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记
星移斗转,暑往寒来,转眼毕业三十年了。
2011年元旦刚过,向远方就给我打来电话,说:“张远翔,今年是毕业三十周年,你忘没忘同学会的事?”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忘呢。”
“没忘就好。”向远方说。“你策划得怎么样了?”
“班长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拿出一个包你满意的方案来。”
“一定要策划得比二十周年的同学会还要好,你要早点做准备,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告诉我。我已经和没参加毕业二十周年同学会的同学都联系上了,这次他们都说要回来。”
“好,班长,我一定完成任务。”放下电话,我便开始考虑策划毕业三十周同学会的事。
毕业二十周年同学会以后,又搞过几次同学会。可是那几次都没有毕业二十周年同学会人多,魏华一直也没有回来,但愿魏华能参加毕业三十周年同学会。 清明节的前一天我家的座机突然响了。我和李明惠都有手机,亲戚朋友都知道我们的手机号,一般都不打座机。打座机的人十有八九是联系业务的。我过去一看,果然是陌生的电话号码。我拿起听筒,问:“您好!您是哪一位?”
“您好!请问这是张远翔家吗?”对方问道。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可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但我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我的大学同学,急忙说道:“我就是张远翔。”
“哥,我是魏华。”
“魏华?你在哪里?”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魏华还是这样称呼我。
“我刚下飞机,正在去长途客运站的路上。”
说话声惊动了李明惠,她急忙来到客厅,站在我身边,小声问道:“是魏华打来的电话?”
我点点头,继续与魏华通话,“你去客运站干什么,要回娘家吗?”
“我父母都去世了,我这次回来是给他们扫墓的。”
“为什么这么急,在长春住一天不可以吗?我们都三十年没见了,我很想见见你。”
“哥,我想你,很想见见你,所以才给你打电话。你方便的话,现在就去客运站,我们在那里见面。”
“为什么不到我家来?明天我开车送你回乡扫墓。”
“哥,我怕李姐误会我们……”
这时李明惠从我手里夺过电话,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瞪着眼睛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李明惠说:“是魏华吗?都快三十年了,你还这样看姐姐。”
我大气不敢出地在旁边听着,电话里又传来了魏华的声音:“是李姐吗?”
“是我。魏华,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多年没见了,只想哥哥,不想姐姐,你忘了当年你偷偷地用我的录音机的事了?”
“李姐,不好意思,刚才我和老大哥说话你都听到了?”
“我就在旁边,当然都听到了。有话一会儿见面时再说,你到客运站后,在大门口等我们,我和你哥这就去接你。”
放下电话后,我和李明惠开车去接魏华。在客运站门口,我们看到了魏华。二十年同学会时,我见过她的录像,十年过去了,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看到我们,魏华先和李明惠拥抱在一起,然后和我握手。这时李明惠对魏华说:“见到了三十年来朝思暮想的哥哥,就这样握握手就拉倒了?这也不像在国外生活多年的人的做派!好了,我不看你们。”说完她转过身,背对着我们。
这时魏华一下扑到我怀里,眼泪一行一串地流了下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哥,我想你想得好苦!”
“魏华,我也很想你。”
因为李明惠在旁边,我们拥抱一下就分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魏华说:“三十年不见,没想到李姐现在变得这样宽容大度。想当年我坐到你座位上你都不高兴。”
李明惠说:“我现在这样大度这也是受别人的影响。”
魏华问:“受谁的影响?”
“你以前的嫂子。”
“以前的嫂子?”
“就是当年你在收发室见到的那个人。十年前她病重的时候,让你哥把我带到他家,她把你哥和孩子托付给了我。”
“还有这样的事?一会儿你们一定要把整个过程讲给我听。”魏华非常惊讶。
“我们俩有今天应该感谢她。”李明惠说。
魏华说:“李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我就管你叫嫂子,这样更亲近一些。”
“什么更亲近一些?”李明惠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眼儿?咱们都是同学,按理说,你管他叫‘哥’,就应该管我叫‘姐’,你管我叫‘嫂子’,就说明在你的心目中我还是差一层。当年你哥借花献佛,把我的录音机借给你用,如果没有我的默许,他敢吗?小没良心的!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魏华“哈哈”一笑,否认道:“我可没想那么多!既然你不介意,从现在起我就管你叫‘嫂子’。我父母已经不在了,以后再回来你们家就是我的娘家。”
“好!以后你一定要经常回娘家看看。”李明惠说。
到家后,魏华刚坐下,李明惠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放到魏华面前,面带得意的笑容说:“魏华,你还记得不,当年你哥曾经许愿,如果有译著出版,要到大饭请你。这是他翻译的小说。今天你就让他请客,一会儿我打电话,找一找在长春的同学,我们一起作陪。”
魏华接过书,一边翻看一边高兴地说:“哥,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你哥能有这一天真不容易!”李明惠说,“前二十年,他一直为养家糊口操劳奔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实现他的夙愿。我们结婚后的头几年,又和我一起打拼,一直到他儿子大学毕业后,到公司来协助我们,你哥才有时间坐下来翻译点儿东西。”
“班长把二十年聚会的录像给我寄去了一份,你们前二十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一些,可是后来的情况我就不太知道了。”说到这里,魏华看看我,接着问道,“你没向班长要我的联系方式吗?怎么一直没给我写信?”
