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峥与鹿骄嵘只在八方来客酒楼逗留一夜,翌日便即启程,很快就进入倚天教所辖境内。一踏入倚天教境内,令狐峥立即明了过来,鹿骄嵘突然换了装扮,且收起了青龙任月鞭,原来是不愿被倚天教教徒认出。
鹿骄嵘瞧他意味深长的一笑,知晓换装心思被他看穿,笑道:“往日你颇是聪敏,如今却现在才猜出来。”令狐峥挑眉驳斥,“你们女子的心思,我如何能马上猜出,尤其是你这样不寻常的女子。”鹿骄嵘听着此话颇是耳熟,略略细想,原来她曾经对令狐峥说过:“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如今被令狐峥驳斥回来,她竟不恼怒,嘴角竟生出浅笑。
令狐峥又问:“你既已入荆州,要去哪个山头瞧瞧?”鹿骄嵘道:“去赤天堂瞧瞧赤水雁!”两人一路前行,前方拐角处却传来一阵打斗声响。
一男子声音道:“凭你们两个毛丫头、臭娘们,也妄想逃走,速速束手就擒!豹爷饶你一命。”跟着是两个女子娇斥之声,“休想!”声音娇滴清脆,宛如黄莺!
这是男子仗势欺凌两个女子,令狐峥一听便恼,当即要出手相助,却被鹿骄嵘一把拉住,两人隐身在树丛之后,拨开树叶,向前望去。鹿骄嵘不由惊呼一声,“豹荻、鹤童颜!”
眼前两个男子正是先前凤凰山与鹤屏山之主——豹荻与鹤童颜!鹿骄嵘怒收三山之后,他二人就投靠追随青海门白茶老翁,后不知何故,颇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江湖上,如今竟出现在荆州倚天教所辖之地,其居心必然不良。
与其二人抗争的是两个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岁,身形纤细,模样出挑,身穿赤缇色衣衫,头缠赤缇色发带,正是倚天教赤天堂女教众的打扮,不过一人嘴角带痣,一人丹凤眼。两个女子手持长剑,一人向左,一人向右,皆是奋前一挡。
带痣的女子长剑嗡的一声,来回颤动,豹荻身子一侧,倾身欺来,右手一转,避过剑刃,拍在女子手腕上,好一招“豹子手”。女子手臂吃痛,却要回招抗击,豹荻右手扣腕一折,左手向前一拍,长剑登时被震飞出去。
丹凤眼女子正要回身却营救同伴,却被鹤童颜阻拦,一套白鹤拳步步逼近,迫得女子连连后退,剑招散乱。鹤童颜躬身疾进,自右侧出招,右拳先出,堪堪击在剑刃上,力劲在剑锋上一震,嗡嗡作响;左拳随即补上,先击丹田,后撞敌人手腕,那长剑登时被打飞出去。
两女子兵刃脱手,再无招架之力,两人后退几步,看着豹鹤二人步步紧逼。鹿骄嵘依旧气定神闲,令狐峥好奇问道:“你的教众被欺负了,你不管么?”鹿骄嵘从怀着掏出一块面巾,双手绕过令狐峥脖颈,蒙在他脸上,道:“劳烦令狐小圣出手相救,用剑!”
