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某个意识沉浸在虚无之中,似乎,周遭什么都没有,似乎是真正意义上的“空”。
“我,是谁。”
终于,虚无被打破,一个意识似乎撬动了这片虚无的一角,终于,从这掀起的缝隙中少许记忆溜了出来。
“我,是庒言?
……
呃,啊!”
只是想起这个理应是自己名字的称谓,这道意志就如同被雷劈过般陷入一阵如万针锥刺般的痛苦酥麻之中。
“我,是庒言,我是庒言,庒言……”
这道意志不甘心,他想打破某种封印自己记忆的屏障,彻底掀开这片镇压自我意识的虚无!
“哦?你是庒言?
那,我是谁?”
这个迷蒙意识的“视线”中,出现一道少年的身影。
少年一头黑发黑瞳,身着上下连套的蓝白校服,从他的瞳孔中……还有另一个他!
准确点来说,迷蒙的意识长得与这个少年样貌完全相同,只是,穿着上有所差异。
迷蒙意识自己穿着的是一袭华丽赤金的华丽冕服,头戴神冠,从衣物上散发出的每一丝每一缕神光都在彰显着某种至高的神圣权威。
可他面前的少年,似乎只是一个刚刚放学还没来得及回到家放下书包的高中生。
是的,他还背着书包,似乎是嫌书包有些重,所以他往上拉了拉,嘴上却是继续问道。
“回答我啊,你说你是庒言,那我是什么?”
迷蒙意识一时哑然,他也只回忆起“庒言”这个称谓,是啊,还没有证据证明它是自己的名字。
可这个称谓,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有亲和感,听到这两个字好似自己下意识就想要回应。
这,是本能。
“呃啊!!!啊!!!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我是庒言,不!我不是!我不是他”
刺痛再起,这个意识似乎逐渐在苏醒,终于!他又想起了另一个称谓。
“浑天”
他的瞳孔猛缩!可紧接着,就像是开闸放水般,这个称谓被回忆起的下一个瞬间他的脑海中突地又响起很多莫名其妙的声响。
那些声音似是很多人的祷告,又似乎,是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愿望。
“伟大的众神之王奥丁啊!请赐予我们部落至少二十年的安宁吧!
古尔威格的铁蹄践踏了我们的田地,他们的士兵抢掠走了我们的牛羊,掠夺走了我们的粮食。
凛冬已至,下一个年头还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族众。
我愿在战争中献出我的生命,在英灵殿中复苏供您驱使。
可我们的部族,实在凑不齐哪怕二十名能拉动弓弦挥动刀剑的孩子了!”
“智慧之神在上,请给予我那可怜的孩子以智慧吧!
他刚刚度过了十二岁的生日,可依旧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吐露清楚,请您启迪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温柔善良的女神伊登,您的活力,您的善良九界皆知。
请您再次赐予我金苹果的神力,让我这满脸的皱纹再次消失,让我老迈的身躯重新恢复活力。
只要一次,再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我愿意,将家中十二座满仓的麦穗分发给饱受饥寒的可怜民众们!”
“勇气与力量之神,请赐予我克服死亡的恐惧!我将带领大军扫荡那些摒弃众神的异教徒!”
“火焰与诡计之神洛基,请赐下一点火种,让我们一家撑过这难熬的寒冬吧!”
“光明之神……”
“收获女神……”
……
一声声祷告响彻四周,他们不仅局限于那一个意识的感受之内,而是直接跳脱在外,在周遭无尽的虚空中化作文字化作声源化作图案四处飞舞。
穿着校服自称自己是庒言的少年人惊讶地拍了拍手掌,对那些各种各样的祷告感叹道。
“凡人啊,他们的愿望总是那么多种多样。
而你,依靠着这些信仰成就神祇之位,就没有打算去实现它们?”
可随即,似又想起来点什么,校服庒言笑着摆摆手,语气中怅然若失道。
“差点忘了,这些,不过是封存在信仰之力中,来自悠久岁月前的一些回响。
能被封存,成为可积攒,可将人推上神坛的信仰力量,那说明这些愿望都已经被实现了。”
穿着神圣袍服的少年人似乎缓过来一些,他痛苦地松开按住脑壳的双手,气喘吁吁的模样,盯着校服庒言道。
“吾,乃浑天,是崇高至上的神祇!
你,是庒言!是我神格中的凡性!
