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终)
待到身后石门彻底关闭,猴王便全力运转瞳术,先将石室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然后掐诀念咒,连着施展了几道,屏蔽外界探查的术法。一套动作做完,猴王长出口气,眸中闪着点点精光,从戒中取出两块一丈来高的石碑,一块刻着‘开明一字皈诚理’,另一块刻着‘指引无生了性玄’。猴王将两块石碑,并排摆在墙边,随即便席地而坐阖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连掐几道指诀后,食指与中指并拢,隔空朝两块石碑,依次点了过去。
两块石碑仿佛被瞬间点化一般,其中蕴含的点点灵韵,闪着七彩霞光,全部朝猴王所指方向汇集而去。约莫半刻钟后,这些灵韵自发形成一个,西瓜大小的七彩光球,在石碑内部缓缓转动,形如两颗仙胞一般。仙胞既成,猴王这才睁眼,伸手朝眉心处轻轻一点,自泥丸宫内勾连神魂,从其中剥离出两缕分魂,飘于猴王眼前。两缕分魂约莫米粒大小,周身散发着淡淡白芒,与猴王本体模样一般无二,猴王心念微动,随机选中一缕分魂,随便吹了口气,那分魂的一双大耳,便立时化为三对小耳。
“去”,猴王抬手遥遥一指,两缕分魂自身后,各自生出一条,细长的白色尾迹,那尾迹来回摆动摇曳不停,不徐不疾的推着两缕分魂,朝石碑方向游去。数息过后,那缕三对小耳的分魂,“倏”的一声,穿过刻着‘指引无生了性玄’的石碑,径直钻入那颗七彩仙胞之中。不过眨眼工夫,那分魂便与仙胞彻底相融,七彩霞光由外放转为内敛,在石碑中一张一翕,宛如活物一般。
眼瞅着仙胞已顺利化为仙卵,猴王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吁口气,一阵掐诀念咒,调动周围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将其引入两颗仙卵。一个时辰后,猴王方才缓缓起身,此时仙卵既成,离着炼制身外化身,便又更近了一步,剩下的便是耐心等待,直到足够的天地灵气,将两颗仙卵孕育成熟为止。猴王以极品灵明石为基,以自身分魂为引,按照青丘山秘术记载之法门,辅以天地灵气孕育,待到仙卵完全成熟时,再灌以海量功德愿力,如此炼制出来的身外化身,方能做到鱼目混珠、以假乱真。
有一说一,这水脏洞本就是一处洞天福地,虽不如水帘洞远甚,但也算得天独厚、灵气充盈,只需花些水磨工夫,便能将两枚仙卵孕育成熟。猴王满意的点点头,最后扫了眼石碑,随手布下一道障眼法,两块石碑便缓缓隐入墙壁。猴王信手推开石门,揉着惺忪睡眼,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切,命两名卫兵头前领路,故作不经意地抬起手来,在石门上轻轻一抹,随即头也不回的迈步便走。待猴王走出三步后,那扇不起眼的石门,已彻底与周遭石壁融为一体,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正所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草灰蛇线伏脉千里,该说不说,这三界四洲之内,千里眼与顺风耳无处不在,猴王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漫天神佛的监视之下。猴王对此,自是心知肚明,他若想掩人耳目,便只能如今日这般,借着午睡小憩的由头,寻一个不起眼的所在,暗地里鼓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好为日后所图之事,提前做点儿准备。
猴王这边厢暂且不提,再说回水脏洞山前,校场之上,只见一大群手持利刃的火头军,正对着遍地的新鲜食材,来回上下其手,反复庖丁解牛。火头军们个个忙的是热火朝天、不亦乐乎,先是扒皮抽筋、剜肉剔骨、剖心挖肺、割鞭取宝,然后将鲜肉、内脏、妖丹、碎骨,分门别类的码成几小堆,又取来上百个水囊,往里面灌满妖血,半点儿也不顾及,旁边那一千五百多名观众的感受。
面对‘噶妖丹’这类,花果山重口味传统保留项目,饶是经久沙场的雕副将,也难免会觉得,自己生理和心理上,多多少少有那么,一捏捏的不适,于是乎不自觉的,将眉头拧成个‘川’字。那秃头校官趴在地上,“哇哇哇”的一通狂吐,直到把胃里的早餐全部清空,方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却是不停地用手揉着眼睛,就好像自己的一双慧眼,刚刚被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给污染了似的。至于剩下的那些降卒,一个个更是费拉不堪,有上吐下泻、面如金纸的,有大小便失禁、短暂丧失语言能力的,也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宛如惊弓之鸟的。
哈士奇视线扫过那群降卒,嘴角吊着冷笑,故意提高音量,阴阳怪气的调侃道,“你们几个,记得多取几副苦胆来,到时泡在酒里,正好给这些新入伙的弟兄们尝尝鲜,顺便帮他们添几分胆气,也省的一天到晚娘儿们叽叽的,连点儿血都见不得。你们看看,瞧给弟兄们吓的,那脸啊,一个个的,比特么小白脸都白”。面对哈士奇近乎于贴脸式的冷嘲热讽,降卒们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装作充耳不闻,忍气吞声的唾面自干。
眼瞅着手下人那副,唯唯诺诺的窝囊相,雕副将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只觉得自己在哈士奇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此刻他真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当此颜面扫地之时,雕副将忽然余光瞥见,猴王一行人,正从远处款款走来,立刻如蒙大赦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疾趋至猴王身前纳头便拜,口中高声喊着,“谢大王不杀之恩,臣等愿誓死追随大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二心,必遭天谴”。众降卒见状,皆是有样学样,面朝猴王双腿跪地,磕头如捣蒜,齐声附和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大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二心,必遭天谴”。
一时间,校场上喊声震天,哈士奇敛去笑容,一脸正色的望向猴王,只见猴王满面春风地搀起雕副将,又朝周围拱拱手,笑吟吟的朗声说道,“雕将军、诸位兄弟,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既然跟了俺老孙,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可莫要再如此见外了”。“折腾了一上午,弟兄们想必也是乏了。雕将军,且让你手下这些弟兄都散了吧,咱们今晚便在此地安营,明日一早再返回花果山”,猴王单手握着雕副将的手腕,扭头朝哈士奇吩咐道,“二哈,传令下去,今晚大排筵席,酒肉管够,让弟兄们放开吃喝,好好松快松快”。
当夜,校场上点起连片篝火,士卒们打散编制围坐一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推杯换盏、对酒当歌,好不快活。尤其是那些降卒,在直面过生死后,他们对生命的价值与意义,明显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降卒们一边咀嚼着,昔日同袍的血肉,一边又与赤军将士们勾肩搭背、谈笑风生,两伙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其乐融融,很快便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不知道的人见了,定会以为,这是遇到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