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安红绮开始自然嗜睡,她不愿意再等比例的经历两个世界的摧残,也渴望着在梦境世界预先找到人生的答案。
这一次的梦境如此真实。
安红绮和一个男人,在一座因为有一条似乎很有名的河而闻名的城市相会,这个城市不是她身边的、她去过的城市,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男人约安红绮在河滨公园见面,掏出了一个大概长筒形的乌木椭圆盒子叫安红绮帮他交给一个人,他说他自己有点事没办法送到了,说完他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之后安红绮抱着这个乌木盒子在公园逛了逛,不知怎么狠狠的摔倒在地,这时有一个人冲过来把一下盒子抢跑了,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梦里她觉得,她疯狂的去追,这人一头扎进了一片类似于大城市老城区的人口聚居区,这片地区醒目的是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外观类似土楼那种扁平圆柱体的超级市场,是白色的瓷砖外墙,大概四五层楼高,
安红绮追着这个强盗跑到楼里,一路向上。一楼是普通超市,二楼三楼是大书店和文具店,再向上走就是连外墙都没有的,好像没建好的土坯,钢筋都裸露在外面。她一路跑到顶楼,强盗却不见了,她只好转着圈看四周的环境,然后她看到最高处有一格窗户可以看到那个房间,里面有一个养鸽子的长头发的人,上吊死了,她愣愣地看了好久,可看不清脸不知道是男是女,接着好多鸽子纷纷从这个人的房间飞了出来,她又呆呆的看着。
大部分都是白鸽,它们身形优美,体格矫健,不像学校里肚子有些圆滚滚的,养的像鹌鹑的鸽子。好多好多鸽子在空中飞舞,尽显圣洁之美,于是那只身上沾着血的白鸽就格外瞩目,它似乎看到了安红绮,突然在空中放低了速度,以侧飞的姿势,缓慢地斜睨着她的眼睛。
“呃……啊……!”安红绮的嘴巴犹如黑洞般张开,脖子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地贪婪吸纳着空气,磨着声带发出一种粗怪的摩擦音。
漆黑的瞳孔因惊吓而湿润,闭上、睁开、闭上、睁开。
血红斜睨着的鸽子眼。漆黑湿漉、惊梦人的瞳孔。一闪一过,相互切换,眼球是比任何宝石都要纯净华丽的珍贵之物。
这次的梦是特别的、格外清晰的,梦境中的内容有很多让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Deja vu,记忆闪回、既视感、已经见过。来自法语的词汇,常常被人解读为“前世的记忆。”那么,知道来处,是否能解决她的困扰呢。
安红绮抓到了关键的密码,开始试图破译。当时,一些聊天app大兴论坛功能,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通过发帖互相沟通认识。
安红绮就在这么一个流量庞大的论坛中发布了一个帖子,请求网友们帮她寻找梦中的建筑,在世界的某地是否在真实的存在着。因为内部构造记得太清晰详细,所以帖子一经发出就有几个网友来认领,还有给安红绮直接发照片让她辨认的。
就这样研究了十几个地方,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了那个市场,不过这名网友没有照片,只是单纯用文字描述,让安红绮觉得很相似,于是她自己去网络上搜索了网友提供的市场名字的照片,翻阅了很多页也没有找到确切的照片,但有两张模糊的老照片还是让安红绮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跟梦中一般无二的轮廓。
根据识图和文字描述搜索出来的结果,网上的信息并不多,有也是寥寥几笔带过,原来,这个市场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拆毁了,当年安红绮甚至还没出生,她怎么可能这么清楚的记得这个市场的样子呢,难道说真的是她前世的记忆显现,可回想起梦境的细节,人物繁多,视角混乱。她的前世又是谁呢?
大量寻找曾提到过这个市场只言片语的新闻,她终于找到了一条与梦境十分相符的当地人的评论。据此人叙述,市场当时被拆掉后,有一家店铺的男主人不久后也跟着破产,直接在楼顶上吊自杀了,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那个男人生前是个很好的人呢。
关于这个市场的存在,就如这样的一个小人物被随意抹杀在了历史的尘埃中,没有登报没有公告,这样的话,只存在于一些老人家的回忆口述中,某些都市怪谈的雏形会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安红绮想到这一笑。
[我怎么会是这个窝囊废呢。]
[我的前世……怎么会是你这个窝囊废。]
“这不可能!”
