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泰平提起天魔的人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庄柏、田垦与顾左。无论是从名望还是曾经辉煌的经历,他们三个人都比泰平更早为天下人所熟知,尤其是携手江山大士归隐寻仙峰的顾左。
有趣的是,第一个提及天魔的人不是顾左,而是共同奔赴天域雪山时向泰平提及神族点拨的庄柏。依照庄柏的说法,伏易大神自散神脉于天地之间,自我毁灭,甘于将自己血脉消融,为后世新神铺平道路,展现出一位大神的大智慧。
可是,伏易的做法引起许多神族不满,其中就有他的两个儿子,乃是曾经极受伏易重视的天帝与地帝。天帝是伏易的第一个儿子,得到天地大神的精血注入,承接了伏易大神的神力,战斗之力是兄弟七人当中最强的一个,并在伏易授意下掌握天界的未来与发展。
地帝的战斗力不及天帝,智慧之力则不及人帝,于是代表伏易神族掌握大地的未来,帮助入巢氏、泽被氏与农耕氏深入人间。尽管地帝的能力不算极为突出,却有极其出色的创造力与韧性。在地帝的不断研究与琢磨下,他与天帝联手创造了黑白棋。
据说,地帝创造黑白棋颇有机缘,乃是遇到了一位廊中女子,受其影响而领悟天地之妙。彼时,地帝受到伏易大神的调度,前往莽荡山巡视山神与林木仙族,正巧途经满江的一个支流。
满江是廊中地区的一条大河,发端于莽荡山的天信峰,与糜河一样都是非常重要的水系。说来也巧,地帝出生之地就在满江江畔。
站在满江的支流水系的岸边,地帝四下望去,看着廊中族群在神族的护佑下生存,心中颇为自得。恰巧,地帝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河边浣洗东西,竟不由自主地信步而行,走到女子的身后。令地帝没想到的是,女子浣洗的是一件永远也洗不净的黑色纱巾。
地帝觉得十分奇怪,就站在女子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浣洗。女子并非绝世容颜,也没有太过特殊之处,却让地帝无法转移视线。
令人惊叹的是,地帝出现之后,河水开始涨了起来,河岸两旁的大地变得生机勃勃。飞鸟从远方飞来,走兽从山林里跑出来,聚拢在河岸两端,陪着地帝关注女子浣洗。
女子好像没有看到地帝一样,依旧不慌不忙地浣洗。看着女子清秀无邪的面容,地帝完全地放松下来,靠着一棵大树休息。慢慢地,地帝居然进入了梦乡,遨游于宇宙太空之中。
地帝会遨游于宇宙太空?
当时,泰平听了庄柏谈论天魔而提及地帝入梦,不由得问出了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关于宇宙,勤岭学城的藏书中有几本古籍专门做过论述,却没有引起后人注意,反倒是庄柏的解释使世人赞同。
宇宙是没有尽头的。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变成了一只蝴蝶,飞翔于浩瀚的太空深处。我看到了扭曲的时空,也看到了灿烂无比的星辰之海,更看到了神族与魔族争斗的场面。
庄柏的解释让泰平更加难以置信。更让泰平难以置信的是庄柏接下来说出的话。
我继续向太空深处飞,在一片宇宙深渊中看到一个奇异的光点,好像宇宙的终结一样闪烁着无法形容的光亮。作为蝴蝶的我,落在了奇异光点上,看到更加绚烂多彩的宇宙展开,向着无法掌控的远处弥漫。正当那个梦境就要破碎之时,我看到无数神族飞翔而来,落在奇异光点迸发的一些光点上。那些光点变成了各种颜色的星球,神族从此无忧无虑地生活。慢慢地,神族分化为不同的两派,开始了相互的斗争,与之前看到场面一样,再度陷入了混乱。奇异光点只是轻轻一眨,那些星球消失了,神族与魔族也都不见了。
向泰平说出这样的梦境经历,庄柏再度深陷无法自拔的回忆。
你认为所谓的神族与魔族都是虚幻的,真正的创造力来自那个奇异的光点之源?
泰平对于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有些害怕,更担心庄柏会真的承认那梦境所蕴藏的可能。
确实如你所说,在梦境中飞翔的蝴蝶的确有如此感受。最让我难以想象的是,蝴蝶在那奇异之点再度幻化,竟然变成了传说中的地帝。
庄帝望着泰平,眼中出现不可名状的恐惧。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前世有地帝的脉系?这也太诡异了吧。
泰平一直认为,庄柏只是一位成就斐然的学士,也是一位天下闻名的大隐之士,却没想到他的幻梦如此怪异,好像被魔鬼控制了一样。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我以蝴蝶之身与地帝同体,回到了伏易大神执掌天界的时代。我意识到,自从出生之后,地帝从未做过美妙的梦,甚至连梦都没有做过。当地帝醒来时,他发现梦境使自己的身体发生奇妙的变化,好像与大地真的融为一体。作为融入他身体的我,或者说是变成蝴蝶后的我,我能够切身感受地帝的变化。同时,我通过地帝的眼睛,看到河边的女子转过头,脸上露出了神秘笑容。那时候,我才发现女子竟是我的妹妹庄蝶。
庄柏遥望东方,讲述着梦境奇遇。
你一定是太思念妹妹庄蝶了吧。那个女子又叫什么呢?我觉得女子出现在河边不是巧合,而是专门来启迪地帝。
泰平说的话令庄柏连连点头。
女子叫什么或许不重要,关键在于她的出现究竟是为了点拨地帝,还是点拨梦境中的我呢?当然,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与地帝说过一句话。整整过了三天三夜,我通过地帝的眼睛惊奇地看到,女子浣洗的黑色纱巾竟然渐渐变了颜色,好像雪花一样白。更让地帝与我惊奇的是,那条河也发生变化,一半是如墨般的黑色,另一半则是白得透明到底。
庄柏说的话使泰平想起,他曾听荀由学士说过,廊中地区曾经有过一条黑白河,至少在飞龙纪之前还存在。不知道为什么,黄辕率领大军东征,踏过了黑白河,河流从此就干涸了。
我借由地帝的眼睛看到,女子站起了身,将纱巾抛入河中。女子对地帝说道,世间没有真正的黑白,也没有绝对的错与对,所以神不必执迷于寻找与探索,而应该通过黑白指点世间。说完这些话,女子飘然升入天空,竟离开了世间,遁入无垠的宇宙深处。
庄柏抬起头看向天外,仿佛看到女子的身影一样,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么,受到女子的点拨,地帝要做些什么?
泰平被庄柏讲述的梦境深深吸引。
地帝与天帝联手,一起参悟天地,创造出了影响后世的天地棋,也就是世人皆知的黑白棋。
庄柏微微一笑,淡淡地回答。
那个时候,你的梦境应该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