“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因为忙,所以一直没给你写信。”我看看李明惠说。
“你看我干什么?”李明惠说。“我可没说过不准你给魏华写信。”
“没写就没写吧。”魏华说。“嫂子,路上你可答应我了,要给我讲讲你和我哥,还有以前那个嫂子的事。”
“你想听,我就给你讲讲。”李明惠说。“二十年同学会之前,你以前那个嫂子得了肝病,只有进行肝移植才能治愈。因为得不到捐献的肝脏,她放弃了治疗。你哥向她请示回母校参加同学会时,她竟然说我还没结婚,千叮咛万嘱咐,非让你哥同学会结束后把我带到他家。听说她病得很重,我就同意了你哥的请求,就跟他去了他家。到了他家,你以前的嫂子就让我表态,她走了以后,愿意不愿意与你哥组织一个新家庭。当时她病成那样,我能说什么,当着她面,表示同意。那天我和你以前的嫂子对就像亲姐妹一样,聊到半夜。她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在我去之前,她一直不肯住院治疗,她怕治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儿子考上大学后没钱读书。在我的劝说下,最后她同意到长春来治病,也支持你哥哥到长春来和我一起办公司。她在长春治疗了一段时间,一直也没有等到捐献的肝脏,在一次昏迷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我和你哥按照她的意愿结了婚。
“你哥的儿子非常懂事,很孝顺。我和你哥结婚后虽然我还能生育,可是毕竟年纪太大了,所以没有再要孩子。他大学毕业后,我没有让他到外面找工作,让他回来和我们一起经营我们的公司。前几年他给我们当助手,现在我和你哥哥已经退居二线,给他当帮手,等到他自己完全能独立经营公司时,我和你哥就彻底退休,我协助你哥继续圆他大学时代的梦。”
魏华感叹地说,“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哥后半生和你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幸福。”
“你看,一直是我在唠叨,你和你哥好好聊聊。我去给在长春工作的同学打电话,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李明惠离开后,我问魏华:“这些年你一直没回来过吗?”
“我父母去世时我回来过两次。我母亲先去世的,那次很匆忙,办完丧事我就回去了。我父亲去世时,办完丧事,还有几天假,我先到了母校,找到了班长,向他要了你的电话号码,本想来见见你,得知你和李姐结了婚,我怕李姐吃醋,也就没有和你联系。这次回来我实在是太想见你了,就给你打了电话。”
李明惠邀请了几个同学之后,我们一起去了饭店。老同学相见,分外亲热。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叙旧,一直到傍晚才离开饭店。魏华要到旅店去住,李明惠没有同意,让她和我们一起回来了。
我们刚到家,儿子英哲和儿媳欣雨带着小孙子聪聪来了。
李明惠向英哲和欣雨介绍魏华:“这是我和你爸的大学同学,叫魏华,也是你爸上大学时认的妹妹,你们应该叫她姑姑。”
“姑姑好!”英哲和欣雨急忙上前打招呼。
李明惠又说道:“上大学时你爸爸说她像你老姑,对她特别好,好得都让我嫉妒。你爸爸给她买书,买词典,还把我的录音机偷偷借给她用。你们好好看看,她真的像你们的老姑吗?”
