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 怎样做一个合格的高洋
“陛下，不过，臣虽然知道您的秘密。”
“但，臣不打算泄露给任何人。”
“郑子默府管家，也已经在醉酒后死亡。”
高洋眨了眨眼睛。
“那么……”
“你想要的，是什么？”
“金银珠宝？高官厚禄？”
“不！”
“臣什么都不要！”
和士开猛地抬起头，直视高洋。
锐利的眼光。
像是要把高洋看穿。
看得高洋，都有些头皮发麻。
“臣，要帮陛下一把！”
“哦？”
“你，如何帮我？”
高洋露出一丝苦笑。
当初。
他一时脑热，答应杨愔假扮高洋。
本以为，能够好好享受一下，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没想到。
却要整日和大臣们勾心斗角。
每日都如履薄冰，生怕那一步走错。
然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现在，他也后悔。
当时就不该答应杨愔。
高洋一个，后世三流历史文作者。
真的应付不了，瞬息万变的朝堂局势啊！
连杨愔这样的智囊，刘桃枝这样的勇士，斛律金这样的大将。
都帮不到高洋分毫。
和士开，一个小小参军。
又能帮到他什么呢？
“臣，要告诉陛下，怎样做一个合格的高洋。”
“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兄兄。”
和士开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解答。
高洋不由得吃了一惊。
“陛下，您装皇帝，装的太不像了！”
“真正的高洋，不是这样的。”
“您的演技，骗一骗外臣还行。”
“但绝对是骗不过，最亲近的人的。”
高洋听了和士开的话，开始思索起来。
“那你说，真正的高洋，是怎样的？”
和士开嘿嘿笑了起来。
“臣在长广王那里，担任开府行参军。”
“常常与长广王一同，陪伴先帝。”
“对先帝的习惯，比较了解。”
高洋被和士开激起了兴趣。
和士开继续开口。
“据臣观察，先帝是断然不会像你这样冷静、理性的。”
“先帝是那种，为了获得某个东西。”
“可以不择手段。”
“先帝很随性，想要什么便从心所欲。”
“不顾大臣的劝阻，甚至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和士开看了看高洋。
发现高洋正听得入神，便暗暗松了口气。
“但先帝又绝非冷血。”
“对于自己爱惜的，他也会不计代价去守护。”
“您可以在朝堂上无缘无故，狠狠打王爷一百大板。”
“然后在退朝后。”
“细心安抚他，赏赐他珍贵的宝物。”
和士开的一番话。
虽然意思不甚明了。
但却让高洋，茅塞顿开。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了。
高洋在假冒皇帝时。
过于如履薄冰，一心想要。
往好皇帝的形象上靠拢。
但他却忘了。
在历史上，高洋是个什么人。
他可以整日纵欲酗酒、不问国事，可以赤身裸体在大街上游行。
他可以在朝堂上动手打人。
可以在不快时，杀光北魏宗室元家。
面对国家重臣斛律金。
高洋可以骑着马奔驰，手里拿着槊矛三次指向斛律金的胸膛。
当斛律金站立不动，泰然自若时。
高洋便赏赐给他一千段帛。
面对百官首领，丞相杨愔。
他可以将其装到棺材里，扮演出殡。
在面对心爱妻子的母亲时。
高洋可以，拿马鞭抽自己的岳母。
面对自己的儿子，高殷。
高洋可以在他不敢杀人时，拿鞭子抽他。
甚至面对母亲娄太后。
他都可以扬言，要将娄太后嫁给北方胡人。
如果只看这些。
那高洋，恐怕很难摆脱“精神病”的指控。
但是。
面对百般折辱他的，哥哥高澄。
他可以，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高澄。
甚至在登基后。
追封高澄为文襄帝。
面对他宠爱的高澄儿子，高延宗。
却可以允许他，将尿撒到自己肚脐上，还感叹这么可爱的小子怎么就只有一个。
当高延宗童言无忌的说自己想封为“冲天王”时。
高洋还煞有其事的专门为此询问杨愔。
为了让自己的妻子，李祖娥开心。
他可以，力排众议。
封李祖娥为皇后。
当侄女乐安公主的婆婆，对公主不敬时。
高洋甚至杀了她为侄女出气。
就是主打一个“彻底放飞自我”。
高洋眼睛发亮。
穿越过来的，半个月时间里。
他一直在装好皇帝。
装得自己，很累很累的。
甚至感觉人格都快扭曲了。
现在。
倒是终于不用装了。
高洋在前世。
便是一个有些疯癫的人物。
倒是，与历史上的高洋很像。
高洋自嘲地笑了，向和士开点头示意。
而他的身上。
竟然传出一股，疯癫的气质。
和士开竟然看呆了。
这就顿悟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高洋竟然真的，找到了先帝的气质。
和士开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
应该能让高湛开心了。
“和士开啊，还真是你点醒了我。”
“杨愔那个老头，应该也熟悉这些。”
“可他却不跟我说。”
和士开笑了。
他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若是高洋，按照他说的做。
高湛尽管有疑惑。
却也看不出什么来。
但他没有发现。
高洋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今晚。
和士开确实是他的贵人。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让他找到了状态。
能够成功扮演一个“合格的高洋”。
也让高洋可以，不用再活的那么累。
但是。
还有一个最后的问题。
没有解决。
那就是——
和士开为什么要帮他？
“和士开，现在你该告诉我了吧。”
“你，又是为何要帮我？”
和士开头一转，结果看到了高洋的死亡凝视。
他只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尽管知道。
眼前这个人，并非货真价实的“英雄天子”高洋。
但却仍然感到一股压迫感。
绝不是什么样子货。
给他的感觉。
就好像是，英雄天子重生了一般。
“我……”
“我不想，让长广王伤心。”
高洋眯起了眼睛。
和士开跟长广王的关系好。
这个，他是知道的。
和士开与高湛非常投缘，简直是，形影不离。
曾经，和士开对高湛说：
殿下您不是天人，而是天帝。
高湛也回答说：
卿也不是世人，而是世神。
但在高洋意料之外的是。
高湛竟然因为他不是真正的高洋，而感到伤心？
这怎么可能……
“长广王很伤心？”
高洋试探着问。
和士开点了点头。
“陛下，您应该还不知道。”
“长广王跟先帝的关系。”
随后，和士开便将这些都一一道出。
高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按照和士开的说法。
二哥高洋，是高湛心中最后一块柔软之处了。
听闻高洋病重。
高湛哭得稀里哗啦。
所以。
和士开就想。
让高洋把皇帝，装得更像。
来让高湛开心。
其实，这正好与高洋的想法。
不谋而合。
高洋正担心着，高湛将自己是假冒的消息传出去呢。
和士开见缝插针地，补上了一句话。
“臣回去后，好好开导长广王。”
“有臣在。”
“长广王，一定会消除心中的疑惑。”
“陛下您吗，”
“一定要按照臣说的做！”
“不能被长广王看出破绽啊！”
和士开苦口婆心。
但是，他没有看到的是。
高洋的眼睛里。闪露出一丝杀机。
“陛下，您还有什么事吗？”
“那臣就告退了。”
和士开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高洋的声音。
“先别走。”
“朕有话要对你说。”
“你知道的，太多了！”
和士开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辈子。
他第一次领会到。
什么叫“不寒而栗”。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
让高洋装的太像。
似乎……
也不是什么好事。
和士开转过身，看着高洋。
他鼓起胆子。
迎着头皮，说。
“陛下，您说什么？”
高洋站起身来，抬头直视和士开。
“朕说。”
“你知道的，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