安红绮只短短做了脑海中的怀疑挣扎,她给了自己坚决的否定的答案。
身边的桌椅、书柜、瓷砖被紫黑色的流光蜿蜒着铺满,安红绮看着周围的场景巨变,她好奇地跪了下去,去抚摸那些物质,紫黑色最后汇集成了一个像宇宙的科幻界面,她摸不到那些原本被替代的桌子椅子,是平的,通通都是,什么都没有了。
感应到来自上方的目光,安红绮转头,是一双安静的布鞋,她看到它,抽泣的声音就从喉咙中响起,轻轻的弹奏。
一种真实的、真切的,她从未拥有过的奇异的感伤,她可以紧紧抓住后激活她整个身体心灵。
仰头,是黑色的长裤,棕色的衬衫,那个长发,发尾有顽固自来卷的男人,安静的在空中与她对视。
一根绳子牢牢绑在他的脖子中,他的喉管一上一下被勒成两段,那双浸润着鲜血的眼球已经干涸成黑色、淤紫色,他的嘴角也是这样,肿大的脸皮也是这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窝囊废……你知道你死了的样子有多丑吗?”
紫黑色流光的界面突然消失了,只有安红绮和空中的男人没有改变,又一次变换了空间场景,这是一处阁楼样的小房间,安红绮看到了男人脖子上的绳子,挂住的房梁。
身边有好多只硕大的鸽子,安红绮吓了一跳,踉跄了几步,低头却看到了四根红颜色的细细脚趾。接着她飞了起来,其他鸽子也张开了翅膀,它们绕着男人的尸体转了一会儿后,一个个向窗外飞出。
安红绮还是没有走,她觉得她想再待上一会儿,她是他训练的信鸽,他们的关系会更亲密一些吧,她的视野好清晰,其他鸽子在催她走了。
安红绮落在了地上,盯着男人走了几步,又缓缓向上飞去,飞到了男人的脸下边,她可以看的到他的眼睛,就像之前一样他们在对视。
后来,男人的眼睛无意间留下了一滴鲜红色的眼泪,应该是大脑充血眼球血管被挤爆的自然反应,就这样落在了安红绮的脸上,她觉得痒痒的。
安红绮要走了,她要跟着族群一起生活,也许迁移着迁移着,又能找到一个愿意喂养它们的人。
飞走之前,男人安静的尸体,突然伸出手,攥住了安红绮。
男人对她说话了,嗓音真不知道怎么发出的。男人说:“你现在是人,不是鸽子,你还记不记得了。”
安红绮看着自己被攥住的翅膀,她想起了,哦原来她是人,她不再是鸽子了。
安红绮赶紧说:“可我不想当人,我不走了。我不要回去当人。”
男人笑了,扭曲发胀的脸笑出来,只有一点点记忆中的影子。“那你要为我哭,还我的眼泪。”
“!窝囊废!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的最后一滴眼泪落在了你身上,它包含了最不好的东西,是人类的一些痛苦、负面的东西,所以,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害得你错转生成了人。”
“可恶,你简直要害死我了!!可是我要怎么哭,我不会哭。”说着说着,眼泪意料之外的夺眶而出,一点点冲淡了那滴血泪。
男人松开了手,安红绮在空中原地振翅,崭新的道路铺开在他们面前,温暖的,实质的,男人变回了他没死之前的样子,招呼着安红绮,向前走,安红绮在他身边开心的乱飞。
“喂,你为什么这么晚来找我!你知道我%%%%%%^……”
“其实你从小到大,我一直看着你啊,谁知道你跟我一样不争气,你知不知道做人的机会有多难得,唉,不过我想,你实在不适应人类的世界,就回来跟我在一起吧。”
“笨蛋!一只鸽子怎么可能适应人类的世界啊!!”✧ (*゜ロ゜)ノ
“就是说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