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师推门走进病房,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双手将一叠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身体检查报告,毕恭毕敬地递到陆梓晨面前。他微微欠身,语气里满是恭谨,又透着藏不住的欣慰:“少爷,少奶奶在咱们医护团队一周的悉心调理下,恢复情况堪称理想。各项身体指标都已稳稳回到正常区间,当下身体已经没什么毛病了。接下来,只要在饮食上多留意,持续加强营养摄入,少奶奶随时就能办理出院手续。这里面是少奶奶全部的身体数据,您过目。”
陆梓晨接过报告,目光快速扫过纸面,沉稳地点点头,平静说道:“先放在这儿。”脸上看不出情绪起伏。
当病房里其他人陆续离去,房门轻轻合上,陆梓晨迈着轻盈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步伐,走到陆老夫人身旁。她双手将那份检查报告稳稳递上,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陆老夫人接过报告,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而专注。她缓缓坐在凳子上,老花镜后的目光逐行扫过每一页纸,眉头时而轻皱,时而舒展。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纸张翻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许久,陆老夫人抬起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薛婉婷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看到你身体没啥大碍,我这颗心总算落了地。不过啊,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可等不及啦,月份越大,后面的事儿越要抓紧。依我看呐,明天让梓晨带着人去提亲。把婚事赶紧定下来,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咱也能安心迎接这个小生命。
陆梓晨听闻奶奶提及结婚之事,不禁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与抗拒:“奶奶,结婚是不是不用这么急呀?”
而一旁的薛婉婷,内心亦是波澜起伏。她在心底默默思忖,自己实在也不想这么早就踏入婚姻。在她看来,一旦结婚,仿佛就意味着人生从此被框定,所有的可能性都将被收拢,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仿佛陷入了一条无法折返的单行道 。
陆老夫人抬眸,目光毫无波澜地落在陆梓晨身上。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孙子,心里在琢磨些什么,又如何能逃过她的眼睛 。稍作停顿,她语气平淡,却又不容置疑地缓缓开口:“不出半月,韩国企业的会长携夫人便要来访华。韩方那边指名道姓,要与你和你太太一同会面。你若不抓紧完婚,届时让婷婷以何种身份去见人家 ?”
陆老夫人的寥寥数语,如同一记重锤,猛地敲醒了陆梓晨。
他内心当下正被对婚姻的迟疑与抗拒填满,实在不愿这么早就迈进婚姻殿堂。但此刻,在家族企业面临的重大事务面前,他清楚,个人的这些情感纠结与琐碎考量,瞬间变得无足轻重。家族的利益、公司的发展,如同沉甸甸的责任压在肩头,让他不得不将个人意愿暂且搁置一旁 。
“我明白了,奶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陆梓晨便选择顺从陆老夫人的决定。而一旁的薛婉婷,听到陆梓晨这般干脆的回应,一颗心陡然像坠入了冰窖。她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期待事情能有转机,可此刻,陆梓晨的表态让一切幻想瞬间破灭。“这就要结婚了?”她在心底无声呐喊,不安与彷徨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
薛婉婷眼神里满是抗拒,如利刃般扫向陆梓晨。这一眼,毫不掩饰她内心的抵触。陆梓晨正巧捕捉到这道目光,心中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一股无名火“噌”地冒起,极度的不爽在心底蔓延开来。
原本对结婚一事还心存犹疑、满心抗拒的陆梓晨,在与薛婉婷那饱含抗拒的眼神交汇后,内心竟莫名涌起一股复杂情绪。不知究竟是出于不甘示弱的好胜心,还是被薛婉婷态度激起的逆反心理,又或是突然意识到家族责任的沉甸甸分量 ,刹那间,他觉得奶奶的话简直句句在理。此刻,在他心中,这婚已然不是可结可不结的事,而是必须尽快完成,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与不安 。
眼见着陆老夫人神色笃定,陆梓晨亦是态度坚决,薛婉婷心里明白,自己已然没有插嘴反驳的空间。环顾四周,事已至此,好似确实没什么可执拗的了。她在心底默默劝慰自己,结婚本就是人生必经之路,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早一天步入婚姻殿堂,与晚一天相比,又能有多大差别呢 ?这般想着,那原本满心的抗拒,竟也渐渐淡去,徒留一丝无奈与释然 。
她倒不是抵触结婚本身,只是想到要跟着如此浩大的阵仗突然回家,心里就直发怵,生怕把妈妈吓坏了。要是能有个缓冲的时间就好了,她可以提前给妈妈打个预防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让妈妈有个心理准备。这样一来,妈妈就不会因为毫无防备,突然面对这件事而受到惊吓,甚至在情绪上受伤。
薛婉婷在心中反复权衡,终于理清了思绪,鼓起勇气说道:“陆老夫人,我有个请求。这次,我能不能不随陆家一同回去?我想先独自返乡,跟家里人通通气,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
陆老夫人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绝对不行!” 那语气,硬得像寒冬里的坚冰,毫无转圜余地 。紧接着,她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薛婉婷的腹部,神色稍缓,可话语里的威严分毫未减:“你如今身子里可揣着陆家的金孙,这孩子的分量,重如泰山,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出不得!”
