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根赶紧解释:“好我的乔妈妈,我心疼这些马还来不及,喂的草料是挑了又捡捡了又挑,怎奈这匹马短命,跟我喂的草料没关系。”
“死的是哪匹马?”
“六小姐骑的马。”
“跟我带去的草料也没关系,我只给三小姐的马喂过草料。”
“当然跟乔妈妈带的草料没关系,只怪这匹马没福气,据我估计它本有隐疾,驮着六小姐跑得太多,触发隐疾,才突然死了。”
乔妈妈很满意:“你说得有道理,的确是匹没福气的马。不过我得批评你,马厩归二姨娘管,即使是死了一匹马的小事也应先向二姨娘禀报,征得她的同意再处理,你倒好,自行处理起来。”
“我担心二姨娘嫌不吉利,怕她训我,所以没敢说。往后我一定注意,还望乔妈妈告诉二姨娘别因此事怪罪我。”
乔妈妈思忖,大根不可能不知道是她放的草料害死六姑娘的马,能帮着隐瞒,说明他是个懂事的人,知道在郁府该维护谁。
“行了,赶紧去吧,下不为例。”
送走乔妈妈,大根长舒一口气,继续拉起板车,已有下人将侧门打开放大根出去。
紫宸都的大街上,大根拉着板车,小声自语:“一群害人精,将六小姐沉塘没成功,现在又害她的马。六小姐实在可怜,生在富贵人家,过得还不如小门小户家的孩子。”
……
天亮后用过早饭,郁楚瑶不再绣牡丹,还是等学了新的针法再说。她装模作样拿本书看,心里则想着二姐郁婉清。
为何她还没回家向二娘诉苦?难道丽歌到了柳家没有任何动向?又一想,应该不会,怀疑谁都不应怀疑裴公子。
想到裴公子,郁楚瑶体会着她内心的情感,不得不承认她已渐渐爱上这个难以与她相见,救了她性命又在郁府外默默帮着她的人。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不幸,也许应了人们常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郁楚瑶把书放在桌上,不由叹口气,不是因看不懂书上的内容,她压根一个字未看进眼里。
令她悲叹的是无法公开与裴公子之间的事,不是不想,是没有到合适的时机。
一来她在郁府四面楚歌,若被家人知道有裴公子这号人,恐怕对裴公子不利。
二来她带着目的回到郁府,该报复的人还没报复,即使裴公子主动上门提亲,两家都同意,很快把她嫁出去,倒是个摆脱郁府后宅的好办法,可她会心有不甘,总觉得人生少了些什么。
到底少些什么?郁楚瑶仔细品味自己的内心。
有些人不喜欢一件东西便会舍弃,她郁楚瑶现在不同,即使不喜欢也不愿轻易舍弃,她会将不喜欢的东西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何况郁府是她从小长大的家,因为不喜欢才想让它变成喜欢的样子。尽管她目前势单力薄,可她相信总有一日她会将郁府改变,到那一日她再离开也可安心。
若到那时,裴公子还愿等她,她会心甘情愿嫁给他。
正想着,乔妈妈带着几个丫鬟进来,每个丫鬟手里托着新做好的衣裳。
“六姑娘,紧赶慢赶给你把衣裳做好,快过来瞧瞧,可否满意?”
郁楚瑶无法再想下去,起身将丫鬟们手中的衣裳一一过目。两身单衣,两身夹袄,两身过冬的厚斗篷,都是新的。
“有劳乔妈妈,我很满意,灵萱,把衣裳收了,再给乔妈妈打赏。”
听到有打赏,乔妈妈满脸是笑:“六姑娘人虽小,做事倒周全,往后需要做什么衣裳尽管让灵萱告诉我。”
郁楚瑶没有说什么,坐回书桌前,看着灵萱将新衣收好后,给乔妈妈手中塞些碎银。
乔妈妈喜笑颜开,像接惯了银子一样熟练地接过,对送衣裳的丫鬟说:“你们先出去,我跟六姑娘有话说。”
郁楚瑶已猜到乔妈妈要问什么,不过是昨晚之事。
果不其然,待其他丫鬟出去后,乔妈妈说:“昨晚我无意中看到大根拉辆板车往外走,因好奇上前寻问,才知道六姑娘昨日骑的那匹马死了。”
郁楚瑶装作刚知道的样子,露出惊讶而又忧虑的表情:“怎么会死了?昨日它跑得挺快,没有一点儿问题。”
乔妈妈虚伪地慨叹起来:“人的生死也在旦夕祸福之间,何况是匹马?”
对付虚伪的人最好的方法是变得比她还虚伪,郁楚瑶挤出两滴眼泪,做出用巾帕擦拭的动作。
“它虽是一匹马,可也是条命,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怜,希望它死后不要怨我。听说畜生也有魂魄,乔妈妈,你说它的魂魄会不会来寻我?”
乔妈妈干这种事情不是一回两回,早已练出胆儿来:“六姑娘多虑,畜生怎么会有魂魄?即使有人也不必害怕。大根说那匹马可能有隐疾,死了跟六姑娘没关系。”
“那我就放心了。”
“毕竟是大公子送给姑娘的,姑娘需想想如何向大公子交代。”
“我会向大哥交代清楚,就说它本有隐疾,因昨日我让它跑得太多,诱发隐疾,暴病而亡。”
乔妈妈心想:“本以为你回来后变得聪明,现在看来也就那样,几句话就被我唬住。”
乔妈妈想完口中说道:“事实也是如此,没了好马,六姑娘今日怎么学马球术?”
二娘处心积虑就是不想让她学马球术,不如今日满足她,再说也不得不满足。
“没有马又如何能学?我会亲自向纳兰司使告个假,再将情况与她说明。”
“六姑娘何必亲自跑一趟?我既知,替姑娘说一声便是,姑娘只管安心待在清芷园。”
对方连告假这种事情都要代劳,并非出于好心,而是不想让她接触纳兰司使,要么担心她偷学到司使大人教的新动作,要么是怕她在纳兰司使面前乱说话。
郁楚瑶是本着尊重司使的态度才打算亲自出面告假,既然对方不允,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顺着她,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有劳乔妈妈,还请乔妈妈给二娘说一声,帮我再找匹马来。”
“我一定将六姑娘的话传到。”
乔妈妈走后,灵萱担忧地问:“小姐,二姨娘会给您换匹马吗?”
“她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过?”
“那您为何还要提出那样的要求?”
“提是我的本分,给不给是她的权利;我只管把本分尽好,她要不要好好用她的权利是她的事。你一会儿去趟马厩,大根要帮我观察逐日的喜好,你过去瞧瞧。”
“是,小姐。”
灵萱去了马厩,屋内剩下郁楚瑶一人。既不能刺绣,又无心看书,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二姨娘肯定不会给她换马,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逐日身上。
若不能改变逐日,说明她与马球术无缘,不如乖乖待在清芷园,练习刺绣,大不了给父亲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或是被他训斥两句。
若逐日有幸能跑起来,郁楚瑶决定要努力练习马球术,利用明年春节的马球赛向父亲证明她虽是女子,并不比男儿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