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平时不爱说话,这时也没有张口解释的意思,反而是身后的那名修士朝柳三风点了下头。
“孙仙长?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伍勋刚这时候也过来了,看到女修身后之人,立刻就张口惊叫了起来。
“正好路过这里,”那名男修点点头,问道:“伤亡情况怎么样?”
这一问,差点就让柳三风红了眼,咬牙切齿地回道:“死了三人,伤了十几个呢。”
女修听他们的对话,知道这男修是士兵们的旧识,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于是朝着男修一鞠躬,认认真真的道了声谢,然后问道:“刚问道友高姓?”
伍勋刚一边接口道:“这位孙海思孙仙长,原本是我这小队的护行仙长,后因事离去,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了。”
“我也只是路过,没想到遇上这件事,还真是巧了。”孙海思一边摆摆手,又继续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伍队长,你先忙着。”
现在受伤的士兵还在救治中,刚才的遭遇战中,除了杀死对方四人外,还打晕后活捉了一个。
现在不仅需要治伤救人,还需要及时的清点损失,同时也要继续加强防范,避免再次发生刚才的被袭事件。
伍勋刚和柳三风闻言,也不客套了,都准备转身都去忙自己的事情,这时候,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带着哭腔喊道:“队长,快去救人,栓柱恐怕不行了。”
伍勋刚和柳三风一听这话,连忙催促道:“人在哪儿?赶快带我去。”孙海思和女修听了也一同跟着那名士兵向前跑去。
晚间宿营时候,将拖车围成几个圈子后,驮马都被解下拖具,喂食和休息,自从栓柱当上了“马长”后,所有的驮马都归了他一人。今晚同样如此,拖车被黑衣人放火的时候,驮马同样也有人来偷袭。
几人赶到栓柱跟前,这位上任没多久的“马长”已经昏迷过去,面色苍白的靠在一位同伴的怀里。
看到队长等人赶过来,那名士兵仍旧小心的托扶着昏迷的栓柱,用嘴角朝着他的右手边示意了下。
其实不用他示意,几人都已经看清了,一股股血水从昏迷的栓柱右边肩膀流出,将两人的半边衣襟都已浸透了。
最先动作的是随队的女修,她一把扯下堵在栓柱右肩的衣物,迅速地伸指连点几下,终于止住了奔涌的鲜血。
栓柱的右臂沿着肩膀的位置,齐根而断,赶来的两名士兵看到这个情景,顿时就慌了神,一人扯下身上的衣服就去堵栓柱的右肩冒血部位,另一位则跌跌撞撞的去叫人了。
衣服很快就被鲜血浸透了,这么士兵更加着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继续用力地托扶着栓柱,之前还强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的栓柱被他这么一弄,登时就疼的晕了过去。
女修出手止住了栓柱右肩的鲜血,又迅速地伸手按在了他的胸口,片刻后面色就沉了下去。
伍勋刚比较有经验,现在栓柱失血过多,若不能得到及时的救助,这条命恐怕随时就要丢掉。
孙海思接过栓柱的左手,渡过一丝法力,将栓柱的气息保住,他伸手在自己怀里摸索了一会,找出几粒有生血作用的丹药,两指捏碎了一颗,让人端来水,给栓柱喂进口中。
然后对伍勋刚道:“栓柱现在失血太多,这里又没办法救治,恐怕凶多吉少了。”
柳三风这时候抢着说道:“两位仙长,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栓柱吧。”
女修听了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也感到一阵难过,只不过刚才孙海思所说的并无夸大之词。
孙海思道:“还有一个办法,我现在送他回军营基地,那里有医生,可能还有希望。”
伍勋刚连忙道:“那就有劳孙仙长了,请务必将栓柱交给军医救治,您就是栓柱的再造父母了。”
孙海思也没推辞,将栓柱背道自己背上,众人帮忙绑扎牢靠后,对伍勋刚道:“那我这就出发了,你们要小心再次遇袭。”
“孙仙长放心,我即将发出信号给最近的驻军了,他们收到讯息,很快就能赶到这里的。”伍勋刚立刻回道。
在女修和士兵们地注视下,孙海思的身形很快地就没入了黑夜之中。
孙海思并没有对伍勋刚他们说实话,他并非是路过这里,而是专门为寻找咬伤自己的小兽而来的。
在执掌辛苦求来的丹药辅助下,孙海思的炼体修为又开始进步,而很奇怪的是,练气修为也开始随着进步,这是他偶然发现的。
执掌半买半求得到的辅助丹药毕竟有限,跟不上孙海思的地龙功的修行进度,看到他的情况,只好再次的出门想办法去了。
没有了辅助丹药,孙海思没办法继续练功,等候执掌的时间,只好试着修炼元气,一试之下,发现自己的练气修为也能顺利的进步了,不过进境虽快,但是没多久又停滞不前了。
留意了这点的孙海思终于在第二次发现这种情况时,就确定了,自己的炼体术如果无法提高,那么练气术同样也无法进步。
他将这个现象告诉了执掌和长老,让几人高兴了好一阵子,这说明在他身上,练气和炼体终于联系起来了,似乎就像是书上记载的《天龙功》修炼的情况,唯一不同的是记载中写的是练气是炼体的基础,现在孙海思身上的这种情况好像反了过来。
不过纪录上言语不详,也许后人理解错了也不一定,执掌和元老最后也倾向于天行和地龙两种功法本来就是一体的,后人将其强行分开,也许本来就没有谁先谁后的分别呢?