为什么你还在,还存在。”
校服庒言眼神眯起,口气却是颇带了些调侃,指着那些信仰之力道。
“按道理来说,这些凡人信仰的所谓神,随便来一个来换掉你,都能成为真正的神祇。
可是,你并非他们祷告的对象,只是因为许多外在原因的影响下被抬上神坛。
所以理论上来说,你那所谓的神性根本不成立,你无法抹去我,也无法真正触摸到神祇的门槛。
嗯,用半神来称呼你比较合适。”
浑天捂着一只胀痛的眸子,他只感觉,更多的祈祷画面要裂开自己的眼珠,更多祷告的话语要钻出自己的耳朵全都弥散在这虚空之内。
“不可能!吾乃神祇!秉承众生信仰的真神!我已经抵达神坛,不可能还存有凡性!”
浑天已经有些癫了,一改先前冷静、神圣的形象,装若疯魔。
校服庒言又笑了,他抱起手臂耸了耸肩,俏皮地贼贼一笑。
“其实,哪怕你是那些被祷告神明中的一员,没有丝毫阻碍地登上神坛成为神祇。
你,也抹除不掉我。
原因嘛……
你还没注意到?”
校服庒言紧了紧身后的书包,拍拍手,只见,周遭的一切都变了,那些无穷无尽从浑天身子中逸散的声音画面文字也统统消失。
周遭变幻成了一个场景,一个,浑天极为熟悉的场景,他的意识刚刚还沉浸在这场景之中甚至忘了自己的存在。
这里,是那地下城市的最高处,那个挤满了三色袍服议员的议会厅,抬头,便能看到那两颗流星从天际摄下的木刻。
此时的场景仿若定格,只见,那叫作贺涟灵的男人站在那最中心的宽大主席台前,低着头,唇齿半开似乎在说些什么。
而他面前坐着的一道身影,那九条尾巴的女人,则满意地勾起嘴角。
浑天终于反应过来,一挥袖子仿若有些不可理喻,不耐烦道。
“这个故事,究竟在说些什么,我又怎么会被这些场景迷惑心智,差点忘却了自己是谁?!”
看着浑天愤愤的样子,校服庒言无奈一摊手,打了个响指。
“你忘了?
啧,神祇真麻烦,这么容易“丢”了自己的意志。
不过也难怪,被撕裂了那么多次魂灵换别人来,哪怕也是个神祇,早就意志彻底崩溃了。
也就是你这样的,还有我这个凡性能帮你恢复过来几刻。
这样,我帮你回忆回忆吧。”
伴随着校服庒言的响指,浑天的眼前一幅幅画面急速闪过,一下子,他想起来了。
“是她……”
浑天口中喃喃,他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陷入周遭场景更之前的事情。
原本,自己被以奥丁为首的一帮家伙设下陷阱,被困在了禁制之中。
可是,原本应该出来阻止这一切的灵道圣灵却没有出现,甚至整个灵道在之后基本落在了那个奥丁的手上。
一切的系统,一切的权限,都被奥丁所掌控。
可又是许久之后,一个女人,对!庒言提过,是那西王母也是古神,肖雪呈,她带着许多同样身上散发着神性的家伙们救了自己。
那些人,应该也都是神祇,可神性却个顶个比自己深厚不知多少。
不!她不是来救自己的,她吩咐了一些什么,接着那些神祇们便一次次撕开自己的魂灵!
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不,次数或许更离谱。
这一过程已经模糊了,哪怕自己努力回忆都无法找回,应该,十分痛苦。
可他却有感觉,那些神祇,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之后,不甘心的肖雪呈以及神祇们又带来另一个人……
“是黄天!他也被掳了来!
该死的!他也被裂魂了!
黄天的修为低下,根本无法承受几次这么折腾!”
没错,之后黄天也被掳来,他们似乎被关押在了灵道周围,一直在被裂魂搜寻着什么东西。
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意志丧失,突然出现在了周遭这些场景,沉浸在了一个故事之中。
现在回想起来,这好像……是灵道的起源?
