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见面了。”重明、秋练和落落迎上去,来到跟前,“大家都还好吧?”
“我们坐享其成,风吹不到,雨淋不住,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吃好吃的东西,畅谈整晚,还会不好到哪里。”喁喁长篇大论地说道。
小熙也掰着手指头道:“不止我们很好,香香包子铺我们也经营的有声有色,吴州城里的居民和过路的客人受到我们铺子里的氛围影响,慕名而来的可多了,就连很多妖怪也是口耳相传,接踵而至。”
“小熙这几句话里倒说出好几个成语!”秋练不误赞美地道。
小熙道:“是产鬼姐姐、余安安姐姐和沈蕊姐姐教我的。她们三位不辞辛苦,孜孜不倦,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就是再笨的学生也能受益匪浅。”
抱着三只小讹兽的沈蕊微笑道:“我和产鬼还倒在其次,主要的功劳是归余安安,她不仅是个妖怪,还是个写妖怪的作家,那段时间,每到天晚,客人少了,大家就先在厅堂上吃牛肉火锅,酒足饭饱后就是各做各的事,因为小熙非常好学,大家一起来教她,余安安拿出好多书让她学。”
产鬼接过话头:“我和沈蕊姐姐是按部就班的教,单单地传授一个词语或一个成语,余安安姐姐则是另辟蹊径,拿出宋代人洪迈的《容斋随笔》,乍一看,那么厚的书,累死也看不完,可是当余安安读来的时候,发现里面都是许多的小故事,小熙学会的第一个成语就是稷狐社鼠。”
“她们两位过谦,功劳我可不能多占。”余安安谦逊不已,又说道,“另外就是小熙自己,是个很有天分的小姑娘,学什么都能记住,一点不像瓷俑妖,却是有七窍玲珑心的神奇女孩。”
小熙道:“余安安姐姐把我夸上天了,惭愧,惭愧!”
“先不说小熙学东西快,但是从你们的讲述之中我们可是看到了另外的方面,那就是你们的日子过的非常安逸幸福,这种生活真让人向往。”秋练道,“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出来画什么劳什子,就留在铺子里和你们一起生活了。”
“想得家中夜深坐,也应说着远行人。”柔桑说道,“起初我们大家在夜晚无客人时也会觉得百无聊赖,坐在那里,懒懒幽幽地说着话,慢慢地想到你们,说你们到了哪里?会遇到什么人和什么妖?妖怪的图像画完了吗?有没有危险?然后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中,大家找事情做,小熙想要学习,她们就教了。”
“柔桑姐姐的意思很明显,你们是我们挂念的朋友,因为这份挂念,便产生期待,因为期待所以温馨。”沈蕊道,“在这种温馨里,我们成为真正的家人,一边生活,一边说着远行人。”
重明和秋练被这平实无华的话语感动了,秋练扑过来,依次和小熙、产鬼、铁梨、余安安、沈蕊和柔桑拥抱,重明则近前来和喁喁、苗小果等拥抱了一下。
肩膀上停着墨精的落落不无落寞地说道:“各位似乎把一个人忘记了!”