不过,高兴归高兴,执掌同时也很苦恼,他很快发现,按照孙海思目前的练功耗费,恐怕还没等到他有更多的进境,天龙派就要关门了。
门派是在太穷了,这虽然让执掌和元老感到羞愧,可是现实就是这样让人为难,希望和困境,不仅仅是让人难以选择的问题,更是一直制约门派发展的枷锁。
天龙门沦落至此,虽说有功法的原因在内,但是一直没有遇到天才的弟子也是重要的因素。
作为当事人的孙海思自然是明白的,仔细考虑之后,他决定下山自己寻找前路,对于自己未来的信心和对于执掌和元老们的感激,都是他心底的依靠。
师妹殷婉馨也赞同他的决定,离开的前夜,她婉转地表达了自己会继续在门派中等他的好消息。
毅然离开了门派的孙海思,直接前往了当初遇到小兽的地方。
这是他考虑好的计划之一,现在他对那只不知名的小兽有着一种奇怪的心情,自己似乎是遇见了传说中的奇遇吗?
一连找了几天,也没有小兽的丝毫踪迹,就在他准备放弃了的时候,正巧看见了熟悉的信号和夜晚不远处腾起的火光。
伍勋刚和他的运输小队早两天就被他看见了,不过他没有过去打招呼的念头,之前虽然一起执行过几次任务,但是彼此间的交流很少,而且这些普通的士兵对咬伤自己的那只小兽也一无所知。
此时看到火光的孙海思也知道小队出事了,于是准备过去帮忙,哪知道还没到达伍勋刚小队的地方,就感觉到了阵阵法力波动,发现是三位修士在争斗中。
一位是个女修,对手是两名男修,孙海思悄悄地观察了下,两名男修虽然修为稍低一些,但是彼此间配合默契,招法相互配合,那名女修情况渐渐的变得危急起来。
之前由于一直都在自家的门派修行,孙海思的斗法经验其实很少,如今遇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他当然不肯放弃这个观战的好机会。
只看了一会,孙海思就清楚了双方的来历,那位女修肯定是伍勋刚小队的随行修士,正是自己之前的职位,而两名男修则是敌人。
显然这位女修也是和自己一样,斗法经验不足,对手则老练的多。
一般来说,低级修士一般都存在着对敌经验不够的问题,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按照传统,一般到金丹境之后,修士才会开始专门练习各种对敌的招法。
这是因为在炼气期,一般都是在自家门派中苦苦练习元气进身、提纯元气和练气成丹;入了金丹境后,则不能只在一处埋头苦修,而是要出去游历一番,借着游历的机会,同各种门派的修士进行交流,取长补短,继续进阶。
不过也有练气期修士就开始游历的,但是一般也都是到了筑基期,这个阶段也比较容易掌握一些对战的招法和技能。
因为有修士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没有一些防卫的技能,在这纷争的江湖上,往往寸步难行。
像孙海思和眼前的这位女修一样,都还没到养气期就出来执行任务,为门派换取一些资源的,往往都是一些小门派、穷门派。
而这样的拮据门派,往往也不会出什么修行天才之类的人物,所以就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修为高的被修为低的欺负。
按照三人这样的斗法场面,孙海思知道女修最后就会危险了,而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有些心动,他出山时,已经达到了练气四级,现在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呢?