“想必你也注意到了吧,拉我们进来这个故事的,就是那个圣灵。
噢,也就是这家伙”
校服庒言说着,来到那同样定格在原地,呢喃着什么的贺涟灵旁边。
似是有些不忿,抬腿踢出,却踢了个空,虚空摇曳中显示着这一切只不过是虚影罢了。
“呵,这家伙装得很好嘛。
他就是那个灵道里的圣灵吧,说什么灵道众意融汇成的念,那故事还编得有模有样的,不就是他。
气场气息一模一样,还说什么我们才是灵道的设计师。”
浑天却是没有附和,却将视线落在了自己所谓那凡性的形象上。
最终,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
“不,不是他拉我进来的,是你”
校服庒言一愣,扭头,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
“聪明!你怎么发现的?”
浑天根本不答,校服庒言有些没趣,轻哼一声后竟直接出现在了浑天的面前。
离得很近,两道意志几乎鼻尖贴着鼻尖,两张完全相同的脸孔让现下的场景更加诡异。
校服少年双眸紧盯浑天,似乎在审视对方到底看透了多少,却听他说道。
“你,的确是我的凡性。
但,我的凡性意念不可能在我意识恢复之后依旧与我割裂。
也就是说,现在主导它,主导这个凡性的,是你。
那一颗,坠落天际的流星,那第一颗金星。”
校服庒言惊讶,退后两步惊喜地拍了拍巴掌,似以示欣慰。
“呀,没想到啊,不愧是我,竟聪明至此,不用点就能勘破一切虚妄”
这话已经说明白了一切,的确,能这么完美融进自己凡性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也就是说,那金色的流星,也是自己,过去的自己。
浑天没好气地一挥大袖,恨恨地说道。
“本神就奇了怪了,有甚事情直说便是,至于重重布置自己还要算计自己?
直接显本尊吧,我看那故事里,你可不长这样。”
校服庒言一耸肩,又退后两步,随即只见一道长着两张嘴巴七只眼睛四朵耳廓的奇怪人形从前者身子里分裂出来。
呃……说实话,这副奇怪样貌着实吓了浑天一大跳,莫不是,自己以前就是这奇怪的丑陋模样?!
见到浑天这破防被惊吓到的样子,那怪异的人形却是笑了,校服庒言也跟着一起笑了。
他们好像一个人与他自己的影子般,最终,两道影子最终又合成一道又只剩下了校服庒言。
校服庒言好像是整蛊成功了般,笑了好一阵才止住笑意,来到浑天的身边连连拍着肩膀忍俊不禁道。
“哈哈哈,我说哥们儿,你不会真以为你自己以前长那怪模样吧!”
浑天脸色不太好,意识到自己被整了,那冷峻的面庞好似下一刻就要暴揍自己的冷意让校服庒言只能连连摆手止住了笑。
他摸着肚子,十分人性化地似乎想要表现自己被笑的肚子痛的姿态,却也开始说解释道。
“好啦,不玩了。
你可想多了,我,可不是那金色流星时候的意志。
我,是百万年前的你,换言之,我,就是庒言,是去四象朱雀之前的庒言。
这么说,明白了?”
浑天点点头,这不难理解,庒言本身便缺失了百万年以上的记忆。
在浑天的理解中,那消失的百万年是为了斩断与那徐蕾的某些联系。
可不对,既然是彻底斩断,怎么又会在这里留下了这一缕意志?自己是这么大意的人?
似乎是猜到了浑天所想,校服庒言一耸肩,无奈说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一个下意识。
下意识你懂么?就是恐怕本尊也没有创造我的念头,甚至他自己都没发现我的存在。
而且,我也只知道一些下意识的事儿,你要想问些别的,我可不知道。
嗯……不过我大抵知道我是怎么变出来的”
他一挥手,场景再变,周遭变回了那环状岛屿的场景。
近前,正是那散发着金色辉芒的卵,而卵的前方,一个中年男人跪倒在地,手掌抵在其上似乎在祷告些什么。
校服庒言指着那金卵道。
“因为这个灵道,有他,有我们曾经踏足的痕迹。
这种力量的影响下,只要百万年前的本尊踏足过这里,那便会下意识地留下某种刻印。
嗯……就像是雷电会将某些影像刻印在石壁之上,而我,便是那玩意儿。
我可是等了百万年才重新等到了我自己,也就是你的到来。
不过,你得谢谢我嗷。
因为我个刻印力量有限,毕竟我只是个刻印在“石壁”上的影子。
所以,我就将你拉进了这个故事里,因为这个故事,本身便是这金色流星的“足迹”所化。
只有将你的意志拉进这里,才有可能让你那残破的魂灵重新凝聚一小会儿”
校服庒言又紧了紧身后的书包,好似他真的要耗尽力量了,就连身后的书包都快要无法背负紧实。
而浑天则仰头,叹息道。
“此故事里我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也就是说,这里是我意志消散的前一瞬。
我即将消亡。
身为神祇,大抵魂灵会被宇宙直接护送到始源,整个宇宙都会帮助我重新凝聚意念、魂魄、躯体。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我的身份本就敏感,而神祇的死亡本身就很容易引起洪荒的视线。
你也清楚,我们这一世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之前先不管,光一个庄字,恐怕到时就会直接被洪荒从始源中抹除。”
这话很丧气,就好像一个临终之人知道已经无法阻止死亡的到来,临死前发的牢骚?
