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很努力的想要将那场失败的表白当做是个玩笑忘却,可...可毕竟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我怎么也无法释怀。每当我在班级里见到陈蔓那张小巧可爱的面容时,我总会在所难免的想起那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既痛心又羞耻。我之所以有勇气表白,是因为我天真的以为她同我是一类人,在每天百无聊赖的生活中,最有趣、最期待的事就是来到校园遇见彼此。结果,事实证明,这个以为,仅仅我是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我真是个自私且邪恶的人。就因为我自己生活在一个阴郁、孤僻又狭隘的小圈子里,便随意揣测他人生活,不管不顾地将他人也规划了进来。呵。这么一想,心意被拒绝倒也合情合理。若换做是我自己,被像我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所表白的话,恐怕就连我也无法接受。
陈蔓是个好女孩。我自认为尴尬的表白似乎并未给她带来丝毫影响。她依旧会和以前一样每天在我身边做个活泼开朗的同桌,也像与我约定好的那样,对我表达心意时所说的可笑言论避而不谈,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真是个神经大条的温柔女孩。但,她越是刻意回避,我反倒越是在意。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除的事实。与其将它视为秘密深藏在心底,还不如当成笑话说出来让人感觉自在。
我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与陈蔓以师徒身份相处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不想与她呆在同一间教室里。我实在不愿再看见她的笑,也不愿再听见她的声音,我必须要说,并不是因为有关她的一切都因为那场尴尬的表白而变得不再美好,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所拥有的美好的一切都不属于我啊!若是要让我边带着满是嫉妒的丑陋情绪,以及对她男友恶毒的诅咒,边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继续与她接触的话,那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真是太可怕、太危险了,喜欢这种情绪实在太令人生畏了,平日里只会静悄悄地躲在身体鲜为人知的某处,一旦有人不小心触碰它(哪怕仅仅只是察觉到它的存在),它便会犹如洪水猛兽般奔涌而上,以迅雷之势占据你的脑海,令你饱受痛苦。
从我沦为失败者的那天起,我和陈蔓之间就已经筑起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我在墙的这一侧盯着高耸入云的墙体望眼欲穿,她则在我望不见的另一侧渐行渐远。我和陈蔓的关系又重新回到了一年前相识之初时的程度,只是,我的态度却比当时更加冷淡。大概是她也不想再自讨无趣,慢慢地,陈蔓对我说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少。下课时她仍会一如既往的和四五个的女生在我身边嬉笑打闹,不过,其中再也不会包含我这位曾经唯一的一位男生了。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看,我像条死狗似的趴在桌面上头也不抬。
慢慢地,我们之间的关系愈来愈生疏,似乎真的将要成为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了,虽说可能我在不久的将来偶尔提起陈蔓时会捶胸顿足的表达遗憾,但这未必不能算是美满的结局。只是...后来,如果...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可笑又可憎的事情,我想我与陈蔓就一定会到此为止了。
那是初二下半学期时发生的事。当时,由于校园教学楼正在进行翻修,所以学校迫不得已将我们全校的授课地点暂时转移到了距离中学不远处体育馆的少年宫。我还记得就因为学校高层做出这样的决定,从而引发了大量家长不满,甚至有人因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问孩子自身意愿,就不管不顾地为孩子办理转学。这些家长,他们固执地认为如果自己的儿女四周不能筑起密不透风的围墙,就无异于将自己视为掌上珍珠的孩子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对此,我只能说实在是多此一举、小题大做。但...我也不得不承认,那时的自己还是在心底偷偷羡慕了被迫转学的孩子们。有人爱、有人关心,是多么令人向往、多么美好的事啊!不像我,父亲整日烂醉如泥,借着酒劲行凶撒泼;母亲一心扑倒在牌局上,好赌成瘾。他们都一样,对家里的事、对有关于我的事根本不闻不问,甚至直到几个月后才得知我因学校翻修而改变了上课地点。
我遇见他正是在少年宫上课期间。那会儿我们已经在少年宫上课多久了呢?半个月?一个月?还是一个半月?时间太过久远,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总之,我遇见他的那天,天气不太好,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雨点儿啪啦啪啦地滴落在少年宫正门外的大理石台阶上,四周刮起的秋风刺得我只觉脸颊干燥难耐。现在是下午几点呢?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超过两点(我们每天下午两点准时开课,然而此时少年宫的门还没有开,所以可以肯定绝对没有超过两点)。这个时间点本该是太阳光最强烈、最温暖的时候才对,可现在,天上漆黑的乌云十分团结的将太阳挡在了我望不见的地方,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些坏透了的黑色云朵变得灰蒙蒙、冷飕飕的。
“真是倒霉啊。天气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鬼样子?负责开门的老师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把门打开啊?我果然应该听姑姑的话,在家美美的睡个午觉后再来,不然也不至于和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一起挤在少年宫外的屋檐下,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了。”我皱着眉头,在心底暗暗抱怨。
除我之外,身边还有近百名学生。不用多说,他们如今的处境与我无异,推推搡搡地聚集在这个狭小潮湿的屋檐下,脸上全无笑容可言。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种糟糕的天气、这种糟糕的情况,任谁都不会喜笑颜开着拍手叫好吧。
我站在人群中间位置——也正是学生最密集的地方。周围野蛮的同学将我挤来挤去,好几次险些令我摔倒在地。在我右手边,一个背着书包的陌生面孔,蛮不讲理的频繁推挤我,弄得我心烦意乱,憋了一肚子火。老实说,我也算得上是脾气较好的那类人,起初我并不想为我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做出反抗,毕竟老师上课时常常教导我们,要以和为贵要以和为贵,所以我便想着就这样闷不啃声,忍一忍算了。只是,他太过分了。我越不搭理他,他越是得寸进尺,一边将我朝着墙角推挤,一边毫不在意的踩我的鞋子。终于,在他数不清第多少次踩踏我的鞋子后,我忍无可忍地狠狠撞了他一下,将他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你搞什么?!”
他转过头,怒不可遏地对我吼出声。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活像动物园里冲着游客发怒的雄狮,凶恶、暴戾,虽然仅仅只有一瞬间,但他让我觉得,自己似乎惹错了人。
“你搞什么?就准你推别人,不准别人推你?”我抬起脚,指向满是黑色鞋印的鞋,“你看你把我的鞋子都踩成什么样了!”
“怎么?不服?要不要出去单挑?”
“这次就算了,外面下着雨,别再把我衣服也弄脏了。”
“呵,不敢就直说,还把下雨当借口。”
“我——”
我本想与他继续争论,可身后的人群却突然整整齐齐的让出了一条路。是负责开门的老师来了。
“我告诉你,你给我小心点,别让我再遇见你!”
他撂下这句狠话,随后便混入人群进入了少年宫。
而我却万万没想到,这正是我不幸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