令狐峥立即明白她用意,倒也不拒绝,纵身一跃,从树丛之后一蹿而出,大喝一声:“两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他身子即将落地,顺势俯身一冲,伸手捞起了地上一把长剑,持在手中。
豹荻、鹤童颜大吃一惊,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号!”令狐峥道:“无名无号,路见不平之人。”豹荻、鹤童颜看着眼前的蒙面之人,心中暗忖:此人以面巾蒙脸,不敢大大方方见人,必不是倚天教之人。
如此一想,两人心中的惧怕登时烟消云散,何况以二敌一,两人占上风,豹荻道:“不想丧命于此就速速离开!”鹤童颜率先出招,身子掠地而前,出白鹤拳攻敌人下盘;豹荻则从右侧袭来,豹子手接连打出,向令狐峥丹田而去。
令狐峥手中长剑的迎风一转,直削而下,剑刃一掠,先斩向鹤童颜。鹤童颜双拳不闪不避,径直迎了上去,剑刃削来,哐当一声,竟斩刀了钢铁利刃一般,令狐峥颇是惊讶,剑刃饶手臂一转,直向鹤童颜肩膀处削去,然豹荻的豹子手已迫近身边。
令狐峥身子一侧,长剑收回,顺势转了半个圈儿,一回一转,自下而上,直刺豹荻脖颈,他内力浑厚,自剑而出,剑气如虹,豹荻空双手横档而出,接下一招,依旧是哐当一声,长剑斩在了铁刃利器之上。
令狐峥当即猜出,两人手臂上必定藏了兵刃,果然,豹鹤二人从手臂上抽出两片软刃,软刃甚薄,只半条手臂长,各持在一片手中,寒光闪烁,微微轻颤。豹荻道:“幸得仙翁传授寒光软刃,方能保全手臂。”
令狐峥一心想速战速决,当即挥剑直削,剑势凌厉;豹荻手中刀刃上下翻转,连削带砍,专攻敌人下盘;鹤童颜身子微倾,两把白 刃在手中来回挥削,斩向令狐峥丹田。
鹿骄嵘隐在树丛之后观战,赤天堂两个女教众站在一旁,并未离去,且看令狐峥如何以一敌二。令狐峥后退两步,剑刃平平下斩,来回挥削,与豹荻手中寒光刃相撞,铿铿作响;令狐峥一个反刃回挑,将白 刃向左送出,跟着剑回峰转,回护在身前,迎风一落,挡在白 刃之前,手中用力,剑气回转,登时等豹荻连人带白 刃皆震了出去。
鹿骄嵘隐身树丛观战,早就认得此招是“蜂蝶斗轻狂”!豹荻道:“无名之辈,倒有些许本事!”令狐峥道:“放马过来,是生是死,全凭本事。”不待二人开口放话,他率先出招,长剑回转削出,专攻鹤童颜两手手腕,剑影连晃,虚虚实实。
豹荻手中的白 刃自一旁袭来,令狐峥便即变换招式,长剑回转随风,剑去轻盈,颇有蝴蝶展翅轻飞之轻灵。三人斗了十五招,鹤童颜手中一把白 刃就被令狐峥的长剑一挑,拍了出去,豹荻当即纵身上前,两人连转,护住同伴。
鹤童颜道:“这是哪家的剑法?”令狐峥哼一声,道:“井底之蛙,孤陋寡闻,此乃邙山派玉蝴蝶烟姑自创的玉生蝴蝶剑,已传与天下人。”
烟姑与龙惊雷比剑时,豹荻鹤童颜未在香山观战,并未习得玉生蝴蝶剑,但亦听闻此套剑法大名。豹荻略一愣神,长剑便即刺到虎口处来,他一个反手出招,剑刃却饶掌而过,啪的一声打在他手背上,一股力劲透掌而入,手中白 刃当即脱掌飞出。
豹荻心中暗道:“他方才这一剑若直接斩下,我非断掌不可。”他自知二人非其对手,喊道:“鹤老翁,好汉不吃眼前亏!”言罢,两人同时扔出手中白 刃,飞向令狐峥。
令狐峥挥剑向前,向左一削,转向右一斩,将两刃劈落于地上,却见两个身影纵身一起,已向西南逃去。本着穷寇莫追之理,令狐峥并未去追,他转身将长剑归还与两位女子。
二个女子虎口脱险,心生感激,躬身一拜,道:“多谢侠士救命之恩,请问侠士尊姓大名,大恩来日必报!”令狐峥蒙了脸面,是因鹿骄嵘不愿透露身份,如今被问及姓名,忽然一愣,寻思着如何回答,身后却传来了鹿骄嵘的声音,“长庚。”
只见一女子拨开树丛,缓缓走出!鹿骄嵘在伏牛山揭下面纱之后,一直以真面目示人,然倚天教九山九堂的教众并非全都见过教主真容,此刻她身穿淡雅衣裙,作寻常人家的女子打扮,头上未戴珠冠,腰间未系青鞭,并不担心会被眼前两个女教众认出。
听到鹿骄嵘唤自己的表字,令狐峥一时之间惊怔不已,但转念一想,如此称呼才是最佳,若与往常一样唤作“令狐小圣”,岂不双双暴露身份。佳人缓缓走来,秋水眸光流转,似是在提醒令狐峥摘下面罩;令狐峥扯下面巾,露出本容,道:“行走江湖,侠义当先,我夫妇二人既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如此小事,不足挂齿。”
鹿骄嵘道:“我瞧那两人并非良善之辈,可是两位姑娘的仇家。若是仇家,姑娘当尽早通知家人,早作准备。”她婉言提醒眼前的两位女子,令狐峥会意,附和道:“嵘儿所言极是!两位姑娘还是速速回家,与家人商讨应对之策罢。”
那两个女子醍醐灌顶,抱歉说道:“多谢提醒,告辞,他日若再见,必当重谢。”两人匆匆离去,待其走远,令狐峥才道:“豹荻、鹤童颜出现在倚天教辖区内,必不安好心,嵘儿可要前往山头,早做准备?”