却见,校服庒言却是露出一个笑脸。
他是真的不剩多少力量了,那大大的书包已经落地,似乎那本就是虚妄,一落地便融进空气不见。
“那又如何?
虽然我只是个下意识,可这么多年了,我能感受到这灵道诸多仙神的意,学到了很多。
就比如,世上可绝对没有巧合二字,哪怕是我的诞生。
你想想啊,咱们以前的身份指定是牛逼到仙神都能不屑一顾的存在!从那故事里你也感受到了吧!
所以啊,我现在帮你也在自己设计的某种因果之中。
哼,哪怕是你要死了,那也在因果之中,总是要为了什么吧!
所以啊,看开点。
嗯,你瞧,外头有了动静,好像有人来救你了!”
校服庒言面色突地惊喜起来,就好像,终归是看到了自己的努力起了作用。
最终,他看着浑天,又露出了一个微笑。
“出去吧,外头有你该做的事儿,哪怕是死,你也应该面对。
咱们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区区死亡,我们就连自己的意志都不在乎是不是能存续呢!”
浑天犹豫,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个只认识了一小会儿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他认真问道。
“那你呢?
如果有法子……”
浑天话说到一半就被校服庒言摆手打断,他也同场景中的贺涟灵一般将手抚在那金卵上,笑着说道。
“我注定要消亡,我的意识,只在这丁点力量耗尽之前。
不过,这里的时间几近停滞,你出到外头前,恐怕我还能将这段故事重新观摩千百遍。
不过可惜,这足迹只将故事记录到了这里。
噢,你要记得,出去问问之后到底发生了些啥。
嘿嘿,毕竟,我们是一人,你知道了,也相当于我知道了!”
浑天还想说些什么,可却见对方背对着自己,向着远处虚无走去。
对方每一步都伴随着身侧一个场景的变化,看来是真的想将最后的时间放在那些他观摩了百万年的影像之上。
“若有缘,再会,庒言”
深吸口气,浑天一瞬意识极速抬升,直至,重新感受、掌控了自己的肉体。
可知觉恢复的瞬间,那圣灵……不,那贺涟灵的声音却是在耳边响起,与那场景中的一般无二。
我,叫贺涟灵,是个丧气的家伙。
怎么说呢,我这一生大抵就是个天煞孤星。
幼时丧父丧母漂泊街头,之后以为苦难终究过去了才发现,才只是开始。
青年丧妻继而中年丧子,就算换个好听点的说法,我,是一个命运多舛之人。
我十七岁时于街市遇一游僧,他说,我这等人身无一丝亲嗣之气,想必终生不得缘分近身,不见儿孙绕膝,起码得孤苦三世才得圆满。
那时,我还不信。
但现在看来,如果没遇见你,或许真的就与那老僧说得一般了。
有人说我可怜,也有人说我只是时运不济。
的确,我动了死念前运势二字与我无缘,我是这个世上最倒霉的那一类人。
可,我终究没死成,且之后还成了这个世上……不,整个宇宙间运势最旺之人。
大机缘傍身,哪怕诸天仙神的福缘也不及我半根手指头。
呵,或许,我一辈子的幸运都用在了遇到了你这件事上。
冰寒的星体上,贺涟灵走到浑天跟前。
在说完上述一段话后浑天的眸光缓缓睁开,半睁的视线与贺涟灵对上,他膝上的黄天气若游丝,魂火微弱。
两人都相差无几,都已经油尽灯枯,陨落就在眼前。
“那些神想追根究底我神魂中的因果,强行裂我魂灵千百亿次,命悬一线间触动了我曾留在灵道的影迹。
用“他”,用我原本的视角看到了许多,可惜,那时的我已经逝去。
现在的我,非你当初认识的老友。”
浑天语气虚弱,他看着贺涟灵,眼神中却没有半分让对方熟悉的感觉。
贺涟灵摇头,有些失望,这老友往昔之意志的确是彻底没了。
如对方所说,眼前的二位,是他,也不是他。
浑天脸色又是苍白了几分,好似生命力在那一瞬之后继续加速流逝。
他想起方才校服庒言说的,的确,自己哪怕是死也要将自己该做的做完,他赶忙继续道。
“如今,我的魂火即灭,而后我将直接归灵始源,神祇湮灭肯定会引起洪荒的视线,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掌握。
若我重新归来,不知此时的意志还在不在,或者,是否会直接在始源被洪荒湮灭。
总之,黄天交给你了。
虽然我们不是你熟悉的那金色流星,可,我,浑天,也是和你认识数十年的老伙计了。
这些年你我的交情至少不是陌路之人了,就当帮我浑天这个忙,别让他死,至少要保证他的意志不消散!”
