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昏迷了数日，再次醒来后，我都不敢叫他名字。
因为不知道，这次苏醒后的他是谁。
我依然照常给他做饭，帮他打理日常。
他不怎么说话，只是闷在屋里忙活着什么。
等我忙完得空之后，才看到他在画画。
画画？
那不是暮凡的爱好和技能吗？
难道，现在这个男人躯壳里承载的是暮凡的记忆吗？
有些不敢相信，我就悄悄走近他，好好观察。
可是看到他手里的画，我吓得惊叫起来。
男人这才注意到我来了。
他所画的，正是被暮林烧掉的那幅画，复刻得和原来的画一模一样。
不，甚至比原来的还要好。
而这幅画，就是暮凡的获奖作品。
我不由地叫他名字：“暮凡，你是暮凡，对吗？”
他抬眼望着我，微微一笑，又继续描补那张画：
“我画得，很像对吗？”
听这话音，又回想当时烧画的情形才反应过来，
这男人，不会是暮凡。
因为烧画的事，暮凡不知道，更不知道烧的是哪幅画，又怎会去复刻一遍呢。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暮林。
可是暮林，为什么也能画呢？
我诧异地看向他，想问他到底是谁。
但在我发问之前，男人则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如果我说，我烧过的作品，正是我教给弟弟画的，你会相信吗？”
我睁大了眼睛，从他的话中更能确信他就是暮林。
但是我不知道，暮林也会画画。
“你……教他的？”
他轻轻点头：“其实，他的获奖作品，都是我教他画的。”
我惊讶地后退一步：“怎么可能？”
他目光悠远，平静地说：
“很多人不知道，我们兄弟俩都有艺术天分，只不过，暮凡不够自信。于是，我就把我的灵感告诉他，甚至给他画草图，让他去完成。我说一定会获奖的，他就信了，然后果真拿了奖。”
我呆住了，难以理解：
“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把成果拱手让人？”
他会心一笑：
“因为他是我弟弟呀。他说如果展现出更多的才华，会招你喜欢。我们很早没父母了。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让他失望，希望他开心，我就帮他完成心愿。”
我忽然想哭。
原来暮林为了帮暮凡，在背后，付出了那么多。
“那么，摄影和音乐，也是你在帮他了？”
他点头承认了。
“所以，这么多年，你从没在我们面前画画和拍照，就是为了衬托暮凡的才华？”
他又点头了：
“所以，我等于是烧了自己的画，因为我自信，可以画出更好的作品。”
我两腿发软，坐在他脚边，心绪难平。
从来没想过，原来暮凡得到的一切，都是暮林给的。
暮林他真是，太难得的好哥哥。
男人突然打断我的思绪：
“然而刚才这些话，却是弟弟鼓励我讲出来的。”
“什么？”我目瞪口呆。
“在昏迷的时候，我跟暮凡交流过，告诉他后来发生的事。他说很能理解我，也很同情我。因为我只能借他的身体存活。我想压制自己的记忆，让暮凡回归，但他拒绝了。”
我捂着心口认真听：“为什么？”
“原来，暮凡早就知道我也喜欢你。”
“什么？！”我惊骇得窒息。
“这不难理解。我们是兄弟，又是双胞胎，心灵感应强烈呀。他也不希望更优秀的哥哥就这样死掉。于是……”
“暮凡牺牲了他自己？”说着，眼泪夺眶而出，我哽咽了。
暮林轻叹一声：
“他是在成全我，觉得我为他付出太多，牺牲太多，就决定这一次，让我获得幸福。”
我越听越心酸，也不希望暮凡消失。
我们毕竟相爱了十年。
可现实就是，他们两个，只能留一个。
“但我不能太自私。”暮林继续说，“我跟暮凡讲，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那要问问珞雪，想要我们哪一个。”
暮林的视线落在我脸上。
心怦怦跳得剧烈，张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让我，怎么选啊？
我难过得抱上他，万分痛苦：
“我……不管你是谁，都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要离开我……”
泪水，湿了他的肩膀。
火热的大手，也轻轻拢住我脊背。
那略带胡茬的脸颊，缓缓摩擦我耳边，传递出浓烈的爱。
而我，也紧抱着他不放手。
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