“你是说落落吧?”苗小果和喁喁相互看看,“你不就是吗!我们在来绛州的路上就听闻落落一夜间长大变成麒麟的故事,刚才你和重明、秋练走来,我们就在议论,落落虽然长大,可熟悉的感觉还存在着:他只是长大,并非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且成熟稳重许多。”沈蕊和余安安肯定地道。
小熙则道:“不再是从前那个捡到瓷俑就当存钱罐用的小屁孩了。”
小熙当初还是瓷俑是就是被落落捡回去的,小熙的话道出和落落的渊源。
沈蕊怀里的三只小讹兽也认出落落,“嗖”的一声,全都极快地蹦下,来到落落身前,纵身蹦向落落怀里,落落急忙用双臂护住它们,三只小讹兽站起身子,用那三瓣嘴来和落落亲昵。
郭乘风道:“它们都能认出你,可见我们绝没有忘记你。”
“我信了,信了!”落落道,“说明我在大家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过去的那个小屁孩还不算做人太失败。”
把墨精介绍了一下,又介绍了郭乘风等人,彼此寒暄,算是认识了。
三只小讹兽非常灵活,在落落身上爬来跳去,或者咬他的衣衫,或咬他的头发,甚至还往衣服里乱窜,以及和墨精试探着接触,落落迎接不接,头都大了,还是笑嘻嘻地接受,这个时候,则想到过去和它们玩闹的场景。
重明和秋练不去管落落、三只小讹兽和墨精,忽然神色庄重地看向银累和产鬼,秋练又走近,伸出手,抓住产鬼的小手,确定她确实是以肉体存在着的,才和重明相互对望,发问道:“这里百妖云集,可也并不是没有人类的存在,产鬼能够在这里吗?”
“你们想说的是那个诅咒吧?”银累开门见山地说道。
重明和秋练点头:“正是。产鬼姐姐以前说过,她身上出现诅咒,不能和任何一个人类遇到,否则会灰飞烟灭,莫非,诅咒消失了?”
“诅咒确实已消失。”产鬼看向铁梨。
铁梨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着对重明、秋练以及落落讲述事情的经过:“那天,因为有客人打碎几个碗盏,沈蕊姐姐把杂物间的钥匙交给我,让我去拿几个新的碗盏出来,并且交代,杂物间里面住着产鬼,要有礼貌地敲门,得到允许方可开门进入,而且取过东西后要重新把门锁上。我全部记住,带着钥匙走到杂物间门前,按照沈蕊姐姐说的话去做,得到产鬼姐姐允许,拿了碗盏出来。因为得知铺子里还有产鬼姐姐这样的妖,我很是开心,出门后忘记上锁。”
“然后就出事了!”秋练推测事情的发展。
铁梨顿了顿首,说道:“我的奶奶大概是看到杂物间没有锁门,走过去想要锁上,但因为好奇,我奶奶走了进去,然后房间里传出产鬼姐姐的一声惊呼。我们大家都在厨房和厅堂里忙活,听到喊声都跑回天井,看见了敞开的杂物间。”
“你奶奶的出现并没有让产鬼姐姐从世间消失,其实在此之前,产鬼姐姐身上的诅咒就已经消除。”重明说道。
“应该是那样的。”铁梨道,“我和银累是首先冲进杂物间的,看到奶奶和产鬼姐姐面对面站着发呆,我和银累也发起呆,等过去很久,产鬼姐姐仍旧安然无恙,此时赶来站在门口的犴裔大人方才说道:‘产鬼的诅咒消失了。’”
产鬼道:“我在看到铁梨奶奶的时候觉得眼前一亮,以为自己看到了死亡的讯号,就在我耐心等待自己化成飞灰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再次抬起头,依旧看到那光亮,光亮只是从外面照进来的日光。等犴裔大人说出是诅咒消除了,我才走到外面,开心地在那里跳舞。”
“又能在人世间自由来去,肯定开心坏了吧!”秋练道,“是什么让诅咒消除的呢?我想这世间的诅咒应该是最邪恶和恶毒的东西,唯有最纯洁和美好的东西才能将它打破,就像光线撕破黑夜,那么,也就只有爱情这个法宝了。”
“爱情?”产鬼不由得转向身边的银累。
秋练道:“正是银累先生对你的爱让你打破身上的产鬼诅咒。”
大家都面面相觑,以为是秋练有意这样说,是为给银累和产鬼的故事锦上添花之意,不过细细想来,因为饶过七个人性命的产鬼已经被未知的力量下了诅咒,遇到人必死,而在看到铁梨奶奶的时候却能安然无事,说明肯定是发生在产鬼身上的某件事起到了作用,那么躲藏在杂物间的产鬼身上发生过何事?只有和银累相遇。
想通之后,大家脸上都出现释然的神色,同时看向秋练,觉得秋练能想到此中关节,却也是聪慧灵秀异常。