听了李明惠的话,儿子和儿媳端详起魏华来。儿子说:“妈,你要是不提醒,我还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端详,魏姑姑还真像老姑。”
李明惠又对英哲说:“明天是清明节,我和你爸先送你魏姑姑回乡扫墓,然后去北丰给你妈扫墓,顺便去看望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姥姥。明天幼儿园放假,我想带上聪聪。”李明惠说的“姥姥”是指雪梅的母亲,雪梅的父亲去世了,她母亲还健在。我们每次回北丰李明惠总是带些礼物和我一起去看望她。
英哲说:“妈,开那么长时间的车很累的,明天还是我去送魏姑姑,然后再去给妈妈扫墓。”
“明天你还是去公司,那里离不了人,想去给你妈扫墓等我们回来你再去。别忘了明天早晨把聪聪送过来。”
英哲和欣雨带着聪聪走了以后,李明惠和魏华拉起家常来:“孩子想和我们一起生活,这样照顾我们也方便。我觉得年轻人喜欢独立,还是给他们一个自己的空间好,所以就在我家附近给他们买了房子,这样他们有自己的空间,我们也有自己的空间,离得又不远,有事互相照应也方便。
魏华问:“孩子知道你们大上学时的关系吗?”
“知道。”李明惠说。“那年我去他家以后,他妈向他讲了我和他爸的关系。他妈去世之前一再向他交代,一定要像对待亲妈一样待我。孩子很懂事,我和他爸结婚后,就开始管我叫妈,对我非常尊重。有时他会跟他爸爸顶嘴,但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让我接受不了的话。”
魏华说:“都说后妈不好当,可你们的关系很融洽。”
李明惠说:“一直都是我在说,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呢。”
魏华说:“我现在已经在美国定居,丈夫是华人,在美国一家科研单位工作,儿子在读博士研究生。”
后来她们又聊起大学时代,李明惠说:“魏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撒谎,一定要实话实说。”
魏华笑了,“什么事,你还神神秘秘的,你问吧,我保证实话实说。”
李明惠问:“当年你对你哥真的就没有一点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魏华不解地问。
“和我装傻是不是?那我就说明白点儿,当年你真的没有喜欢上你哥?”
魏华哈哈大笑起来,“李姐,我又叫错了,应该叫‘嫂子’。你可真有意思,还在吃醋!说实话,一开始我就看出来我哥对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拿我当妹妹看待,你说我还会往那方面想吗?”
“问题就在这里,不是你不想,是你看出来你哥对你没那个意思,所以你也就彻底断了那个念头,干脆就大大方方地认个‘哥哥’。别看我比你大好几岁,其实当年我还不如你成熟。当年我怎么就没想到也认他作哥哥,交往也方便,也不会闹出后来的那些事。”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我和李明惠开车把魏华送回老家。我们本来想和魏华一起到她父母的墓地去,可她没让我们去,只是让我们回来时还到这里接她。
我们又驱车一个多小时,来到北丰市。到了市里,李明惠先到花店为雪梅买了一束鲜花,然后我们直接去了雪梅的墓地。雪梅去世之前留下遗言,让我把她送回老家安葬。她去世后,我在北丰买了一块墓地,把她的骨灰送回北丰。
我和李明惠带着聪聪来到雪梅的墓前。李明惠对着雪梅的墓碑说:“雪梅姐,我和远翔带着孙子来看你了。英哲和欣雨都很好,过几天他们也会来看你。”说完,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抹布,我们一起擦去雪梅墓碑上的尘土。雪梅的墓碑上镶嵌着用她年轻时的照片做的瓷像。瓷像里的雪梅,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深深的酒窝,带着甜甜的微笑。
擦完了墓碑,李明惠把带来的鲜花放在墓碑下面,然后对聪聪说:“聪聪,过来,给奶奶磕个头。”聪聪走过来,在李明惠面前要跪下。李明惠指指雪梅的墓碑说:“不是给我,是给那个奶奶,以后你长大了要经常来看望那个奶奶。”
聪聪很乖,按照李明惠的指点,在雪梅的墓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作者的话:
这部小说发到网上之前,笔者估计能有一、两千个读者已经不错了,没想到人气达到三万六千多。对各位读者朋友的厚爱表示感谢。因年老眼神不济,虽经多次检查核对,文中各种讹误在所难免,希望各位读者朋友多多见谅。因不知道如何回帖,未能及时回复读者的问题,请多多海涵。
笔者已年过七旬,不喜欢打麻将,也不喜欢靠墙根晒太阳,也不喜欢跳广场舞,没事时便把年轻时经历过的人和事,加加工,写成小说,退休后陆陆续续写了十多部。如果读者朋友感兴趣,以后陆续发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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