浑天的语气越发虚弱,直至看到贺涟灵点了点头才松了最后一口气。
就像是回光反照般,浑天在说完这句话后却是微微提起点精神,却是面色柔和了一些转而问道。
“所以,那之后发生了点什么,以金色流星的视角我只看到了你见到了那个九尾天狐。
之后,你没有完全照那女人的意志去做,是么?”
贺涟灵的面上没有意外,只是点头,微笑道。
“原来如此,他早已离去,恐怕也没有留下多少记忆,那之后的,在我这里”
贺涟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见浑天的时间已经不多,身躯之上都开始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裂隙,不由得摇头叹息
“后头也没什么,灵道由凡俗之力演算出了完整的基础方正空间,母亲让我自裁,生魂化死魂融入其间成为主导灵道的一念。
再用众生完美的记忆,使得虚拟世界化形。
而晴,成为辅助我的序列,她负责撷取万灵之意熔铸基底,让源源不绝的众生之意化形虚拟,灵道初成。
再四十五万年后,你归来之时灵道已经大体成型。
当时就露了馅,被他发现了端倪,于是我没有隐瞒全数相告。
后来他说,我被坑了,晴才是那个灵道的第一序列,所谓灵道的基底才是灵道的主体。
所谓的现实界主空间,只是复制备份一般的空间,只是吸取养分的土壤。
而我,反而是让灵道得以成立的养分。
这当然不是晴的本意,她是个单纯的女孩,骗人都会不怎么会,我们很容易便套出了母亲的各种布置。
如果按照原来的路线走,灵道成,则我之意志分崩离析。
他原本想离去的,要放弃在这里的原本计划。
是啊,陷阱就在眼前,哪有人明知前有深坑还会往里蹦的。
离去前,他要毁灭这里的一切,包括晴。
或许是念那几分相熟之情,他承诺之后将送我不死不灭之身当作补偿。
可……儿子就在那些众生之内,更何况我的妻子?!
我与晴苦苦哀求他,最终,他将晴关在意间,将星球的所有生灵也一并送了进去,制成了那般模样。
他说,只要晴与那些生灵不出灵道,则事后可得自由。”
说到这,贺涟灵哈哈大笑起来,笑中带泪,语气也有点悲伤。
“实际上,晴依旧是在按照母亲的吩咐做这一切,包括了与我一同求他饶恕这一方生灵。
可他又预料到了母亲会在意间动手,在灵道二念可合一之时冲破他的封印,迫使晴上行至现实界吞了我。
我不怪晴,她只是遵母亲的命令罢了,或许直到方才意间的机巧被触发,她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啊,那一世母亲是对她最好的人,换作是我,在一个陌生神明与母亲之间选,也一样。”
说到这,贺涟灵的脸色怪异起来,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道。
“真不知道,母亲与你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关系,明明彼此之间将对方会做的手段了如指掌,可却从来没有见你们现身相对过。
你布你的局,我拆我的招,明不争可暗中却斗得丝毫不让。
反正,最后他还是离去了,说这里就当成一个迷惑母亲的地方吧。
离去前,又为我,为晴最后布下了手段,也因为这,方才晴与我与那些意间的生命才得以活下去。”
浑天眼神闪烁,似乎在想着点什么,他现在的身躯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他表情怪异,可还没等他想通什么整个人都碎裂开来。
最终,在一阵冷冽的寒风之后,彻底消散一空,神祇,浑天,亡。
神灵湮灭虽然过程与仙人相异,可,结果却是差不多的,只是速度比仙人意志崩碎动不动几万年才能恢复快得多。
毕竟走了洪荒的后门,宇宙会主动帮助神祇重新凝聚意识。
但,神祇的死亡很大概率引来洪荒的注意,就如浑天所说,有了这层不确定因素,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重新归来之时还是不是自己。
或者,还会不会归来。
可戏剧性的是,就在那最后一刻,浑天残存的最后一丁点残躯也即将崩碎成灰烬之时,却是留下了让贺涟灵颇为意外两个字。
“不对!”
