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楚瑶坐在绣架前绣牡丹,不仅要将牡丹的花朵绣得大些,还需将花瓣之间重重叠叠的样貌绣出来,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就能秀成。
她目前只会平针绣,绣几片花瓣还可以,想要表现出牡丹花的层次感,还要将花蕊绣得逼真,实在不易。
绣的过程中她还发现哪怕是一片花瓣的色彩也会有些微变化,该用什么针法能让不同颜色的丝线过渡得柔和?郁楚瑶被难住。
她手捏绣花针无从落线:“我还没学会走,就想跑,刚学了平针绣以为自己可以绣牡丹,现在才发现我根本绣不了。”
灵萱宽慰道:“绣不了就先放着,等学了能用上的针法,再绣也不迟。小姐手背上的伤还未好,少绣几针就当是养伤,再说又不是颜师傅布置的任务,您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郁楚瑶认为灵萱说得对,她刚打算放下针线,元月进来禀报。
“小姐,看管马厩的大根来清芷园找您,说有急事需当面与小姐说。”
郁楚瑶以为大根找到逐日的喜好,赶来向她说明,迅速把手中的绣花针在绣布上插好:“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大根从外面进来,面色焦灼,“扑通”跪在绣架前:“六小姐,您可千万别怪我。”
如此看来应该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郁楚瑶担忧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何要怪你?”
大根老实交代:“大公子送六小姐的马死了。”
“死了?”郁楚瑶有不好的预感,好好的一匹马突然死亡不是人为又是如何?她镇定片刻,心中琢磨了一会儿,“马厩归二娘管,死了匹马,你不去向她禀报,却来找我,是何道理?”
尽管郁楚瑶已猜测到大根并不是二娘的人,可郁府是个深不可测之地,稍有不慎会被人算计。她的问题不过是谨慎之计,可帮她进一步试探大根到底是不是二娘的人。
大根既然跑来,便是带着与六小姐交心的想法,再说他也要自保。
“马厩虽归二姨娘管,可马厩毫无利益可图,二姨娘才不会把自己的人安插在那里。小的是两年前被招进郁府,没有靠山,才被分到马厩里喂马。出了此等事,我怎敢向她禀报?说不定还会引火上身。”
郁楚瑶仔细观察大根,用心琢磨:“从表情判断他不像是骗人,从话语中能听得出,此事乃二娘所为,他若是二娘的人定会为她掩盖,然后处理好那匹马的后事,不应前来找我说,由此判断他的确不是二娘的人。”
“灵萱,把门关好。”
灵萱到门口将两扇门从里面关了,继续站回小姐身边。
郁楚瑶直白地问:“听你刚才所说,我的马死了跟二娘有关?”
“六小姐猜得没错。”大根便将乔妈妈来到马厩的过程描述了一遍,“小的照料府上的马这么久,给马吃得全是精挑细选的草料,放草料的地方也找不到半棵曼陀罗,肯定是乔妈妈借着给三小姐的马喂草料悄悄带来的。”
大根既然毫无保留,郁楚瑶也乐意满足他:“你来找我,无非是想让我保你周全。你肯定清楚若找乔妈妈禀报此事,她不仅不会让你见二娘,还会反咬一口,说马是被你害死,到时恐怕你会被赶出郁府。”
“六小姐真是厉害,一下子猜中小的心中所想,还望六小姐帮忙拿个主意。”
拿什么主意?只需自认倒霉罢了,只要她郁楚瑶不计较,其他人便万事大吉,这才是大根求她的目的。
郁府真是个不简单的地方,连一个没有靠山的马夫也有这等心思。郁楚瑶认为大根是个可用之人,不如趁此机会拉拢他,也好在清芷园外有自己的人。
在郁府后宅,郁楚瑶无权无势无地位,别人不会主动投靠她,老天正好提供了一个让大根欠着她的机会,何不加以利用?
“大根,此事只要我不计较,不把事情闹大便可帮你,我向来心善,见不得下人受苦,不妨帮帮你。”
大根激动地磕头:“谢谢六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行了,我又不是佛菩萨的泥像,别老给我磕头,起来说话。”
大根听话地站起来,开始替六小姐忧虑:“六小姐以后没有好马,可怎么练马球?”
“还有逐日,我帮了你,你也帮帮我,一定要尽快发现逐日的喜好,也好让它早些跑起来。”
“小的已在观察,您帮了我,我会更加细心观察,我在此立下军令状,不出两日一定搞清楚逐日的喜好。”
“不必你立军令状,只要你有心便好。既然我们话已说开,我答应你不计较此事,还是快些回去处理好马的尸体,若有人问起,就说马有隐疾,我今日骑着它跑得太多,诱发隐疾,才突然死亡。。”
“这个理由甚好,多谢六小姐。”
“去吧。”
灵萱为大根把门打开,叮嘱道:“出去时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对你和小姐都不好。”
“放心,清芷园和马厩的位置都偏,这个点儿没有下人过来。”
待大根出了清芷园,灵萱见元月将园门关好后,也才放心关了闺房的门,充满担忧地说:“小姐,马没了,明日怎么练马球术?”
郁楚瑶坐在绣架旁怅然若失:“好好的一匹马就这么没了,他要是知道肯定会伤心。”
灵萱猜小姐口中的“他”一定是裴公子,因为马是裴公子所送。
“要不再找大公子买匹好马?今日已有下人开始挖墙,不出两日到大公子那边可来去自由,再讨匹马也不难。”
“还是算了,不管讨来多少匹马,二娘总有办法对付。明日我会亲自向纳兰司使告假,就说我的马死了,找到好马再继续练习。”
灵萱猜不透小姐的想法,认为她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如此。
马厩里,大根找来一个板车,叫上与自己一起喝酒的家丁,将马的尸体抬上木板车。
那位家丁一边抬一边问:“好好的一匹马,怎么突然死了?”
放好马的尸体后,大根解释道:“根据我养马的经验,这匹马估计有隐疾,从外表根本瞧不出来,六小姐今日学马球时它跑得肯定太猛,结果触发隐疾,一命呜呼,这种事情我见多了。”
那位家丁信以为真:“六小姐命真不好,那匹马不跑,换一匹又死了,够晦气的。”
大根取来一块不用的粗布盖在马的尸体上,拉起板车,准备连夜埋到野外。
郁府有规定,除了老爷的马车,其他一律从侧门出去。
去往侧门必然经过郁府的主道,大根拉着板车,无意中碰见些下人,有人急匆匆赶去向二姨娘禀报。
等大根来到郁府侧门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乔妈妈在车后叫住他。
“大根,天儿都黑了,你拉个板车去做什么?”
大根将板车停下,转到车后向乔妈妈行礼:“乔妈妈好,死了一匹马,放在府中不吉利,我拉出去埋了。”
乔妈妈假装不知:“怎么会死了一匹?我去给三小姐的马喂草料时,还瞧了一遍,所有的马好好的,该不会是你给马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