鹿骄嵘摇头道,“不必,赤水雁的本事如何,我了然于心,只要这两个女子如实禀报,凭她的手段与能耐,足以摆平两人。”她倒是十分信任座下的三鹰三雁,令狐峥又问道:“则眼下我们如何行事,是走是留?”
鹿骄嵘手指西南方向,道:“跟上豹荻与鹤童颜。”令狐峥一愣,登时满眼疑惑,鹿骄嵘又道:“我虽信任赤水雁,却也不能放任鹤童颜与豹荻在我倚天教境内胡作非为。”
令狐峥笑道:“这是你的地盘,凡事你来做主,令狐长庚听命行事。”他又分析道:“鹤童颜与豹荻似是刚刚潜回荆州境内,两人必别有用心,又刚好遇上赤天堂两个女教众,便想擒住二人,打探情报。”
如此分析,与鹿骄嵘想法不谋而合,她眼里蔑意一闪,冷笑道:“则他二人真是出师未捷。”令狐峥道:“你这一趟先回荆州,不虚此行啊。”两人向着豹鹤二人逃跑的方向追去,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追上了。
狐鹿二人隐于远处,暗中跟随,直至入夜,豹鹤二人寻了个偏僻之地歇脚,只燃起一堆小篝火,就地吃些干粮充饥。令狐峥与鹿骄嵘则躲在暗处,两人轻功卓绝,虽跟随一路,却丝毫不叫豹鹤二人察觉。
豹荻骂道:“他奶奶的真晦气,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叫那两个女子跑了!若擒下那两个女子,逼她二人作内应,暗地里联络湖蚌三兄弟,咱们里应外合,必能一举夺回山头。”鹤童颜亦是惋惜,“你我二人奉老翁之命,亲自往青海门传令,又得老翁传授白刃刀法,苦练数月,竟不敌烟姑的玉生蝴蝶剑。不知那蒙面男子是什么来头,武功竟如此厉害,与之交手十几招,便知其内力颇是深厚。”
豹荻道:“甭管那男子什么来头!如今,仙翁与少主一门心思争夺铁马,欲将《六阴梅花经》揽于掌中,无暇助你我二人夺回山头,此事只能靠你我努力,现已回到荆州……”他话未说完,鹤童颜便抢先说道:“荆州是倚天教地盘,最须防范的是鹿南风。”
豹荻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笑道:“哈哈哈,鹿南风不足为虑,她如今追随在令狐小圣身边,行踪飘忽不定,已有多少时日不在青鹿崖坐镇指挥。哎呀,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一入情海难自持……她鹿南风再如何厉害,终究是个女子,现如今沉迷于情爱难以自拔,更是没有心思掌管倚天教,真是天助我也。”
豹鹤二人哈哈大笑,筹谋着如何联系到湖蚌三兄弟及往日旧属,两方人马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夺回山头。商讨对策皆被暗处的狐鹿二人听入耳中,他更时不时嘲讽鹿骄嵘两句。令狐峥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只见一抹恼怒之色荡过鹿骄眉宇之间,随即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令狐峥好奇问道:“你竟不生气?”鹿骄嵘哼一声,甚是不屑,道:“将死之人逞口舌之快,我若与他们一般见识,岂不与他们一般的短见无知。”如此平淡的语气,着实叫人意外,然令狐峥却知她杀心已起,又道:“令狐长庚连累嵘儿声望了,对不住。”鹿骄嵘脸颊微微一红,正色说道:“你我击掌结盟,自当共谋大事!鸿鹄之志,岂是燕雀可知的?”
鹿骄嵘将豹鹤二人盯在眼皮子底下;翌日,尾随于二人之后,向着洛天堂的方向而去。豹鹤二人且行且商议,周遭忽然传来嗤啦的声音,二人抬头看去,只见两把弯刀刷刷打来,快如疾风闪电。
豹荻、鹤童颜哪敢空手接白刃,当即从双袖中抽出寒光软刃,一人向左,一人向右,两把白刃往前一格,各自架住一把弯刀,双臂运劲,向前一推,将弯刀打了回去。
两把弯刀在空中飞转半圈,落入两个女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