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碧统率朱家军成功击退敌国士兵,打得他们落花流水狼狈鼠窜,闯入黑风峡谷逃生。
监军卜世仁建议乘胜追击,朱成碧强烈反对,毕竟黑风峡谷三面环山,地势陡峭,根本不宜作战,最重要的是倘若敌军设有埋伏,他们必死无疑。
卜世仁见状便拿出一道皇帝密令,态度强硬,逼迫朱成碧不得忤逆违抗圣上旨意,务必要将敌军主帅活捉。
道理谁都懂,朱成碧明知在黑风峡谷可能会遭遇意想不到的危险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结果朱家军刚刚全部进入黑风峡谷,入口就被彻底堵死。那一块块大石头牢不可摧,根本无法撼动半分,朱家军吩咐叫嚷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为何让人从外面将入口封死?”
“恐怕我们今天要有去无回了。”
……
此时此刻,密密麻麻的士兵从出口处涌入,手执兵器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厮杀一触即发,声势浩大。地面被激起一阵尘土,朱家军在飞扬的尘土中逐渐瞧清楚了那些朝他们冲过来的军队将士:
“怎么回事?从外观上看,那些士兵可都是我们国家的人,根本不是敌国的人,难道自己人要打自己人吗?”
“是啊,我们应该怎么办呀?”
……
朱家军乱成一团,朱成碧也脸色难看,如坠冰窟的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有人在他耳边冷笑一声,他身子一颤,扭转着僵硬的脖子望去,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他偏头躲过,却避不开那朝他砍来的弯刀。扑哧一声,弯刀砍在了他的肩胛处……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朱成碧倒吸一口凉气,满眼惊骇地打量偷袭他的人:“怎么是你?”
这可是他的副将,也是朱老将军生前最信任的兄弟——对方握着弯刀的把柄,眼底带着冷意:“今日就是你小子的死期,去死吧!”他一脚踢上朱成碧的胸膛,将弯刀拔了出来。无数的鲜血从朱成碧的胳膊上喷溅出来,朱成碧倒退几步,堪堪稳住了身形。他捂着流血的胳膊,脑袋轰隆隆作响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你……你居然背叛了我?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自己的养父朱老将军跟他可是多年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兄弟,过命的硬交情,朱成碧想不通他为何要背叛自己,为何要斩杀自己?
对方冷漠勾唇一笑,眼底满是狠意,根本不回答朱成碧的问题,举起染血的弯刀再次朝朱成碧的脑袋劈砍过去。朱成碧正想运功抵御他的第二道攻势,却发现自己全身乏力,根本就使不出任何内力,内力尽失的朱成碧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
早已是节节败退的朱成碧脸色铁青地眼睁睁看着对方提起弯刀杀了过来,他的心刹那间坠入了谷底……旁边的亲近卫兵惊叫一声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另一员副将拦截,缠斗在了一起。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不起眼的小矮个子瘦弱女兵,大吼了一句“不许你害我老公”,然后就像是猛虎一样凶巴巴地撞向对方,握着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入其脖颈……对方毙命前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压在他身上的班斓——他只想着怎么杀朱成碧,怎么都没想到,一不留神居然会被班斓这区区一介弱女子给暗算了,这可实在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贵为公主再不济也可以老老实实待在朱府做当家主母,为啥非得要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修罗场玩什么美救英雄霸气护夫?虽然没被下药,但她的体内根本就没有内力,可却一下变得像个大力士一样,那浑身的蛮劲仿佛与生俱来,攒足了勇气和他拼死一搏。眼底满是不甘的他恼恨自己怎么就棋差一着,漏掉了班斓这个意外?脖颈上的鲜血犹如泉涌,即使再不心甘情愿,这致命的一刀已经戳破了血管与气管,不过刹那他便呼吸急促困难,挣扎几下后再也不动弹。
另一员副将满面赤红地看着自己躺在地上、瞪着眼睛已经断气的伙伴,抹了一把喷溅在脸上的鲜血,一双满是阴鸷的眼眸愤怒到了极致,冲着朱成碧凄厉大吼:“你这野种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居然不管好自己的女人纵容她杀了他!当年若不是为了保护你养母,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歹人奸杀?你知道他这些年过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痛苦日子吗?他没有一日不做噩梦梦见他的夫人向他索命!我们这些跟在你身边的人到头来都得到了什么样的下场?是不是终究都会死在你的手上?他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呵呵,原本我还在犹豫,想要救你一命,谁知道你居然能毫不犹豫地让你女人斩杀了他。朱成碧,我们和你的最后一丝叔侄情,也在此刻彻底荡然无存!”