话锋一转,陆老夫人微微眯起双眸,眼神里闪过一丝长辈式的关怀,放缓了语调说道:“只要你安安稳稳的,陆家的体面肯定做足。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你就一门心思养好胎,平平安安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 。”
薛婉婷满脸诚恳,急忙向陆老夫人保证:“老夫人,陆家的显赫地位与雄厚财势,我心里有数,从来都没怀疑过会亏待我。只是我妈妈身子骨弱、胆子又小,我实在怕这么突然地把消息告诉她,会把她吓出个好歹。所以就想回去,提前跟家里通个气,让她能慢慢接受。您放心,我向您发誓,来回路上我一定万分小心,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保证平平安安!”
察觉到陆老夫人强硬的态度,薛婉婷心里一紧,慌乱之中,她下意识地仰头,眼神里满是哀求,望向陆梓晨。
连她自己都理不清,为何会在这瞬间向陆梓晨投去求助的目光。是因为这房间里仅有他们三人,能指望的唯有他?还是心底深处,隐隐觉得陆梓晨或许会理解她的难处,愿意为她破例?又或者,只是在这孤立无援的情境下,本能地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来不及细想,总之,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这般举动 。
陆梓晨的目光与薛婉婷那满含哀求的眼神撞了个正着,这是她头一回用这般眼神看自己。刹那间,陆梓晨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昨天傍晚的画面: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薛婉婷静静伫立在茶花前,手中的剪刀在枝叶间灵动游走,嘴角噙着一抹恬淡的笑容,暖烘烘的霞光给她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这一幕闪过心头,陆梓晨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奶奶,她都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有分寸,您就放心吧。”
听闻孙子这般表态,陆老夫人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笑意。她目光带着审视与期许,在陆梓晨和薛婉婷之间来回游移,显然对二人无意间流露出的默契十分满意。“嗯,看来是个孝顺孩子,懂得体谅家人。” 陆老夫人微微颔首,脸上的笑意未减,但语气陡然一转,威严尽显,“行吧,你先回去跟家里通个气。不过,你如今已是陆家少奶奶,身份地位不同以往,怎能孤身一人回去?梓晨,你亲自送婷婷回家。” 她的口吻不容置疑,眼神里透着对家族体面与规矩的坚守 。
但是今天陆梓晨还有重要事要谈,派了自己助理送薛婉婷回家
终于成功的说服了陆老夫人,薛婉婷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发了。
助理小A稳稳地开着一辆外观极为低调的车,车内堆满了大包小包。一路疾驰,终于将薛婉婷送回了家门口。
小A办事周到,考虑得十分细致。他不仅带来了为薛婉婷准备的礼物,还贴心地为她家里的每一位成员都挑选了合适的礼品。从长辈的滋补品,到小孩子喜爱的玩具零食,无一遗漏。这些礼物不仅承载着陆家的心意,更彰显出小A的体贴入微。
小A向来拿捏分寸得当,心里门儿清什么话能讲、什么话得烂在肚子里,哪些事该做、哪些事碰都不能碰。把给薛婉婷家人的礼物一一送到后,他没多做停留,恰到好处地退了出去,不给人半分压力。
“奶奶,这些都是给家里人的,您看着分一分吧。”薛婉婷说罢,随手将手中提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像是卸下了重担,猛地挺直腰杆,仿佛接下来要面对一场硬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