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郡往北的官道上，跑着一辆青篷马车。
赶车是个儒生模样的年轻人，俊气，瘦弱，时不时咳嗽几句。
他就是林汕春。
前日进入县城后，到客栈小住半天，午后出城往郡上走，傍晚入住途中小镇。
昨日全天赶路，傍晚入住云林郡郡城。
今天，马车却原路出城。
城门卒询问，林汕春的理由是：“要找的名医外出了，先回合水镇再说。”
然而，马车出城不久即拐向一条小道。
原来这小道拐到很远之后，可以绕开云林城北上。
一个时辰后，林汕春拐到了北上的官道。
沿着官道再行一个时辰，前面是云浮山。
云浮山上有云浮关。
过了云浮关，便是临允县城。
林汕春打算在临允县城住一晚，然后继续往北。
后面的地段接近三不管地带，通行会便利很多。
然后，逆着水路到苍梧……
到灵渠……
此行计划里，云林郡从来就不是最终目的地。
林汕春要带大顺北上寻亲。
翠姨曾经和他说过，大顺其实是中原人，本姓张，浔阳张氏，父亲在淮南王府任武职。
后来发生战乱，淮南军营被包围，家人失散，翠姨带着大顺出逃，不幸被乱军挟持，一路南下，流落到合水镇。
除了这些，翠姨没有说更多的信息。
连大顺父亲的名字、官职都不肯透露。
只说非常想带大顺离开合水镇，北上寻亲。
林汕春决心替翠姨完成遗愿。
合水镇已经不适合定居。
又能去哪里呢？
方氏人脉广泛，无论躲到南越哪个角落，都会被找到。
大顺要好好养病，必须北上。
林汕春相信，有浔阳张氏这条线索，应该能找到大顺的族人。
好，出走南越，北上中原。
当然，前路漫漫，坎坷不平。
前面云浮关，应该有一难。
林汕春停下马车，探身入车厢，扶出大顺，用披风裹着他，带他到密林深处解手。
很快，二人上车，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柱香功夫，到了云浮关。
云浮关在云浮山最高峰侧边，是一片石林中间的峡谷。
马车进入峡谷，只见两边石柱林立，石柱与石柱之间仅能通人。
行商、旅人只能从中间的官道通过。
林汕春进入石林，忽然喝住马车，侧耳静听。
窸窸窣窣，前面不足百丈的距离，有人接近。
哒哒哒，百丈左右，有马队赶来。
抬头看，就看见一群提刀汉子闪到路边，十几匹马闪将出来。
骑兵十三人，步卒三十多人。
回头看身后，也是一样的人数及阵仗。
明显冲着自己来的。
合水镇方氏、鹤洲刺史方峻，你们不赶尽杀绝不罢休？
好，来呀，折腾吧！
林汕春将马车赶到旁边凹进去的地方，拖着打狗棍站到路中央，直面前路的敌人。
前面c位，马上一个汉子，络腮胡，面相粗鲁。
他旁边的瘦个子随从，尖着嗓音喊：“疑犯林汕春，还不速速自首！”
林汕春愤怒发问：“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称我为疑犯？”
“让你死个明白，我们大人，”那随从向络腮胡拱拱手，“乃鹤州刺史府谢都尉谢大人，奉命前来捉拿你，你还不投案自首？”
“呵呵！”林汕春嗤笑，“敢问我犯了何罪？”
谢茂昌发话了：“林汕春，我们怀疑你与合水镇方三老等人受害有关！”
“有关？就凭我与死者之一的继子岑大顺是熟人？还是凭真凶云游浪、风飘零未能捉拿归案？”
“疑犯从严！林汕春，我们还怀疑你与合水镇镇尉司灭门案有关！”
林汕春大吃一惊：“镇尉司被灭门了？”
“明知故问！”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通过乌梁谷之时，镇尉司九人刚好在那里被杀害。”谢茂昌说。
“贻笑大方！我还说都尉大人您刺杀了前国王呢！”
谢茂昌勃然大怒：“一派胡言！死到临头还嘴硬！”
说着“刷”地拔剑出鞘。
林汕春用打狗棍巡回指着前后的骑兵和步卒，朗声说：“我被谢都尉污蔑陷害，不得不自卫。我不想杀无辜之人，各位早点离开，以免被殃及！”
谁知那些人一动不动，其中有一个大声回应：“看你这张狂样子，是杀人犯无疑！”
谢茂昌举剑下令：“步兵先上！擒拿疑犯，刺史大人重重有赏！”
“冲——”
“杀——”
两边步卒前后夹攻，谅你插翅难逃。
然而林汕春就逃了。
两批人马，相向冲锋，差点撞到一起才收住脚步。
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面面相觑。
对面的是自己人，那，敌人呢？
忽然听到身边惨叫声不断。
同袍纷纷倒下。
鲜血，喷泉般，从他们的喉咙间飞溅而出。
暂时幸存的士卒，目瞪口呆地看着队伍里穿梭的魅影。
这魅影带着白光。
白光过处，惨叫声声。
有那幸存久一些的士卒，看出白光是林汕春手中一把利剑。
他什么时候有了一把剑？
还未解惑，只觉得颈项尖锐剧痛，一股鲜血向前溅出。
而躯体则向后仰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血污的脸上，死不瞑目的双眼。
谢茂昌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七十多人，居然杀不死一个！
林汕春太可怕了！
他简直不是人，是杀神。
只见他左冲右闪，每一次冲闪都送出一剑。
剑刃准确无误地从士卒喉间掠过。
鲜血四溅。
溅到他灰白袍子上，留下斑驳的血迹。
“杀！杀死他！”谢茂昌嘶声大喊。
终于有士卒反应过来，知道难免一死，急忙调整状态，使出最精湛的武功。
然而，这些人的进攻，更像主动将脖子送给林汕春切割，死得更快更多。
这下，没死的吓破胆，转身逃跑。
谢茂昌急了：“顶住！逃跑者格杀不论！”
士卒哪里听他的，纷纷跑入石林。
没跑出多远，被林汕春追上，一剑撂倒一个。
转眼尸横遍地。
最后十几个士卒，挤在石林中的小路上，林汕春一跃而起，左脚踩住头颅顶，右脚勾住脖子，靴尖一抹，这个头颅的主人便软倒了。
瞬间干掉五个，林汕春纵身飞向路边的崖壁，靠近时旋即转身，足尖在崖壁上一点，燕子似地向人群飞去。
手中利剑，切西瓜似地切。
没费多少功夫，逃入石林的士卒成群结队见阎王去了。
最后，林汕春从崖壁飞下，落到谢茂昌面前。
“该你了，谢都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