同一阵清风,一下子吹散了头顶的阴云,拨云见日。
杨捷熙激动得握紧手中的汤匙,眼睛盈盈发亮。
她的人生她做主。谁生下来都是要死的,如果因为惧怕这个必定的结局,就一直畏首畏尾,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一直觉得自己拿了反派剧本,是最差的开局,但来到春芽镇后,却猛然发现,世界很大,人很多。好多人拿着比她还差的牌,但是他们也没有认命,不是吗?
春芽中学的那个女孩子,襁褓中就失去双亲,家徒四壁,跟着奶奶勉强度日。她的命运似乎是被定死的,无外乎长大到十七八岁,去湖市、京市打工,赚几年钱,攒下一笔嫁妆,然后又回到春芽镇,和一个老实本分的人结婚,然后生儿育女,操劳一生。
能读高中就已经是老天的恩赐。
可是,那个孩子在申请书上写了这样一段话:“我不甘心。我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是个失败者。我是孤儿,是农民,我的外表普普通通,我也没有特别的天赋,考上春芽中学就已经耗费了很多力气,能将成绩排名维持在年级15%更是我夜以继日,舍弃所有娱乐和休息的结果。邻居阿姨总说,等我十八岁就打工去,赚够嫁妆找个人结婚,然后孝敬奶奶,这样日子就好起来了。我观察过周围的很多人,似乎大家,似乎普通人都过着这样的生活。而我偏偏连普通人都不如。可是,难道我的命运就该这样吗?我就该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小小的,偏僻的春芽镇吗?我想为自己争一争,我想突破命运的牢笼。”
杨捷熙记得自己当时看得热泪盈眶。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张顽强倔强的脸庞,眼睛里是不屈的生命力和斗志。
没错,不要怕所谓的命运,不要惧怕所谓的剧情控制。她也想为自己争一争。一直以来她都在躲避,如今,她应该要面对,面对自己的真心,回应别人的真心。
她抬头,目光盈盈,望着许悦。
“我想好了。大不了,我和他谈判,如果将来他爱上别人,就给我精神损失费吧。”
许悦不解,挠了挠头发,说:“搞不懂你,恋爱分手还能要精神损失费啊?这有法律依据吗?”
杨捷熙端起碗,“呼呼”几口将剩下的粥喝完,十分满足,脑子里盘算起来。
只不过,谈判的说辞准备了一套又一套,却得不到实施。晚上九点的时候,盛斐棠和她通了一次电话,说自己马上要返回湖市。
杨捷熙挂电话时,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钻进大脑:他该不会现在已经移情别恋了吧?
她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可把自己吓了一大跳。然后,为了安心,她和木筱白聊天,拐弯抹角地问出她目前所在地,还在春芽镇的某块农田里拍戏呢。
杨捷熙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放心的同时有些颓废地在屋子里转圈。
她苦恼地揪着长发,哀叹一旦陷入了爱情,就开始患得患失,一点也不洒脱。
问题是,盛斐棠怎么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说一句“公司有急事”后,面也不露,走得无影无踪。
他怎么连句关心问候的话也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