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之下,墨霜派大门前。
“恭迎掌门。”
傅渊怀中揽着顾林汐的遗身踏进墨霜派的大门。
江芙随在身后。
穿过精致的角楼,尾衫逶迤过青石地板,剩两侧假山上的流水潺潺。
主殿房前,见傅渊到来,候在门前的两名弟子先行推开门。
傅渊跨过地坎,步入房中。
门被合上。
软绵的遗身被放躺上塌。
“江芙。”
“在。”江芙应道。
“拟制喜帖请柬。”
“掌门,您要多少?”
目光流盼在顾林汐沉睡的脸,傅渊道:“仙魔两道,全部。”
江芙先一愣,后又立马应道:“是,属下马上去赶制。”
精巧的脸持于双臂间,江芙微垂着身子退了几步,正欲离开。
“等等。”
听到傅渊的唤声,江芙停下:“掌门还有何吩咐?”
“青鸾的喜帖你亲自送去。”傅渊眉心微低,语气淡淡的。
“是。”
领命后,江芙快步退出房中。
房中又恢复一片安静,傅渊侧身坐在榻边,墨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顾林汐的脸,流光折射在半边明晰的轮廓,铅刻尽显颜华。
瓷骨般剔透的手指抚上顾林汐的手腕。
看着心心所念之人,傅渊轮廓上的寒霜终于融化。
等婚宴一切准备妥当,等喜帖纷发而出,等喜宴一结束,师尊便是他的了,且天下人尽而得知。
想到这,唇角勾勒出一抹笑。
喜宴成婚之事其实是傅渊在青鸾一时起意,不过也要感谢任相思,若不是他三番五次的上墨霜夺人,傅渊还想不到这。
不过现在好了,仙道之中的修仙者们多数已经臣服入他麾下,他们必定是回来赴喜宴的,且顾玄机再出现于喜宴上,那天下人就尽知顾林汐是他傅渊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青鸾再来夺也无碍了。
江芙的效率很快,第二日就赶制出好几箱的请柬,由墨霜弟子四处纷发邀请,不论是名气赫赫的大门派,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都能收到一份烫金大红喜帖。
晨曦刚照耀青鸾派的峰顶,江芙便携带两名弟子出现在水玄峰门口。
“你这妖女,又来我青鸾作甚?!”
驻守在大门的一名水玄峰弟子拦着江芙,质问道。
江芙冷冷的瞪了一眼:“滚开。”
那名弟子面目凌厉肃穆,手停在腰间的佩剑之上,不肯退让。
两道目光触碰,冷意翩飞。
江芙的手半掩在袖袍间,点点灵力催化,葱茏的指尖开始变化,褐棕色的鳞片片片丛生。
“诺儿,退下!”
一道声音打断两人一触即发的战火,掩在袖袍中的蛟爪瞬间幻回刚才的柔荑。
“顾掌门,任峰主。”江芙红唇勾起,靥笑道。
顾玄机将驻守大门的弟子揽退:“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给您送喜宴请柬的。”白皙娇嫩的手执着一张烫金的大红喜帖递过。
见到江芙顾玄机的心情本就燥郁,再见这大红的喜帖,顾玄机的脸色更加阴沉,望着喜帖半晌没有言语动作。
见顾玄机半天没有反应,江芙将喜帖递近:“顾掌门,顾仙师是您的女儿,也是青鸾的峰主,若她大婚您不出席我想顾仙师的脸也会挂不住的。”
还是无动于衷。
“我们掌门对顾仙师怜爱有加,断然不会让顾仙师失了颜面的事情发生的。”这时江芙的语气变了几分味,“若是青鸾不赴喜宴,我想掌门就不止派我来请了。”
话说到这,顾玄机才有了反应。对上江芙笑靥的脸。
“您说是吧?顾掌门。”
略显苍老的手颤颤的提起,与江芙手中的请柬越靠越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一把夺过喜帖,江芙和顾玄机同时转头望去。
“自然,我们青鸾会去的。”任相思将喜帖握在掌中。
对任相思的果决爽快略微诧异,但再想想现在顾林汐已然在墨霜,任凭青鸾再多搅腾也翻不起什么风雨,江芙放下心,挑眉对任相思一笑:“那有劳了。”
事情办好,江芙也不多停留,带着两名弟子离开。
仅仅一个上午,令整个修仙界再次震动的事件传遍:
魔尊傅渊将在半月后迎娶青鸾派水云峰峰主顾林汐。
他们的震惊有许多处,屠戮憎恶修仙者的傅渊要迎娶一名道中之人,而与他们同道多年的顾林汐还是女子,更加诡异的是,顾林汐已死,想象一下一名鲜活的人与一具冰冷僵硬的尸首在高堂对拜,这更加渗人了。
连他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件灯柱高晏的喜事还是一场瑰异骇人的离奇。
而一向处变不惊的均衡教派收到这封喜柬也出现了一场小骚动。
均衡殿中,沈适手执那张大红喜柬,面色出现少有的阴沉。
“教主,这喜柬怎么处理?”
弟子的声音将沈适拉出思绪,将手中的喜柬掷下地面:“当做没见过。”
一束无名的火苗忽然燃气,躺落在地面的喜柬瞬间被火舌包裹,烫金的大字在火舌中骤缩蜷缩。
火光跃跃映在瞳中,沈适再道:“这事一字一句都不能让少主知道。”
“是,教主。”弟子垂首作辑。
喜柬很快被燃烧殆尽化作一堆灰烬。
两人一直都未发觉窗外的一抹身影,沈寄词倚俯在外,早就将沈适与弟子的对话尽揽耳中,一双手紧紧攥拳。
弑师灭道已经恶贯满盈,现在傅渊竟把这种不伦的觊觎搬上明面,他绝不允许!
离婚宴还有两日傅渊暂停了围剿各个仙门的行动,墨霜剑派上下都忙碌起准备婚宴,未被围剿的仙门终于有了一次喘息的机会,而臣服于魔道的仙师弟子急切的寻觅起婚宴的随礼。
只有青鸾上在沉重的捱过每刻。
墨霜剑派内阴沉已久的气氛因这次婚宴的筹备缓和许多,弟子们也不是一脸紧绷,各司其职的着手布置起婚宴的装饰布景。
一名弟子坐骑在高梯挂绣球的身影映晃在窗纸上。
傅渊侧身撑额,臂肘枕着软枕望着窗外。
明日便是他与师尊大喜之日了。
终于有一件欢喜的事,敛眸垂额,唇畔间勾勒出一抹笑容,青丝扫过鬓边。
“喂,师兄,挂歪了!”
“啊?哪边歪了?”
“左边,左边!”
“哎呀,太左了,再往右点!”
门外穿来两名弟子的声音。
“这回又太右了!”
“你来你来!”
“真不利索,我来就我来。”
片刻,传来蹬踏梯子的声音。
这吵嚷声给沉寂安静许久的墨霜的增了一分生气,傅渊也列外的没有嫌这聒噪,反而拢了拢袖衫磕上双眸听着外边的声响小憩。
在傅渊闭眸的一刻,枕在肘下的软枕闪烁起微弱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