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欢呼,持续几日的绝望战斗终于以胜利而告终。人们相拥而泣,也有人对着天空轻语:“你看到了么,我们胜利了!”像是在告诉牺牲的战友。
“嘭~”,远处的空中炸起一团血雾,人们循声望去,看见原来是幽冥那方的人,有一个正悄悄的想要逃走。
张潇的声音传出:“我说过你们可以走了么?”声音不大,却震得他们冷汗渗出,动弹不得。
有人鼓足勇气,说:“张潇,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亦无过节,你为何要强留我等?”
张潇突然闪现在说话人近前,那人吓得立即闭嘴,浑身都在哆嗦。张潇回答道:“确实,我和你们并无直接恩怨,所以我也不会直接杀了你们。但是,你们却试图毁掉我在乎的人所在乎的东西,那么你们就不可能安然无恙!”
说完,张潇在那人身上点指了几下,那人顿时感觉提不起一点儿力量来,他便知道是自己的穴位被张潇封住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完全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一点儿生的自主权。张潇快速出现在其他人身边,也封住了其他人的穴位。
有骨气硬的人大笑道:“多此一举,士可杀不可辱!”随即,他自绝了。
吕晚秋没有说话,直接上去收割了几人。见此,也有人咬牙切齿的飞了去,他要为自己的同伴报仇。
罗夏向冥君飞了去,剑指冥君,说:“你有什么想说的?”
冥君说:“没有,这糟糕的世界,我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罗夏愤怒地说:“这个世界就是被你们搞糟糕的,我的世界也是被你们毁的,难道你就不应该忏悔一下么!”
冥君说:“你的世界没有坍塌,你只是从一个世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并且,对你来说,你现在所在的世界一点也不糟糕。杀了我吧,了却你心中的仇恨,在你现在的世界中好好活着。”
罗夏问:“你可曾后悔当初救下我,或者说当初留下我?”
冥君说:“我当初救下的不是你,而是曾经的自己,你也活成了我向往的样子,挺好。”
说完,冥君缓缓的闭上眼睛,等待冰冷的剑刺入身体。然而,罗夏却犹豫了,最后还是放下了手,说:“你走吧!”
冥君没有说话,转过了身去,可是才走一步,刀尖就从胸口冒了出来。
方华说:“他和你的账算清了,我和你的账可还没清算呢!六长老是我敬佩的师傅,杀你尽孝是我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方华抽出刀,冥君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她走了几步后,终于向前倒了下去,从空中坠落入了沧海,冥君也是她们那一方人中最后一个坠落的。人死债消,可思念却要伴随活着的人一生。
“怦怦~”界源的心跳声恰合时宜地传出,仿佛是在告诉大家:生活还得继续,乐章还在谱写。
皓月当空,洒下皎洁月光,轻轻地铺在海面上,这夜,终于安静了下来。众人看向界源,感受着它传出的暖意。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小雅正背着她师傅向界源那里飞去。
小雅将师傅轻轻的放在地上,高兴地说:“师傅,您终于又可以陪我去看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好美丽!芦苇道的蝴蝶比往年更调皮,七色花也开得比往年更鲜艳,我还要吃那黏牙的麦芽糖,我还要看那南城的皮影戏。师傅,一会儿您就带我去,好不好?”
顾苍生不语,小雅却像是听到了他的回答。
少顷,小雅退后了几步,手一伸,怒喊道:“冥藏,速来!”
“咻~”跟随幽冥掉落进沧海的大刀冥藏,破海面而出,飞到小雅手中。从震动中可以看出它的不情愿,但却也是无法抗拒。冥藏虽为魂器,可小雅却是有了生命的器魂,是得天地眷顾的六宝之一。
小雅举起另一只手,一掌击在了大刀身上,这次刀没有消失,而是快速开裂起来,银色的刀身裂缝中却渗透出黑气。“嘭!”刀却是炸开,顿时黑气扩散开来,缭绕、凝聚成人型,却也只具人型。那里的空间森冷得比过冬天,同时还弥漫着愤怒、狂躁、哀怨等负面情绪。
“师傅~”小雅轻声呼喊,可却得不到回应。
影影绰绰,它们除了不甘等负面情绪外,还带着迷惘、害怕,它们四处窜动,像是在寻找安身之所,亦像是在想该去往何处。
小雅四处张望,却不知道哪个是师傅。她在成千上万道人影中走动了起来,试图找到师傅,可是人影也在四处飘动,甚至还不成定型,根本不能区分谁跟谁。小雅越走越快,甚至冲散了数道人影,当然,被冲散的人影很快又凝聚成型了。
“师傅,您在哪儿?”小雅找着、喊着,就哭了起来。
“师傅,您在哪儿?”