产鬼自己也明白过来,转过头盯着银累:“是你带给我的好运,遇见你,把我从苦难的深渊中解救了出来。”
“这也是老天可怜我们吧。”银累道,“苍天不愿见我们两个在幽闭的地方相守到老。”
“嗯。”产鬼紧紧抱住了银累。
此时,郭乘风和沈蕊忽然脸色凝重起来,说道:“其实我们大家在香香包子铺始终生活的很好,无忧无虑,再没有什么困难和苦恼,不过在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从未遇到过的问题,丢掉一个朋友。”
“是无我妖!”重明喊了出来。
沈蕊道:“就是她。”
落落道:“无我妖可以隐身,我们没有看见她,还以为她隐身在你们身边,等到合适的时机出现,让我们惊喜。没想到,她却是不小心走失了。”
“你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无我妖是如何不见的?”秋练有些焦急,“我们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沈蕊道。
······
多日之前,香香包子铺来了个不速之客,居然在吃完包子和牛肉汤后不给钱,还非常理直气壮,不过那位小老头般的客人很快从身上取出个请柬,递了过去。
小老头就是耄耋妖,口口声声地道:“邀请众位去绛州参加食妖大会,不可失约。”
耄耋妖走后,郭乘风、沈蕊、苗小果、余安安等看了请柬上的内容,又让喁喁去找来犴裔和柔桑,大家一起商议,认为这样的盛会百妖聚集,非常难得,是天下妖族彼此互相认识的好时机,另外有这样的机会,重明、秋练和落落说不定也会出现,那时候能和老朋友相聚。
计较完毕,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和行囊等物,留下铁梨的爷爷奶奶看店,又叮嘱再三,方一起出发。
行过两天,他们在傍晚时分来到座小镇,小镇名叫双镜镇,人烟稠密,酒肆林立,颇有一种热闹繁华的气象,因为时候不早,他们便将马车停在家客栈外,走了进去。他们要了房间和酒菜,等酒菜上来后,就围坐在桌子边享用。
白天黑夜交替,街边铺子里都亮了起来,客栈的伙计也在厅堂里点上灯烛,就在这个时候,远远地传来一声吆喝:“百鬼夜行,生人回避!”
话音刚落,客栈里的掌柜、伙计和很多客人都衣衫委顿在地,变成了蝲蝲蛄,汹涌地爬出去,待在门首附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唯有郭乘风、沈蕊、犴裔、柔桑、喁喁、小熙、余安安等坐在桌边,没有变成蝲蝲蛄,但是刚刚古怪的吆喝声和眼前出现的场景已经扰乱他们的心,再也不能安心吃东西。
“我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乘风和犴裔异口同声,站了起来,“百鬼夜行,或许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
沈蕊道:“我们不要去管闲事,还是关起门来吃东西吧。”
“沈姑娘说的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明天还要赶路。”柔桑也认可沈蕊的意见。
余安安道:“我也这样觉得。”
犴裔道:“你们刚刚都已经看到,所有人都变成蝲蝲蛄,如果我们不查明缘故,就在这里吃东西,然后休息睡觉,到时候祸事临头不就晚了。”
银累道:“女子留下,我们出去看看,查明情况。”
产鬼道:“沈蕊姐姐和柔桑姐姐还有我,以及余安安姐姐,虽然是女流之辈,也不是怕事,总觉得我们出门在外,遇见了这没头没脑的事,不应该牵扯上瓜葛,他百鬼夜行,我们吃我们的东西,总不致于他们打上门来。”
“这话虽然有理,却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银累责备道,“我们或许可以自保,但这整个镇子上的人就大不妙了,若都变成蝲蝲蛄,那可怎么办。”
喁喁道:“我们多为妖,还有些妖力,真遇到了鬼怪,也无需怕他们,所以不能只待在这里!”
郭乘风和犴裔道:“没错,我们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