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妍坐在王久思身边,听王久思讲述了他和犼的故事,因为听的入迷,困倦起来,顺势躺了下去,蜷缩着身子慢慢入睡。王久思见了,没有喊醒她,也在旁边卧倒,然后让犼睡在两个之间,既当作不可逾越的屏障,也是给两个祛除寒凉之气的小妖。
静静的夜空,凉月和星辰守照,银白色的光华洒落,两人一妖躺在那里,睡的很香。
次日清晨,朱星妍先醒来,看见和王久思睡在一处,未尝不觉得有些尴尬,还好这里离营地稍远,没有兵卒过来,要不然被看到,可就说不清楚了。她整理过鬓发,走下土山,便要回营地。
“我们一起回去吧。”王久思也醒了,站在土山上,大声说道。
王久思的身边站着精神抖擞的犼。
朱星妍回头:“我们两个一起走,要是碰到别的兵卒,那多不好。”
王久思道:“我们就说起来看日出了。我们处在边塞,随时都会两兵相接,兵卒们都想着活下去,才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亵渎公主。”
“那犼怎么办?”朱星妍默许了他的提议。
王久思带着犼走过来,说道:“犼是不能进军营的,但它会待在附近,不会远离,如果我们的军队开拔,它也会很自然地跟过来。”
“它会遇到危险吗?”朱星妍问道,“有东西吃吗?”
“荒漠里有狼和熊,不过它们不能给犼带来危险,相反,它们自己会很危险。”王久思道,“犼会猎食它们。”
朱星妍恍然:“我对出自我们自己国度小妖的了解还很不足,既然是这样,这片荒漠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打败它,它是这里的王。”
“这样说也不为过。”王久思道。
朱星妍:“所以,是短暂的分别时候了。”
王久思蹲下身,把脸贴着犼:“我跟公主要回营地,现在和你分别,等到下个晚上,我们还能再见。”站起身后,又道:“我们走了。”
朱星妍和王久思慢慢走开时,偶然回头,还能看到犼站在那座土山下,身上的毛发在朝霞的映照下呈现浅浅的红色。
朱星妍和王久思回到营地,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昨天晚上还存在的一座座帐篷都消失了,只余下朱星妍的帐篷还留在原地,帐篷边是那辆牛车,两人稍加思索,就知道队伍已经出发了,匆匆走入帐篷。
两个在几案上发现了一个纸条,纸条上留下简短的几句话:突然接到将军的命令,需赶去野狼谷汇合,公主和军府医不知何往,若返回见此语,可速速前来。
“队伍去了野狼谷,我们快去追。”朱星妍心急不已,她虽然是公主,可不想当一个掉队的兵。
王久思道:“公主的病情怎样,还需要坐牛车吗?”
“我现在已没有大碍,不用再坐慢吞吞的牛车。”朱星妍道,“野狼谷可能会有大战,我们必须快点赶到。”
王久思看了眼朱星妍的脸色,发现已经红润起来,看来,公主的身体很不错,吃了一副药,睡了一夜,就能恢复过来,因此道:“那我们就轻装简行,只带必须之物。”
“嗯。”朱星妍道,“帐篷和牛车就放在这,等队伍凯旋,再带回去。”
王久思带上自己的药箱、腰刀和衣服包袱,朱星妍带上行军图、水袋和长枪,便向着目的地赶去。
两人所在的先头部队是以步兵为主,行进速度不会很快,就算是急行军,也不会超过他们奔跑的速度,可是在追了一柱香的时间后,连队伍的影子也没有看到,面对此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估算错了时间:队伍出发的时间比他们所预料的更早。
刻不容缓,朱星妍和王久思继续追赶,路上他们处处留意,果然有所发现,看到了马粪和被丢弃的破损水袋,这就表明队伍从这里经过了。
“总算找到些蛛丝马迹,我们按着这条路追下去,就会追上队伍。”朱星妍道,“先休息一下。”
朱星妍把长枪倒过来向下一杵,长枪定在那里,拿起水袋,取下塞子,扬起脖子喝了几口水。
王久思道:“我们虽然是军人,可这样跑下去也是很难以做到的,先休息休息,恢复了体力,方能继续追赶。”
王久思坐在一块很大的石头上,放下腰刀和药箱,急促地喘着气,他现在也有点口干舌燥,可惜自己没有带水袋,现在想喝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望着朱星妍手里的水袋。
朱星妍看到,说道:“口渴了吧,给你。”
洒脱地把水袋扔了过去。
王久思接住,说道:“多谢公主。”然后仰起脖子,不接触水袋口,将水袋里的水向下倒出,以嘴来承接。
王久思喝的有些着急,呛住了,咳嗽两声,吐出一些水,方才平和下来,静静坐了片刻,又喝了两口,不再口渴,起身走过去把水袋还给了朱星妍。
朱星妍把长枪提起,说道:“军情紧急,不能多待,我们继续赶路。”
王久思应了声,过去拿起药箱、腰刀和衣服包袱,和朱星妍奔去。
他们一路奔跑,不久后在途经有很多动物骸骨的峡谷时,遇到点麻烦,大概有十多只大狼在啃着还有腐肉和皮毛的动物骨头,却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只能停下。十多只狼看到两个人出现,欺他们人少,目光眈眈地看着,并在头狼的指示下,开始从两边包抄,这个时候,朱星妍和王久思各拿起长枪和腰刀,准备对付群狼。
然而群狼的包围圈刚刚形成,头狼突然很凄厉地叫了两声,其他狼得到讯息,看向朱星妍和王久思的身后,然后这些狼都发出凄厉甚至还带有胆怯委屈的嗥叫,并一点点往后退。