贺涟灵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摸着下巴思索着对方意志消失前留下的二字,想了想,苦笑摇头。
“罢了,那二位,猜不透他们想干什么。
不过……你们觉得呢?”
场内,忽然又出现两道人影,竟是凯尔与地藏。
他们在先前就被贺涟灵给从灵道提了出来,也亲眼看到了方才一幕。
凯尔惊恐地左右四顾,他们俩方才还在意间,试图与那女子接触,可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离开意间只是两道死魂,不过好在,贺涟灵庇护住了他们以及黄天,不受外界的冰寒侵袭。
“他,也要死了。
魂灵百裂,作为一个小劫修者还没死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也快了。
你们打算,如何?”
凯尔还是警戒地看着贺涟灵,虽然浑天话里这人是友非敌,但万事都不好说死。
谁知道这时,身边地藏说的话却是让他一惊!
“那便让他死罢”
“什么?!”
凯尔大惊,差一丁点就要挥剑将地藏砍了。
先不说黄天的身份,如今的黄天要是死了,恐怕下一刻中庭便能察觉到,紧接着便是两大界域的刀锋相向。
届时不光是非凡,恐怕凡俗也会被牵扯其中,而涉及这种规模的战争,恐怕到时候天界与其他几域也将入场。
何况浑天消亡,他临死前别有深意的话让凯尔心焦,青龙恐怕就已经即将大乱,黄天要是再死……
纪元大乱,近在眼前。
地藏看着近在眼前的刀锋,面甲下的双眸直面凯尔,却是摇了摇头。
“缘主,这是一个必要的过程”
凯尔大怒,什么必要的过程?!他可不希望日后受众生毁伤的因果纠缠,被那玩意儿摊上了,他再重新修八百世也别想回到当年的境界。
地藏却是面色如常,淡淡道。
“帝俊路过幽冥之时曾言,玉皇三分众生渡新纪之举,太难。
他是想用洪荒赐予的天道规则,来制衡新纪元本身只有极少部分生灵可渡过的限制。
这极少部分人,便是纪元之子的附庸。
可宇宙的规则又限定了,众生定然无法归一,往往纪元之子也只是带着他的附庸创新纪。
所以,玉皇想用一灵三分争夺人皇,用天道的规则来抵消这一限制。
当然,没有说得那么简单,其中单单包括了蒙蔽天道与洪荒的视线这一点,便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
天道们不傻,可就算天道们知道了玉皇的作为,可规则被天条遮掩,他们也无法将这一点上达洪荒。
甚至,他们无法违逆自己设下的规则,必须帮助这一计划继续下去。”
说到这,就连贺涟灵也起了兴趣,他在灵道里许久了,先前一直不能出来。
可,许多强大的附庸提起过这个计划,他对此也是有所耳闻。
当然,他本身不死不灭,纪元轮换也与他无关,灵道本身也是,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对此深究。
此时听到这,却莫名起了兴致。
凯尔却一下子提心吊胆了起来,这可与她息息相关,也与巨人族关系默切。
上一纪巨人族没有这等手段,差点被留在了古界,差点被死气侵袭成了那等意志浑噩的枯骨仙。
一旦成了那种玩意儿,伴随着时间的拉长最终会意志沦丧,最终,一丁点生机之力也会让自己如同没有灵智的野兽一般前去争夺。
这也是往往有人进入古界,大都会被过去那些仙神不要命攻击的原因了。
好在,凯尔这一脉巨人族附庸了当时某个强大的种族,对方又是玉皇的附庸,所以,巨人族幸运地随对方擢升至本纪元。
但就算如此,也只是他这一支巨人族群罢了,其他脉络经过那一纪元轮换后大多留在了古域。
曾经强大到占据小半个宇宙的巨人族群直接损失了九成九的实力,以至于现在沦落到阿萨神族的附庸。
这一纪,她打算跟着妖皇。
说起来,纪元之子这个位置的争夺往往很是血腥,但,估计也是因为之前玉皇主动将宇宙犁了一遍的缘故。
