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苍穹,风雷滚滚,龙啸长空,虬须暴燃。
泰平每踏出一步,亚龙峰微微一颤,峰顶的刀剑神殿废墟隆隆作响,仿佛与他进行呼应。庄乙的脸上流露出赞许的表情,好像面对一位颇有出息的弟子似的。
“如果泰平不是我的敌人,而是我的亲传弟子该多好啊!”庄乙叹息,将死亡之剑轻轻旋转。死亡之剑飘忽而飞,如同一条游蛇似地向泰平游来。
“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要直面对抗真正的邪恶力量了!”泰平将赤子之剑缓缓刺出。
“叮!”
两柄剑的剑尖轻轻触碰,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随即如同天钟响彻整座龙山一样,回响竟自天穹之外飞旋而归。
恍惚之间,泰平看到一位神者浮立于面前,缓缓地说道:“神魔之战不是终极之战,而是一种展示的机会,但愿你能够明白天地之意。”未等泰平询问,神者的幻影消失不见。似乎受到神者的暗示,泰平刺出的剑本意大有变化。
泰平惊讶地意识到,刚刚变化的这一剑刺出,不再是势不可挡的,而是代表着战斗的宣言,代表着赤子之剑的剑心表达,更代表着与天地和解。
泰平转头看着庄乙。同样地,泰平从庄乙的眼睛中看出不解与困惑,那两两抹赤红之光也暗淡下去。当然,庄乙也没有在第一剑上多做文章,更没有将魔力发挥到极致,所出剑意颇合天意正道。
“为什么?我的这一剑好像在借势告慰上苍诸灵,向我的先祖庄帝敬拜与祷告。”庄乙轻声低语,生怕被其他武者听到。
“对于你我而言,所代表的力量并非只有对抗,更是要向天下人证明,神与魔不是永远不变的。”泰平好像参悟到什么,借着剑式坦然道。
“胡说八道。”庄乙摇头否定,剑意却是正统无疑。
两个人的对话被剑气包裹,随着剑气之浪消失,亚龙峰上的千余观者无人听去,只看到两位踏入剑神境界的顶尖高手的第一击。他们的脸上无不表现出敬畏之色。与寻常武者或剑士不同,真正的顶尖高手过招,往往不需要华丽的招式,只靠融合天地之气的剑意,就足以令对手臣服。
“泰平,庄柏相信你的判断与选择,做那个更加真实的自己吧!”庄柏的声音传入泰平耳中,使墨国王心中颇为感动。
在众人瞩目的状态下,泰平手腕微微一旋,赤子之剑上挑下拨,以一种毫无花哨的剑式施展开来,围绕着庄乙。庄乙不退反进,手中的死亡之剑随着赤子之剑旋转而旋转。两柄剑仿佛姊妹,越靠越近;两个人也越靠越近,仿佛共舞的舞者。可是,峰顶上的众人看着,两人脚步没有一点移动,这样的诡异幻觉令大家都莫名恐惧。
“莫非泰平被庄乙控制?”有人喃喃自语。
“神与魔本就一体啊!”
“他们的剑意似乎同出一炉。”
“没错,两个人的剑气流转也极其相似。”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两个人的心性都转变了?”