女子本弱,为妻则刚的班斓毫不犹豫地替朱成碧回击:“叔侄情?呵呵,你不觉得可笑吗?早在你们对我老公下药、攻击我老公的时候,你们与我老公的叔侄情不是就已经荡然无存了吗?你是怎么有脸反过来指责我老公的?难道不是你们先背叛了我老公,想要斩杀他吗?难道我们奋起抵抗,反杀你们,就是我们错了吗?本公主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当副将的人居然能够将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的本事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你的这种厚脸皮可实在是比这黑风峡谷的山峦还要厚啊,这么厚颜无耻还配算作是人吗?”
“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蠢妇懂什么?”对方攥拳怒目瞪向班斓,“我们这辈子为了朱府的家族荣耀不知付出了多少,可以说是用我们的血汗与家破人亡才铸就了朱府如今的辉煌……呵,可有难一起当,有福一起享过吗?我们就是你们朱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们可曾有尊重过我们一丝一毫?备受尊敬的是朱家人,享受荣华富贵的也是朱家人,我们这些年跟在朱家人身边,就算是拼到死都不会有朱家人那么风光。”
“人心不足蛇吞象,难道不是你们贪得无厌,因为功名利禄富贵权力想要往上爬吗?你们是付出了很多,可你们怎么从来不提朱老将军对于你们的大恩大德?如果没有朱老将军,你们如何有机会进入朱家军,如何有机会上战场与敌人厮杀从而屡立战功?朱家军纪律严明,向来都是论功行赏,从未亏待过你们!朱老将军在战场上救过你多少次你怎么不说?你的眼睛被射了一箭,你说那是为保护朱老将军而伤到的……这话就是一个狗屁,明明是你在战场上武艺不精却偏偏要逞能,不幸遭受了敌国将领的暗算。还有倒在地上的这一位,如果不是朱老将军,他早就饿死了,是朱老将军救了他并给了他一个光明的前途,可他却忘恩负义,你们一个个才全部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生!”班斓眼底掠过几分寒霜,对方脸色青白交加。
朱成碧怔愣地凝着地上的尸体:“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时,你跪在我养父面前,说要跟在他身边效力。你说你一身功夫却遇人不淑,屡屡遭到旁人的针对排挤。如果再没人肯收留你,你就要解甲归田,被逼着放下一身的抱负回家了。当时你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养父,让他给你一个机会,你给他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当时养父身边的人不知道你的底细,全都怕你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劝养父不要收留你,可养父不顾他们的反对,执意将你留下来。后来的你倒也没让养父失望,陪着养父走南闯北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那一年,我们遭到仇家暗算,你为了保护我养母,牺牲了自己妻子的命,养父对于这件事情始终心怀愧疚,所以竭尽全力想要弥补你,那一段时间为你找了许多名门望族里面的大家闺秀,可惜伤心过度的你没有一个看上眼的……如果可以,养父倒宁愿是养母牺牲了……那时候的你们,一起上战场,一起喝酒,一起流血流泪,多么意气风华,多么兄弟情深啊!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夜相伴的岁月,难道这些往昔情意,统统都抵不过那些身外之物,那些虚假的荣华富贵吗?”
朱成碧的呢喃终于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逝者已矣,再说曾经的那些恩怨又有什么意义?他红着眼抬头看向另一员副将,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叛我?你们一个个都背叛我也就算了,却还要寻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我这些年给你们的还不够多吗?明明你们是贪心不足,一个个地想要越过我……哈哈哈……我朱成碧自问这辈子从未做过任何的亏心事,向来都是坦坦荡荡,为何最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一行行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朱成碧心中的悲戚与绝望犹如蔓藤一样将他整个人都给彻底淹没了——先前他的斓儿还提醒过他这几个副将可能都要背叛他对他不利,但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他们会背叛自己。他将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他们视作是生死至交,谨遵朱老将军的遗命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亲自出钱为他们建造府邸娶妻生子,给予他们一切他所能给予的……呵,原来他们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啊!不满足于现状的他们一个个都想要骑到他的头上取而代之,可笑他朱成碧如此没有眼光,不仅色盲辨认不清颜色,居然连人性也辨认不清。
事到如今还要问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这么对他?还要怪朱老将军为什么会结识到这样的兄弟吗?朱成碧的质询令对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朱成碧对待他们确实不薄,只不过欲壑难平,朱成碧能给的东西已经无法填满他们对于欲望的渴求罢了。他们的野心被人无形中一点点扩张放大,已经不仅仅是昔日向往的那些了。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们是武将,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何错之有?只要朱成碧在这世上一天,就没有他们的出头之日。他们选择与他决裂,归根结底无非就是源于利益产生了冲突,
这张大网早就已经部署好了,天衣无缝无懈可击,除非朱成碧是神仙能有三头六臂,是猫妖能够拥有九条命,否则朱成碧今日必死无疑,不可能会从这黑风峡谷里逃出生天的了。
一只箭嗖的一声射来,朱成碧倒吸一口冷气,仓皇躲避。铮的一声,箭羽与朱成碧擦肩而过,插入了他背后一处山石之上,朱成碧脸色大变,仰头望向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