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似邪非邪
“公子是来寻人，还是来买命，亦或是，来找奴家快活？不过公子似乎是第一回来殉月楼吧，阳间的那股气息，似乎在公子身上重的很呢。”
“那可是稀客啊，公子既然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替奴家把这灯点上，奴家才好侍奉公子呢。”
踏入殉月楼的门，迎面而来的便是那几乎能让人窒息的香雾，在齐天弈的认知之中，这种香达到如此浓度，普通人只要踏入此门便会被完全迷乱了心神，甚至连走出去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而此刻围在齐天弈身前的数名女子则皆着红装，面容则是在香雾中显得模糊不清。齐天弈每迈出一步，她们便已经在其身旁绕过了一圈，无数呢喃细语夹杂在香雾之中如绸带一般将中间之人给团团包裹，甚至其中的一两人已开始似蜻蜓点水般挑逗抚摸过齐天弈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但每一次却都只停留了不足半息的功夫。
随着齐天弈一步一步走进殉月楼，身旁的这些女子们似乎是见其一直毫无波动于是便罢休，顺着从顶楼垂下的一条条锦带向着更高的楼层飞去。殉月楼的最中央完全是空的，每一层的房间都围绕于这空洞的四周，而那些数不尽的红衣女子，都是借着自顶上垂下的长短不一的锦带穿梭各个楼层之间，飞舞半空，身上仅有的几层丝绸根本遮不住一幅幅娇艳的躯体，有心之人抬头所见，便是万寸春光。而走到这里，原本盘旋于四周的香雾这才开始消散，转而变成了一种如哭泣般的歌声，伴随着挂在锦带上的银铃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
不等再向前几步，又是一名红衣女子从上方飞下落在了齐天弈身前，不同于前面的那些，她并未做出过多的举动，而是如地面上正常的丫鬟一般向齐天弈问道：“客人若是第一回来此殉月楼，可需奴家帮忙引路？”
“不必。”齐天弈没有多废话，直接抬手弹出了一枚凤羽币，紧接着便是第二枚、第三枚……
身前那名红衣女子跪倒接过第一枚后，便再次攀上一条锦带离开，而随后被齐天弈弹出的凤羽币则被那些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女子给尽数接住。直到齐天弈停下手中的动作后，也没有听到任何一枚凤羽币落地的声音。
“殉月楼，恭迎贵客。”
一朵血红色的花自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了齐天弈面前，而盛放红花的中央，则生出了一块遍布红丝的玉令，上面没有任何的字，只有一轮残缺的血月。
齐天弈抬手取过了玉令，面色冷淡地将其收入了怀中，连看都没有看天上那如飞天舞曲般的胜景一眼，便径直向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空中之人见下方的人仍然不为所动，于是再次向着齐天弈飞下，借着那一条锦带吊在齐天弈必经之路的半空中接着挑逗道：“公子不搭理，奴家可是会伤心的哦，楼中这么多姐妹，公子难道不愿为一人点灯共度春宵？”
“滚。”
这个字出口，原本挡在半途的女子便立刻扯动锦带向着更上的楼层飞去，但却从她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恼怒，就那些空中的女子反而都再次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混杂在那哭泣般的舞曲之中，让人听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在齐天弈的感知中，这些穿红衣的女子没有任何的修为，但也并非是普通人，或是说，能否还能被称为是“人”。因为比起寻常人，她们少了几分生机，每一分婀娜与挑逗都非来源己愿。
她们是失了三魂的牵丝傀儡，道着淫词抹着粉黛的飞天木鸢，被定格于盛放之时却没入淤泥的一朵残莲。正因如此，她们不会受到香雾的影响，只能如同工具一般穿梭在这殉月楼之中。而对于葬花狱的人来说，这些红衣女子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鬼娘子。
殉月楼的一层是藏物所用，因而直到上了二楼，齐天弈才得以看到推门而出的酒客，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连烈酒与香雾都遮掩不掉的血腥味，有些体型彪悍者更是直接将染血的大刀背在了身后。而在他们的中间，也同样有着女人的存在，但正是这些为数不多的女子，带给齐天弈的阴冷感反而更为强烈。她们就好像是一条毒蛇，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东西南北四扇门，二楼一共只有四个房间，而每一个都是可容纳百人以上的厅堂，唯一不同的，便是所提供的酒。而借着酒，也同样将这些刀尖舐血之徒给区分了开来。
齐天弈站在一个角落，鬼面后的双眼一直注意着进出于四扇门的人。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他才放下了环抱于身前的双臂，向着离他最远的北之门走去。
“小友方才站了许久，可是在寻人啊？”
没等齐天弈绕到门前，一道尖锐中带着几分阴冷的声音便已经从身后钻出。而这让人感到极为不舒服的钻耳感使得齐天弈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眼底更是流过了一道寒意。
“我们熟吗？还是说，你算到自己大限将至了？”
仅仅只是一句话的问候，齐天弈便已经将腰间的燎南之火给拔了出来，并没有火焰，但那道锐利的剑气赫然已经斩出。
前者自然是没有想到被他盯上的这个看上去是很少来殉月楼的小子会如此的不讲道理，直到剑气即将切入他的脸时，紫黑色的护体真气才被勉强放出挡下了这一件。
“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方开口说出第二句话时，齐天弈才得以看到对方的外貌，不算高，但却异常的瘦，就好像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副骨架一样，就连脸上的面具都几乎是能将整张脸镶入其中，但与身材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个肚子，挺的如怀胎的女子一般大，里面似乎还有活物在蠕动着。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邪修。在释放出自身命灵之时，周围之人便已经闻之变色，毕竟这般存在虽然在葬花狱中并非见不得，但却是很多人即便绕道都不愿遇上的。
“以阳身修阴体，也不知每日会有多少人会被你用来补充阳气。”
齐天弈没有再出手，而是默默地将手中的燎南之火收回了剑鞘之中，随后转过身接着向着那扇门走去。似乎身后马上要碰到自己的人在他眼中已经同死人无二。
“给我死！”眼见齐天弈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邪修男子是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撕成碎片。
但就当他身旁的紫黑色真气接触到齐天弈的一刹那，原本他所想将眼前这个挑衅之人瞬间吞噬的画面并未出现，反而是金白两道异色的光旋即充斥了视野的全部。
等到那两道光碎化为无数的光束，再轰然落满一地，周围的那些真气已经彻底消散。而原本在齐天弈身后的邪修男子正跪倒于地，双手的手指已经嵌入了隆大的肚子中，整个人身上布满了细细的血痕，而这些血痕还随着他身体的不断颤动而急速变粗。最终在其惊惧的眼神之中，那一抹生机被悄然剥夺，整个人化为了一滩诡异的黑水向着四周炸开。
“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