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林汕春冷冷地说,“就让你死个明白。这段时间我根本不在家里住,而是住到了岑大顺的豆腐坊。”
“为什么?”
“明知故问。方家死了三个人,有一个还是乡三老;三老监牢死了六个人。即使云游浪、风飘零认领凶手,毕竟根源在岑大顺。云流浪、风飘零逍遥江湖、踪迹全无,方家的愤恨必须有出口,他们不找我和大顺,又会找谁呢?”
北尉默认。
林汕春又说:“至于昨晚,很明显啊,三老不在了,合水镇最大的管理者非你莫属,方家对你的表现本来就不满意,此时不将你推到火上烤,又推谁呢?”
恐惧加上后悔,北尉面如死灰。
只听林汕春又说:“当然这只是推测。不过,我虽不在家里住,凌晨必定回去看看有无异常。果然,你们把我的床铺剁成碎片。哼!虽然砍得乱七八糟,我还是认出了左游徼的剑法。某次他办公事我见识过。再加上门外画的栽赃符号,这不是大人你喜欢的戏法吗?”
北尉终于挤出一句话:“对不起,之前低估了你,不够尊重。”
林汕春撇撇嘴角:“北尉大人,我已经几次给你台阶,你派人连夜暗杀我,我和大顺离开合水镇便是,你却紧追不放,不赶尽杀绝不罢休。”
北尉背脊汗涔涔地:“是,是鹤州刺史,他姓方,他派人威胁我......”
“哦,鹤州刺史?”
“是!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迟了,天堂有路你不走,贪恋仕途,为虎作伥。离开官场做个闲散人士不好吗?”
北尉立即表态:“您说得对,我回家一定好好反省,重新做人!”
“大人耳聋,没听到‘迟了’二字?”
话音未落,林汕春动了。
只见他双手握棍,将打狗棍往地上一杵,身子借势飞起,横扫北尉面额。
这一招出自父亲老林授予的《林氏棍术》,叫“断喉飞旋”。
“断喉飞旋”,以棍为支撑,身子凌空横扫,双脚直取对手面额。
致命杀伤力在于,出招者靴尖藏有利刃,利刃掠过对手颈项,割断其咽喉。
刚才,林汕春就是用这一招干掉左游徼。
说时迟那时快,北尉之前将这一招看在眼里,因此林汕春杵棍的瞬间,他向后仰倒,躲开林汕春的靴尖。
林汕春横扫落空,未及落地,北尉两个跟斗翻出十几步远,抽出腰间软剑,闪电般冲过来。
高手面前,软剑杀伤力有限,然而北尉出剑为虚,飞镖为实。
他在出剑的同时,也从袖间发出几枚飞镖。
这招“剑镖合璧”,虚虚实实,对手往往只看到舞得眼花缭乱的软剑,看不到小而快的飞镖,直到被飞镖所杀,才发现着了道。
北尉很少亮出武功,但凡使出“剑镖合璧”,从来没有失手过。
可惜这一次,他碰到的是林汕春。
只见林汕春将打狗棍抡得像风车似的,组成一堵屏障,将飞镖全部打落地上。
飞镖失手,软剑奈何不了林汕春,只见他侧身闪过剑锋,打狗棍同时上挑,将软剑挑起,击飞到十几丈外的树丛。
北尉心说“不好!”,胸口被几只蚂蚁叮咬,瞬间锐痛,随即全身酥麻,向后便倒。
用力睁开双眼时,是灰黄的天空为背景下的,林汕春放大的脸。
林汕春轻蔑地俯视北尉:“你不该在我面前炫耀飞镖技术,让我有理由判定,垂死挣扎的最后一招里,必然有飞镖在内。”
北尉抽搐着,嘴唇激烈颤抖。
“我不妨告诉你,‘封心刺’,世上速度最快的毒针,精准地射进心脏,心脏因为中毒不再运转,也将毒素堵住,没有运行到全身......”
北尉四肢一伸,终于死翘翘。
最后一刻,他听明白了。
方三老及岑玉贵夫妻就是这样死的。
毒素封存在心脏,因而死者的体表没有中毒症状,还会浮现怪异的笑容。
夜色深沉,林汕春将九具尸体丢进深沟。
这深沟就在现场附近。
林汕春选这个地方为击杀现场,就是看中此处方便抛尸。
深冬冷寒,打柴人早已不来,死尸被发现还得好些时日。
至于镇尉司突然失踪这么多成员,后事如何,不归他管。
拍拍双手,说声“晦气”,林汕春走出岔道,接上岑大顺,继续赶路。
接近天亮,青蓬马车赶到县城城门附近,在偏僻角落里等待。
初阳慢慢升起,士兵将城门打开,进城卖菜的,出城办急事的些许行人开始出入。
两匹马,马上分别两个人。
一个行商打扮,粗眉大眼,络腮胡,佩长剑。
另一个随从模样,亦带着剑。
两人骑马走出城门,闪到路边僻静处,勒马观察进城的人。
络腮胡问:“可见有类似镇尉司的人进城?”
随从答道:“回大人,不曾见。”
络腮胡说:“昨天傍晚,合水镇方氏飞鸽传讯,说岑大顺逃往县城,镇尉司的人正在后面追赶,推算起来,该是在乌梁谷了结此事。”
随从说:“只不知镇尉司得手后,是来县城,还是掉头回合水镇。”
“我从镇尉司出来时,告诉北尉我住县城的客栈,他若识趣,自然懂得前来禀报。”
原来这络腮胡便是前日进入合水镇镇尉司的谢茂昌,鹤州刺史府一等都尉,江湖人称“啸风客”。
只听随从讨好地说:“大人,不如我们往前走一段路,兴许就碰上了?”
谢茂昌恼怒地说:“真是傻巴里!难道完事之后不懂得往县城赶,偏要守在死尸旁边等行人发现?”
随从连声附和:“就是!暴露行踪,牵累到刺史大人的话,他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住口,找死不是?傻巴里!”
谢茂昌狠骂着,策马前行。
随从捂住嘴巴,四下看了看,急忙跟上。
二人的对话声传到百丈开外。
那里的树林里有一架青蓬马车。
林汕春稍稍掀开车厢门帘,向官道张望。
那二人已经骑马走远。
应该就是鹤州方刺史派出的,到合水镇威胁北尉的人。
呵呵,还想半路碰到镇尉司来人?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