忽然,有几个人影动了起来,他们像是找到了回家的路,向之前消失的轮回之间的方向飞去。不时,陆陆续续的就有其它人影跟随了,也向那个方向飞去。
小雅见此,更是慌了,她大声喊道:“师傅,师傅,您在哪儿?”接着甚至哀求道:“师傅,您别走呀,别丢下我!”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影向天际飞去,小雅越来越慌了,越来越乱了,越来越不知所措了。她哭着喊着:“师傅,师傅,师傅,您得应我呀,师傅~”
小雅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清晰,可是在人影中的顾苍生却似听不清。相见却不相识,错过注定会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悔恨,可是却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这是多么的痛心啊。
花千语被小雅的哭声感染,不禁也流下泪来,她擦拭着眼泪,对张潇说:“你帮帮他。”
张潇无奈地说:“现在的顾苍生和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就好比我无法牵起你影子的手,鱼儿无法撞到倒影中的我。即使我施术留住它们片刻,可要在那万千魂影中找到顾苍生,那亦是难又难。而小雅本就是器魂,如若她都不能辨别她师傅、不能将他留下来,那我们就更难找到顾苍生了。”
花千语也急得哭着说:“可是看样子,小雅她师傅已经迷惘了,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无法回应小雅的呼喊和挽留。这可怎么办呀!”
张潇惋惜地说:“魂已离体太久了,又是被封在幽冥的大刀里,应已是失去了心智。如今脱离宿体冥藏,它们会如走丢的孩子般恐惧,四处寻找归宿。冥冥之中,轮回之间在给它们指引,它们便会忘我的奔赴。无奈啊,牵挂之线的另一端,终究是栓了个空,徒留这一端的人紧紧握着。”
鬼影已离去了大半,小雅快喊到了沙哑。她无助地跪在地上,两行眼泪将月光折射得格外透亮,她喊道:“师傅,师傅,别丢下我呀!”
“顾苍生,顾苍生……”小雅改了称呼,直接喊师傅的名字,想着就算他忘记了所有,也不会忘记陪伴他一生的名字吧!可是鬼影还是在离去,没有任何回应和停留,小雅的师傅是连自己的名字都遗忘了啊!
小雅快绝望了,哭得泣不成声,她用最后的力气喊道:“师傅,别丢下我,我是小雅啊!您说过无论您去哪里都会带着我的,别丢下我,我好怕。”
忽然,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人影里,有一个人影停顿了一下,可由于视角的原因,小雅却没有注意到。
“有反应,刚才有一个人影停顿了一下,或许它就是你师傅,别放弃。”张梦蝶突然大声说道。
小雅听后也是来了精神,一抹眼泪,大声喊道:“师傅~”
没有反应。
张梦蝶说:“换一个,不是这句话唤停的他。”
小雅连忙又喊道:“顾苍生~”
没有反应。
张梦蝶也着急的催促道:“不对,再换一个。”
小雅想了想,再次大声喊道:“师傅,别丢下我。”
没有反应。
“再换。”
“我好怕。”
“快点儿,再换。”张梦蝶比小雅还要急。
“师傅,您留下来,顾苍生,别丢下我,您说过无论您去哪里都会带着我的!”
众人也跟着仔细观察着鬼影们的动向,可依旧还是没有反应。
张梦蝶催道:“不对,不对,再想想,快点儿!”因为地面已经没有鬼影了,再晚点儿可就真来不及了。
小雅想了想,对着离去的鬼影们大声喊道:“我是小雅啊!”
这时,远去的鬼影中,终于有一个鬼影再次停顿了一下。
张梦蝶兴奋地说:“对了,是你的名字。”
小雅听后心中一震,大声地喊道:“小雅~”
果然,那再次飞走的鬼影终于停了下来。仿佛是有人在催它走,而它又想起自己似乎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处在迷茫和犹豫之中,倒走不走的。
小雅却是在这时张口失了声,眼泪如泉水般涌出。原来顾苍生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却不曾忘记小雅的名字。
那个鬼影再次动了起来,向着轮回之间的方向。
张梦蝶催促道:“你别停,再喊呀!”
小雅激动得站起,她张大嘴巴,用尽全身力气,可就是喊不出声音来。她越急、越慌、越是失声。
张梦蝶见此,气得想打人,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小雅!”司空见对着鬼影大声的喊道,那个鬼影竟然真的再次停了下来。
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大声的喊道:“小雅!”
那个鬼影停了下来,其它鬼影从它身边继续飞过,它终于不再赶路了。
“小雅,小雅,小雅……”那个鬼影在洪亮的呼喊声中转过了身。
在小雅哭着的脸上终于叠上了一层笑容,她轻声呼喊道:“师傅。”
小雅向那道鬼影飞去,伸手牵起了鬼影的手,转身向界源旁边顾苍生的身体处飞去。接着将鬼影安抚到了顾苍生的身体上,她再施展独有的秘术,直接借用界源的能量,为游荡的魂魄找到了归宿,那也是它真正的归宿。
小雅施完术后,也几近虚脱。她坐在地上,将顾苍生扶起放于腿上,用手臂托着顾苍生的脖子和肩。轻轻呼喊道:“师傅!”
“小雅!”顾苍生轻声的喊道,却是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
“诶,师傅,我在的,我没事儿。”小雅回应道。
随即,顾苍生安静的睡了去。小雅也没再出声,怕吵到了师傅。只是,小雅的眼泪却连成了线,线的另一端连在顾苍生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