等头狼掉转身子跑向山坡后,其他的狼也都唯恐不及地一哄而散。
“这些狼是害怕吗?”朱星妍好奇地道,“它们的嗥叫很委屈,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发出的。”
王久思道:“肯定害怕,因为它们看到了妖兽。”
“是犼。”朱星妍急忙回过头,看到在身后不远地方的一棵枯树后露出犼的身影。
王久思也回转身,看到了犼,说道:“它灵气十足,发现我们在急匆匆地赶路,就一路跟过来,不过它也很有分寸,绝不靠得太近,因为靠得太近,一旦我们找到队伍,会吓到战马。”
“那不让它过来跟我们同行?”朱星妍道。
王久思摇头道:“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吧。”
朱星妍和王久思远远喊道:“多谢你帮我们解围。”
然后两个继续赶向目的地。
······
他们跑跑停停,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野狼谷,野狼谷地势开阔,东西两边是大山,在正北方的地方则有很多土山,这些土山相夹,在中间成了山谷口,这个山谷口是野狼出没之处,也是北蛮兵入侵中原的必经门户,因此便有这个称谓。
谷口附近旌旗飘扬,是陈列的北蛮兵,密密层层,延伸开去,有几十万之众,这些北蛮兵以骑兵为主,另外还有许多的步兵和弓弩兵,呈现阶梯式排列,非常整齐,不过排列在陈列最前方的却不是这些兵种,而是些奇怪的兽兵。
这些兽兵都是拿着马刀的个子很矮小的人,他们或许是矮人种,也很像是十三四岁的北蛮孩童,身穿铠甲,脸上用鲜血涂染的面目全非,但是细看,似乎是个奇怪的图案,那图案很像一个绝美女子的脸。这些矮人的坐骑是黑豹、白狼、黄羊和鹿,黑豹和白狼温顺异常,野性十足的黄羊和鹿也非常顺从,如同骑兵的坐下马。
朱星妍和王久思距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看到了双方对垒陈兵的场景,起初看到中原兵和北蛮兵人数相当,但是中原的将领非常出色,兵卒也能征善战,此次大战有很大获胜的把握,可是当看到了那些兽兵后,觉得这场大战的胜利方开始偏向了北蛮人。
“北蛮人用黑豹、白狼等作战,我们会吃大亏的。”朱星妍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内的将领兵卒被屠戮。”
“你想终止这场大战?”王久思道。
朱星妍道:“没错,我们快点过去告诉领军的花将军,让他鸣金收兵。”
“战斗一触即发,我们好像左右不了。”王久思道,“你虽然贵为公主,也不能在战场上对将军下命令。”
朱星妍道:“我们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花将军,让他撤兵,要不然,几十万兵将很可能会葬身在这荒蛮之地。”
“就算花将军愿意撤兵,可是两军对垒,一方若是出现退缩,对方肯定趁机追杀,也难免失败的覆辙。”王久思耐心劝解道。
朱星妍低下头:“真的没有办法吗?”
王久思突然微笑起来:“公主,北蛮人有兽兵,我们不是也有妖兽吗?你怎么把犼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它。”朱星妍道,“北蛮的兽兵那么多,而我们只有一只犼,若是能把犼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带过来就好了,那样就能对付这些兽兵。”
王久思觉得公主的话非常可笑,说道:“一只犼就足够了。我的这位侍神就是虎,北蛮人用的这些黑豹和白狼等就是羊,虎入羊群,无所不胜。”
被王久思这样一说,朱星妍也来了信心,说道:“既然这场和北蛮人的大战不能避免,那我们就用犼来对付他们的兽兵。”
“它好像跟过来了。”王久思回头张望,没能发现犼的影子。
朱星妍道:“用召唤术召唤它吧。”
“嗯。”王久思从身上取出些纸钱,用火石点燃,随着纸钱化成灰烬,身形瘦小却威风凛凛的犼就从远处快速奔跑而来。
犼的毛发在风中摆动,仿佛一团燃烧的火。
此时战鼓声响起,在空旷的天地间传向远处,接着双方的将军下达进攻的指令,双方将领带着数以万计的先锋兵卒冲向对方,杀声震天。在双方的兵将刚刚交汇之时,朱星妍、王久思扔下水袋、药箱和衣服包袱,拿起长枪和腰刀,带领着犼冲向鲜血如雨点般飞溅的战场。
他们只有两人一妖,非常微不足道,实际却是难能可贵的奇兵,因为他们的加入,直接改变了这场大战的结局。
北蛮的兽兵是和步兵一起投入作战的,步兵还到没什么,主要是这些兽兵,兽兵坐下的黑豹、白狼直接咬向中原兵,有的当场被咬穿脖颈,立时而死,有的就算没有被咬死,也被咬成重伤,矮人再补上一刀,再无生还的可能。黄羊和鹿并不会用嘴咬,但它们有更厉害的武器,那就是速度以及头上的角,在快速奔跑时,突然用角撞向中原兵,中原兵有的被刺穿胸腹,有的被撞出数丈远,不死即伤。
刚刚一接触,就有许多中原兵糊里糊涂地死去,鲜血染红了地面上的沙砾。
兽兵继续攻掠,想要扩大战果,而这时朱星妍、王久思带着犼也冲入了战场,朱星妍使开长枪,很快刺死两只黑豹和三只白狼,并把它们的尸体挑起,像投掷石块一般投向北蛮兵,很多北蛮兵当场被压死。
看到大力公主朱星妍出现,被失败和恐惧笼罩的将领和兵卒们齐声欢呼:“公主来了!公主来了!”