……
众人的议论完全没有影响泰平,他已完全进入到天剑合一的状态。在泰平的眼前,仿佛不是归墟教主庄乙,而是伴随泰平成长的田垦。在泰平年少的那段时光中,田垦以异乎寻常的关心帮助他,使泰平感受到师长般的关爱,朋友间的友情。与田垦对抗的岁月,使泰平锻炼出强韧的个性。
转瞬之间,泰平眼前又出现了父亲泰德的样子。泰德面容不再严厉,而是以赞许的目光鼓舞他,让泰平无所保留地挥舞长剑。泰德甚至将寒冰剑法展示开来,如同天降大雪一样将泰平包融,使那套剑法融入他的体内。
倏忽之间,泰平的奶奶也出现在眼前。她的笑容仍旧那么温暖,令泰平感到无比的幸福,仿佛自己一下子变回了孩子,依靠在奶奶的腿边享受着隔辈人之间的深情。奶奶冼蓉不是寻常女子,曾经在海外游历一番,练成过一套十分高妙的剑法。不过,泰平从来没有见过奶奶舞剑,这本来是他心中的一个颇大的遗憾。眼前的奶奶微微一笑,居然身姿轻盈地舞动,剑招在泰平面前徐徐展开了。
过了良久,奶奶的面容消失不见了,泰平感觉到泪水溢满双眸。父亲,田垦,奶奶,还有众多关爱过我的人,泰平不会辜负你们。泰平在心中默默地念道。
泰平闭上了眼睛,而他的剑招随意而出,一连七式。每一剑式好像一股海潮涌向岸边,意欲吞没庄乙的死亡之剑。死亡之剑化为孤岛,稳如磐石。两柄剑虽无真正的接触,空气却激荡起来,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动。
“这是关某的‘沧海’剑法啊!可是,可是,泰平使出来的剑式怎么将沧海剑法的妙意提升了千百倍呢?太不可思议了。”看着泰平随意一舞,关沧海不由得惊叹大赞。
泰平充耳不闻,继续舞剑。
说起来,关沧海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剑客。他曾在白峰悟得剑术精髓,自创了一套“沧海”剑法,共有六六三十六式。凭借这套精妙精法,关沧海成为世人敬重的白子,与不少剑派切磋交流,甚至远赴四大剑门剑坛,与四大掌门试剑论艺,并成为要好的朋友。
多年之前,泰平曾带着子琴乘飞之翼在朱雀峰落脚,见过关沧海与楚楚比剑递招。不知为何,泰平闭眼使出的剑式,竟是只见过一眼的沧海剑法,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知原由。
泰平使出的剑招分别是凭栏观海、惊海天涛、大海潮阔、沙海飞燕、百帆归海、天海一色、海阔天空七式,使赤子之剑的雄浑剑气越来越盛,仿佛在峰顶掀起了一股滔天之浪。
庄乙不为所动。他好像看出泰平没有用尽全力,只是以赤子之剑进行小小的试探,或者说是与剑术的融合。因而,庄乙舞剑如繁花似锦,竟随意地舞出了五式剑招,以流云观止、笑看苍穹、云淡风清、仙云飘渺与云卷云舒为题轻松地接下了泰平的剑招。
“什么?这不是楚某所创的剑式吗?”不远处,一代大剑客楚楚难以置信地吼道。
“没错。关某当日在朱雀峰与楚楚比剑,亲眼见证过这五式,可是庄乙如何知晓呢?”关沧海扬声说道,证明楚楚所言不虚。当然,泰平身处其中自然一眼看出来,那五招剑式的确源自于楚楚,但却不知道庄乙何以知晓。
“天下剑式千万,只要庄乙想要用,可以随时自由切换,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岂会了解?”庄乙一边说,一边舞剑飞掠。
泰平与庄乙两个人忽快忽慢,忽远忽近,宛如两只飞燕似的,又好像两尊石像,竟在亚龙峰顶展示了千余剑式,仿佛故意向世人表演一样。天下武者看得如醉如痴,连楚楚、四大剑门掌门等人都莫不惊骇,无法相信两个人所出剑术如此繁多,好像天上繁星一样。
其实,楚楚等人并不知晓的是,泰平舞出如此多的剑式,并非完全出自于他的本心。或者说,泰平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驱使,才与庄乙联手舞出这般多的剑招。然而,随着舞剑越来越深入,泰平仿佛通过无数剑招看到了千百年来的剑者之心,看到了亚夏文明在剑道的加持下日渐繁华,看到了天界神与魔的互证表里,看到了天地大道的浩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