纪元之子不单单是需要个体强大的力量,还需要更为庞杂的势相助。
所以那之后,成就了杀仙符元的凶名,有机率诞生纪元之子的强大势力崩的崩散的散,归隐的归隐又或者主动放下主宰一方的权势依附神庭。
所以,现在甚至有传言,再之后的神魔之战只是玉皇与魔道勾结的结果……
为的,是借用魔道这个黑手帮他继续清洗整个宇宙。
当然,这只是传言,从未有人坐实过,也不敢。
毕竟,在绝大多数势力的意识中,玉皇那等人物不死不灭,随便闭关一下几十上百亿年或者更久也是家常便饭。
哪怕告诉所有人玉皇死了,恐怕也没多少人信。
就算是巧合吧!才导致现如今玉皇的布置能轻易实现,人皇之位的争端根本造不成什么纷乱。
庒言身后有整个朱雀界手握强大的古妖一脉,浑天坐拥青龙背后隐隐有魔道的影子,黄天则主宰中庭更有整个人道附庸。
谁来争?谁敢争?莫不再来一次大清洗?那还不如选其中一位附庸罢了。
现在的玉皇之心路人皆知,这三位还都是一人,附庸哪个最后的结局看起来都很美好。
所以凯尔这一纪元一点负担都没有,可,下一纪呢?下下纪呢?
就与那些躲在人皇剑内的人道老祖们一样,谁也不能保证未来怎样,不能保证自己选择的纪元之子正确。
所以,百分百保证所有或者大部分生灵可以擢升新纪元,乃至于这一招可以次次生效这很重要,对宇宙所有生灵都很重要。
所以她很关注地藏口里“很难”这两个字,正当她想问点什么,却听地藏继续说道。
“所以,帝俊此行是要去找将这“很难”二字消除的办法,去那第一纪”
凯尔骇然,连忙道。
“他不是去救他妹妹么?!”
地藏微笑,凯尔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摆摆手,这两点,不冲突,地藏继续说道。
“可,这一过程中我们这里却不能单单停滞。
神祇浑天那里怎么样我不知道,但黄天,他须得死,随我入幽冥!”
凯尔眼神闪烁,他大抵猜出来了点什么,可不能确定,地藏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完善了她的猜测。
“人皇,乃天道之子,地府也有天子,阴天子。
阴天子与阳天子本质相同,阳天子入地府便为阴。
但现在,地府的阴天子对玉皇的安排并不上心,对此,神庭下的幽冥王们也没有办法。
甚至,许多神庭下的幽冥王者本身偏向于那些阴天子,所以,他们现在被帝俊手下的那几只鬼煞诛了很多。
阴天子毕竟只是天道封的,对于神庭主掌轮转本就是摄于规则不得不帮助,可对于玉皇的种种布置图谋无尽永恒这一点早就不满。
所以,先前突然出现在地府的几位鬼煞,以及那背负双翅之人现。
阴天子被针对,他手下的幽冥王被诛杀甚多,地府大乱。
末学斗胆猜测,这都是妖皇陛下的安排。
不管怎样,现在,地府需要一位阴天子,且必须是黄天,才能让那几大鬼煞停止杀戮,安定轮转道!
恐怕帝俊是觉得三分生灵的策略太小了,单单按照界域或者种群划分太小家子气。
他是想让黄天成为阴天子掌幽冥鬼物,乃至未来主导死去的宇宙,也就是古界。
幽冥本就与古息息相关,甚至不少仙官本就来自古。
然后浑天领现在纪,以神祇之身执掌万界。
而帝俊,他要去第一纪,宇宙诞生的源头。
呵,他能不能成末学不知,末学只知道,妖皇大人,胃口很大”
这番话说完,不单单是凯尔,就连贺涟灵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他恢复得很快,心中琢磨道。
哦?他要去第一纪?是杀了那帮古神还是彻底将宇宙捅个大窟窿?
嗨,是个事儿么?他还记得当初那家伙很牛逼哄哄地对自己吹嘘过。
众生万灵乃至仙神都为一,无甚区别,包括他自己。
可要是论强度,他比所有东西都高上一阶,换言之,凌驾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