就连没有投入战场的中军和两翼兵将们也都热血沸腾,齐声为大力公主呐喊。
王久思也身手不凡,将腰刀舞动如风,专砍黄羊和鹿的蹄子,它们蹄子一断,自然不能支撑,就会倒下,然后中原兵趁机用长枪刺死这些禽兽以及上面的矮人。身边的中原兵受到启发,也找到了对付黄羊和鹿的办法,就是两两合作,用长枪来击打它们的蹄子,等上面的矮人落下后,另一个再用长枪刺过去。并把这种方法扩展到对付黑豹和白狼上,以及向别的兵卒大声传递下去。
犼在对付兽兵方面更是得心应手,随心所欲,它只要跳到黑豹、白狼、黄羊和鹿的面前,这些禽兽就完全丧失了本性,恐惧战栗,或连连后退,或者匍匐在地,或者直接跪下前蹄,任由犼施威。
犼做的也很干脆,直接咬断它们的喉管。
“一只犼果然能对付成千的兽兵。”朱星妍看到犼的战绩,不禁夸赞道。
王久思此时砍断黄羊的两只前蹄,踢飞矮人,回身说道:“它不仅可以对付兽兵,还能对付对方的骑兵。”
朱星妍道:“北蛮骑兵的马都是蒙着眼睛的,根本看不到犼,怎么会怕它。”
王久思道:“它们自然会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北蛮人的兽兵已死伤不少,完好无损的黑豹、白狼、黄羊和鹿等中的一部分也因受到很大的惊吓,落荒而逃,逃离了战场,剩下的兽兵和北蛮步兵继续奋战,也已没有斗志,只有被杀的份。
北蛮兵的统帅见此,发下命令,五千北蛮骑兵从左翼奔出,奔向了战场。
战场中的中原兵见此,纷纷收缩靠拢,以长枪结成防守阵势,并把领兵将领、朱星妍、王久思和犼护在中间,但王久思突然走到犼身边,附耳低语两声,犼身子纵了两下,就从兵卒中跳了出来,迎向北蛮骑兵。
“你和它说了什么?”朱星妍好奇。
王久思道:“这个不方便说,尤其是不方便和公主说。”
朱星妍不解:“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可没有那么多忌讳。”
王久思不语。
犼去迎北蛮骑兵,到了空旷的地方忽然停在那里,抬起腿,撒了泡尿。
这是王久思告诉犼对付北蛮骑兵的办法,北蛮骑兵所乘坐的马都是蒙着眼睛的,看不到犼,自然就不会害怕犼,但是北蛮骑兵的马鼻子没有堵上,味道是可以闻到的,而且当时恰好刮的是南风,南风会把犼尿的气息送到马鼻子里。
王久思对朱星妍说不方便的缘故正是在此,朱星妍看到犼撒尿,也明白了缘故,转过头去不语。
犼的尿的确很有威力,那些跑在最前面的战马马上闻到了妖兽的气息,察觉到危险,因此都纷纷急停,这样一停,就阻挡了后面的战马,后面的战马又阻挡了再后面的马,因此出现了马匹相互撞击践踏的惨剧。
花将军本来也是要下令骑兵出战的,看到在战场上杀黑豹、白狼等如砍瓜切菜的小妖兽居然主动迎了上去,就迟缓了片刻,然后看到小妖兽抬腿撒尿以及北蛮骑兵自相践踏的画面。
花将军虽然满脑子疑惑,但见到如此良机,立刻让右翼的三千骑兵出战,这些骑兵很快冲入自相践踏的北蛮骑兵中,挥刀砍杀,半柱香时间,就将之斩杀殆尽。
花将军带领中军和左翼的兵将发起进攻,一起冲向北蛮兵的中军阵列,朱星妍、王久思和犼则是冲在最前面的,他们两人一妖兽展示出各自的本领,为这场大战的胜利再次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