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推开,进来的先是初夏时节明亮的阳光和热意,紧接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迈入。
杨捷熙掀了一下眼皮,很快地瞥一眼盛斐棠,她脸上甚至有些发烫。
“把门关上,冷气都放跑了。”
她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该不会是中暑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热呢?
“哒哒哒”的脚步声往门的方向过去,然后又走近她。但是,又什么都没有说。
她真的受不了这种安静,更何况她心中疑问如此多。憋着显然不是她的性格,她略一思索,索性转身把手机掏出来,摁亮手机屏幕,就那么直接地在盛斐棠眼前晃了晃,确定无疑能让对方看清楚这手机屏保是谁。
“你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她红着脸问,但是声音很高,质问的语气,还带着一丝丝的生气。她的平静生活凭什么要被主角打乱?
盛斐棠略低下头,眼睛看向地面,似乎不想直视她,过了一会儿,才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抬头,黑亮的眸子凝视着她。
她听到他清亮和煦的声音,就像一阵微风吹过耳畔,激起她心中阵阵的悸动。
“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他有些羞赧地笑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将手机接过去。
“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以前,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就想了这么一个烂招,想着你总会发现手机吧,那总会偶尔拿起来一下,触碰到屏幕,这样你就能知道了。”
“我等了好久,可你总也没给我打电话,我很着急,我不想再等了。熙熙,我好像有点搞笑。”
他说着说着,自己扬眉笑了一下,眼中溢出嘲弄自己的笑意,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拉过杨捷熙的手,放在她的掌心。
“希望你喜欢。”
隔着沙发,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而且,他又靠近了几步。现在他们的距离只有一个沙发靠背,近得能够见到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就像蝴蝶翅膀一样在轻轻地扇动。
杨捷熙才发现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右侧的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她有些别扭,抽回自己手,手心赫然是一枚戒指,主石是红宝石,鸽血红,透亮鲜艳,火彩动人。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像鼓点一样。她的脑中不由闪过杨茉说的那句话“斐棠是个好孩子”,同样的,那个惨死的噩梦也历历在目。她鼻子一酸,几乎落泪,心中又酸又涩,如同泡在柠檬汁里一般。
慢慢地坐了下去,她垂下头,只盯着掌心的戒指发呆。
盛斐棠喜欢她,这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啊,她一点也不怀疑他此刻的真心,可是,将来呢?
那颗眼泪凝在睫毛,摇摇欲坠。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她真的是太没用了。哭无法解决问题,当断则断,反受其乱。
盛斐棠久久都等不到她的回应,眼神中的那份笃定终于开始瓦解。他看了一眼窗外炽热的太阳,觉得好晃眼,弄得他眼睛好不舒服。又转眸看向沙发上的背影,她垂着脑袋,黑亮的头发向一匹绸缎,掩住她的侧颜,让他无法判断情绪。他喉头发紧,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她也不说一句话,但是她在擦眼泪。
终于,盛斐杨叹出一口气,走到杨捷熙身前,倾身下来,手捧着她的脸庞,用指腹拭去那颗眼泪,说:“你可以不答应的,别哭啊。”
他说话的语气真的很柔,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杨捷熙这下是真的哭了。眼泪哗哗哗一直流。
她真的好喜欢这样的盛斐棠,温柔的,包容的,摘掉冷冰冰的面具,会真心喜欢她的盛斐棠,会和她说心里话的盛斐棠。
只可惜,她不敢用命去赌。
她慌忙抽纸巾,猛擦眼泪,红宝石戒指被孤零零地放在茶几一角,无法引起主人的注意。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我这样的人......”因为哭泣,她讲话带着哭腔,有些气不足,连带着逻辑也丢了,只问出了半句。
她又马上补上:“大家都说我贪钱,耍心机,我妈、还有我哥都设计你,他们逼你,你应该讨厌我的。”
他在她身侧落座,身体放松,往后靠,头枕着靠垫。他幽深的眼睛浮现暖暖的气息,好像陷入了珍贵温暖的回忆里。
“别人说什么都和我无关,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身体会。”
“小时候的你,很可爱很率真。十八岁的你,很努力,很拼搏。后来,我们结婚了,你也很好啊,你一直都很好。”
这话说的,杨捷熙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要“啪哒啪嗒”往下掉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般好。大约爱是让人盲目的。
“但是,我们结束了。”她惆怅地看向盛斐棠。她心里补上一句,如果没有那部小说,没用那些噩梦就好了。
“为什么?”他问。
杨捷熙开始胡说八道,发挥出中文系才女的瞎编乱造。
“你其实不是我喜欢的那款。你看起来,就是那种薄情的,会变心,爱的时候很爱,不爱了就很绝情。很少有女生会喜欢这样的。”
她说着,偷瞄了一眼盛斐棠的脸色,果然,他的冰山脸又回来了。
“什么叫看起来就会变心?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
“不不不,我是有依据的,根据这个面相学,薄唇,眉压眼,真正薄情之人。”
“你在说谎。”盛斐棠一口断定。
“没有。”杨捷熙揉了揉眼睛,转头很认真地看向他,说:“我就喜欢那种浓眉大眼,每天都乐呵呵的人。”
“那你为什么哭呢?”他又问。
杨捷熙顿了一下,脑子转得很快,说:“感动了。”
她站了起来,将红宝石戒指还给盛斐棠,突然福至心灵,眼睛发亮,说道:“我知道了。其实是你太忙了,上学的时候忙着学习,稍微大一点,十几岁的时候,你爸妈又安排你去公司里实习,好不容易熬到大学,又碰到了我,都怪我,不该那样早早地把你绑在婚姻里。除了我以外,你都没有真正认真地接触过女生。真的,盛斐棠,你多认识一些人,我真的不是你的那个她。”
说到后面,她变得特别真诚,连她自己都要被打动。
盛斐棠轻笑了一声,说:“你胡说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杨捷熙头痛,只得说道:“我们给彼此两年的时间吧,如果那个时候你还觉得喜欢我。”
“一年。”盛斐棠看向她,讨价还价。
“最少一年半。”杨捷熙有她自己的坚持。按照小说的发展,距离现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木筱白和盛唯杨的爱情故事就要结尾,那她的命运会如何也将清晰明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