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婉回到家后,感觉头还是有点晕,浑身没什么力气,所以基本上是一直躺在床上。傍晚时不知不觉还睡了一觉,直到晚饭时间被母亲叫醒,起来出去吃了饭,然后又回来继续躺着。
躺在床上想得最多的还是张俊山。她想他,不知道他在干嘛,是不是也在想她?
她想起来的都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每每想到那些细节,她都会忍不住笑起来。可是一想起现状,她就愁上心头,更不敢想将来会如何了。
她知道母亲对张俊山有很强的偏见,加上现在这件事,母亲对他的厌恶感更加强烈了。
她不知道如果两个人发生冲突,她应该站在谁的一边。
她喜欢张俊山,愿意与他生活一辈子;她也爱自己的母亲,毕竟是母亲把自己从小养大。现在自己捅了篓子,还要母亲来给她擦屁股,收拾残局。
她明白自己不可能既要又要,只能在两者之间选一个,虽然她一直期盼着能有第三个选择。
晚上睡觉时她却一直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可能是因为白天睡了一觉的缘故吧,她想。
折腾到半夜,她起身去上厕所,听到父母亲房间里还有说话的声音,她稍感意外。不过转念一想,爸爸下班很晚,今天自己去做手术的事儿,妈妈肯定要跟他讲的。
可是上完厕所往回走时,听到他们房间里的声音不仅没停,反而还变大了。
她好奇地溜过去,站在门口偷听着,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惹的这个麻烦,已经变成了流言,正到处流传呢!
这件事不仅影响了自己的学习和生活,还影响了母亲,甚至还影响到了父亲,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她心里很难过,也很后悔。她并不后悔与张俊山做了那个事儿,她觉得两个人互相喜欢,到了那个时候必然会做的,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后悔的是,自己没能做好避孕措施,这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自己太大意了,尤其是心里一直存有侥幸心理。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无论如何不能那么大意了, 她想。
以后的几天,都是这样慢慢过去的。母亲不是给她炖鸡汤,就是炖鱼汤,完全按照坐月子的程序来的。
几天下来,雪婉感觉身体恢复的挺好,头晕不见了,浑身也有力气了,白天也不用整天躺在床上了。虽然母亲还是不让她下床,但是她在走动时已经不再感到虚弱、无力了。
她一直在期盼着“坐月子”能尽快结束,这样她就又可以回去上学了,然后又能见到张俊山了,虽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跑出去玩儿了,但至少他可以陪着自己回家了。
她还不知道她怀孕坠胎的事,早已传回了学校,闹得沸沸扬扬了。
转眼就到了周末了。
早上吃完饭,万立新就一头钻进了书房,去忙活他自己的事去了。
李淑兰收拾完碗筷,便跟女儿唠叨着说,一会儿要去超市去买一只乌鸡回来,再买些牛奶,蔬菜水果什么的。
雪婉很想跟母亲一起去,但被她阻拦下来了。母亲让她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要去。
就在李淑兰要出门时,却忽然听到有人按门铃的声音。他们都感到奇怪,因为自从出了坠胎这件事后,家里都是闭门谢客的,他们也是深居简出的。
从雪婉做完手术回到家里后,已经没有人来敲过门了。
这会是谁呢?李淑兰心里琢磨着,走过去把门打开一看,却不禁大吃一惊:来人竟然是张俊山!
只见他身穿一件长袖白衬衣,两只袖子卷到了胳膊肘处,下身是一条深蓝色长裤。寝室里的同学给剪的那不甚整齐的头发洗得干干净净的。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他的脸色略显焦虑,眼神中闪露出一丝的忐忑和怯意,两只胳膊紧张地贴在身体的两侧。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癞蛤蟆,你祸害了我女儿,现在还有脸来!滚!给我滚!”李淑兰打开门时,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张俊山,一时间怔了几秒,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段时间积压在身体内的滔天怒火,在见到他的一瞬间便爆发出来了。
她吼完那一嗓子,“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还顺手把门锁上面的门插也插上了。
此时雪婉正坐在餐桌旁,面对着大门,盯着门看着。这么多天来她一直憋在家里,她也很好奇今天是谁来了。
当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立刻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两眼放光,有如条件反射般“噌”地一下,激动地站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大门就被母亲无情地关上了,那个那么熟悉的身影又被隔在了门外。
她刚想替张俊山解释说:“妈啊——不是那么回事。”可是一看到母亲那暴跳如雷的样子,吓得她话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时正在书房里忙活着工作的万立新,突然听到爱人大喊大叫的声音,而且说的话非常难听,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大门前。
正在这时,“叮咚—— 叮咚—— 叮咚——”门铃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大有如果不开门,就会一直按下去的节奏。
“滚!你给我滚开!”李淑兰站在大门里面,右手伸着食指冲着大门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这是谁呀? 让你发这么大的火。”万立新面色疑惑地侧头看了爱人一眼,随即转身走到门前,拧开了门锁,接着又伸手去推大门,可是大门只颤动了一下,并没有被打开。
他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上面的门插还插着呢,于是拨开门插,推开大门一看,见是张俊山,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爱人会大发雷霆了。
正在这时,楼上有人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万立新知道,如果不让张俊山进来,他会站在门外一直地按下去的。这对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的女儿未婚先孕并且坠胎的事,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万叔叔……您好!能……能让我……进来吗?”张俊山起初看到大门动了一下,但没有打开,但很快就被打开了。他正准备承受又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谩骂,却看到这一次来开门是万叔叔,不禁喜出望外。
“进来吧。”万立新面色凝重,晃了一下头,示意张俊山进屋。
张俊山进了门,随手把大门关上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餐桌后面的雪婉,眼中露出兴奋的目光,心中激动不已。
这个让他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心上人,此刻就在眼前,这怎能不让他激动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久久不愿意把目光移开。
就在张俊山要弯腰脱鞋时,一旁的李淑兰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勾引我女儿,祸害了她。别以为你让她怀孕了,生米做成熟饭了,我就会让你把她抢走,你做梦去吧!”
“妈啊……”一旁的雪婉看母亲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心爱的人,刚开口要劝,却立刻被母亲打断了。
“你不要说话,看他如何狡辩。”李淑兰强硬地命令道。
眼看李阿姨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张俊山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他两只手握在一起拎着那个塑料袋,辩解道:“李阿姨,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想说的是,我是……真心喜欢雪婉的。我知道我还是太年轻了,一时糊涂……做错了事,让她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我很后悔也很难过。
我这次厚着脸皮来,就是想当面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不要错怪了雪婉,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保护好她。要打要骂,你就打我骂我吧……”
“你别虚情假意了! 你以为道个歉就完事儿了?你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 你知道我和老万都经历了什么
吗? 这是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弥补的吗?”李淑兰仍然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我……我知道……我不能让时间倒流,我只希望……将来能加倍偿还你们。”说着,他把手中的塑料袋递了过去:“我……买了点儿……雪婉爱吃的点心和水果……”
“谁稀罕你这些烂东西!”李淑兰一把夺过张俊山递过来的塑料袋子,朝着大门使劲儿摔了过去。
只听“嗵”的一声,塑料袋砸到了大门上,掉到了地板上,里面的荔枝和纸盒里的小蛋糕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