最后看到女修陷入危机之中时,孙海思咬咬牙,先是嘲笑了男修一句,然后挺身上前,用胸膛接了对方一掌,然后迅速地朝另外一人击去。
这是他事先想好的行动,自己同修炼体和练气,他要一次性的检验下自己现在的实力。
结果好的让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感觉不真实,自己胸口中了一掌后,不仅没什么多大的感觉,更不要说受伤了,而对方则被自己直接震飞;随后用法力发出的那一掌,也将另一名对手击飞,这倒是不奇怪,本来他就比对方高一级,又是在对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之下出手的。
随后他并未因高兴就此呆住,而是及时的制住了对方。
随后看到栓柱的惨状,他心里也有些难过,这个老实的新兵,虽然没有什么长处,但是吃苦耐劳,让全队的士兵对他都有份好感,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自己面前,自己不能置之不理。
他提出送栓柱回军营,是对自己现在的速度有了信心,这在之前暗中寻找小兽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现在奔行速度虽然没有大幅度地提升,但是耐力却比以前好了很多。
孙海思走了以后,女修找到队长伍勋刚,想了解下他的情况,不料伍勋刚除了知道他之前是自己小队的随行修士以外,什么境界、功法和门派均是一无所知。
这还真不怪他,谁叫之前的孙海思沉默寡言,很少和他们交谈呢。
看着有些郁闷的女修,伍勋刚心中暗想,要说有人问你的情况,我不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些个修士,虽然心地还不错,但是就是这个不爱搭理人的臭毛病不好。
这时候,损失已经统计完毕,运输车被烧毁一辆,其他还有些受到了大火的影响,不过士兵们行动迅速,所以总体损失不大;驮马因为栓柱勇于拼命,也只损失了两匹。
比起这些来,小队士兵的伤亡就很大了,共计死亡三人,还不包括生死未知的栓柱;重伤五人以外,还有轻伤十人。
而对方则死了四个,还被俘虏了一个,伤的则不清楚。
如果从数字上看,双方好像是旗鼓相当,而对方又是偷袭在先。
可是伍勋刚不这么看,他是老兵,有很丰富的经验。虽说是敌人偷袭在先,但是对方明显人数要比自己少一半;而且对方的目标并非是冲着杀人来的。
这其中就有很大的区别,如果是想杀伤他们的话,那死亡和重伤的小队士兵肯定是现在的好几倍。
自己的小队基本都是新兵,太缺乏经验了,刚才就在自己眼前,队副柳三风和队员先后两人对付对方一人,依然就差点被杀掉一个,后来加上自己,才击杀了那人。
柳三风身为队副,平时训练很是刻苦,连他都是这个表现,更遑论其他新兵了。
一旁的柳三风心情更是复杂,现在他根本没有捡回一条命的庆幸之情,而是感觉到特别的沮丧。
看着眼前的三具同伴的尸体,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在片刻前,大家还在一起吹牛聊女人呢,转眼间就变成了冰冷之物。
生命如此的脆弱,这是今晚柳三风最大的震撼,人并不比一条狗,一只猫更强壮,遇到杀戮,同样的会死去。无论你生前多么的特殊、高贵,鲜活的生命依然敌不过死亡的召唤。
自己的裆下还在隐隐约约的疼痛,这让他几乎没脸提起自己的伤处,双手被匕首划破的口子早已经止住流血了,但是柳三风丝毫也没有疼痛之感,整个夜里,他都沉浸在一种沮丧的心情之中,一直无法入睡。
伍勋刚第二天一早就看见了红着双眼的队副,自然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因为他也同样经历过,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来开导他,于是就抬脚踢了柳三风一下,骂道:“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男儿的气势哪里去了?你这样让士兵们怎么看你?”
被几句话喝醒的柳三风,看了看队长,默默地低下了头,开始整备起运输车队。
伤亡虽然严重,但是却不能原地不动,伤员亟须救治,现在早点赶到目的地,就能让伤员早一点得到医治。
雨仍然在下,一夜都没有停过,这只伤亡过半的运输小队,终于蹒跚着又开始向前挪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