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诚找了一客栈,照月一路背着齐媛往客栈走去,街上形形色色的商贩叫卖着,齐媛趴在照月肩上,不知不觉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稚嫩怯懦少年,虽仍有些瘦弱,却已能背起她行走数里,齐媛的视线正好对上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她伸手摸了摸。
照月大步流星,猛地被触碰,脚步一顿,继续行走。
齐媛温润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后:“我是不是很重?”
“哪有的事?”照月一口气都没带喘:“轻得很,让我背一辈子,我也不觉得累。”
齐媛倒吸一口冷气,太土味情话了。
秦盈被照月踢了一脚,无大碍,利索的追了上来,行至闹市,纵身向照月攻去,照月似有所感,翻身躲过。
韩立云等人冲了上来,齐媛已经恢复了些力气,让照月将她放下。
韩立云道:“韩盈,有任何事只管找我,以女人做威胁算什么好汉!”
“形势不明,未敢涉险,得罪了。”秦盈拱手道,后一手指向照月:“那人伤了我,且等我与他斗个几回合。”
“想必晋王是为苏修而来?”
苏修便是当初韩立云追查的南朝细作,后来不知被何人灭口,南朝夺嫡斗争之激烈比北朝更甚。其中,汝阳王秦羽便是韩盈强有力的对手。韩盈自幼熟读兵书,文武双全,自古有才之人必定自信,自信过了头便是自负,韩盈是南帝之长子,虽不是中宫嫡出却也十分得南帝宠爱,太子早夭,前朝后宫皆认为不出意外,晋王最有可能继承大统,承继君位。怎料想,有人揭发秦盈贪墨弄权,结党营私,南帝大怒,削其爵位贬为庶民,秦盈这个强有力的对手一朝零落,汝阳王自然拔得头筹,南帝驾鹤西去,汝阳王登临王座成为南朝新帝,而秦盈只能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国难归,家难回。
秦盈此人性情不定,易怒乖张,被贬后不难猜出这其中的有谁的手笔,他计划东山再起。
起初,秦羽也算是个合格的皇帝,可不过半年他便大兴土木,扩建后宫,全国搜罗美女充盈后宫,其后更是不听劝说,对北朝发兵,后果自然是大败。
战时,趁此机会秦盈安插细作混进北朝,企图挑起两国内乱,坐收渔翁之利,秦羽听闻南军大败,急火攻心,朝堂吐血,早身为皇子之时,他便生活糜烂,纵欲过度,早已掏空了身子,这一病缠绵病榻数年,最终久病沉疴,驾崩向西随先皇而去,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秦羽去后,国舅曹胜扶太子秦子英继位,把持朝政,权倾朝野,秦盈怎能眼看着秦家天下落入他人之手,这几年天下动荡,民心不安,秦盈顺势召集兵马,以“清君侧”为名,攻入南朝京师,驱逐曹国舅,击杀于城外南山脚下。
从此,秦盈一战成名,临朝摄政,是为摄政王。
一切尘埃落定,北朝政权动荡,秦盈锐利的目光望向北方,不觉想起当年安插在北朝的几颗棋子。
当年,他之所以谋划这一切,皆因内心的恨,他恨父皇对他不信任,恨兄弟对他的陷害,恨部下对他的背叛,他一直希望可以做一番事业,即使没有了皇子的这一身份他依然能为南国谋划一个开阔的未来。
却不曾想到现实恨残忍,半路杀出个韩立云,南朝大败,政局动荡,后来与那几人失去了联系。最近,有人给他寄来了书信,只说从北国高官口中得知北朝皇室一秘密,特请他相聚共谋大事。
当年一战,他派去的细作被清理了七七八八,怎么在他杀回皇宫成为摄政王时突然冒了出来,因此,读到这封信时他是不信的,可很快又来了第二封信,信中言道对方是如何挑起北朝朝堂内斗,使皇帝与裴相离心,裴相二子嫡孙之事,以及齐家上百口人流放的流放,充奴的充奴,这发生的种种事秦盈是知道的,一环扣一环,皆是来信之人所算好的,沈家沈明珠之事,也只是一个引子,沈家世代为皇商,虽为末流,却极受皇室信任,何况天子脚下岂能放肆,皇帝必回派心腹大臣彻查,从而揪出裴容,从而导致裴相对皇帝的不满,可没想到即便如此,裴家依然风雨不动,他失去了耐心,便收买了何文忠,此人一开始便妒忌齐若明,给了他些银子他便答应下来,事情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齐家一朝获罪,齐若明仁义,品性良好,很少与人交恶,更不会通敌,他出了事正常人一般都会怀疑是裴家嫁祸,何况何文忠还是裴氏门生,但没想到北朝皇帝也是个能忍的,忍到驾崩西去。
信中最后,属下三拜,恭请大驾,读毕,秦盈将信纸焚烧,安排好所有事,乔装打扮混进湖州,不曾想冤家路窄遇见了韩立云,他的最后一步暗棋苏修便是因为他而暴露,今天正好报了仇,下了船他一路尾随,见韩立云对一女子礼仪相待,心道这女子应当是他心尖人,便将其掳来,也幸好这样做了,不然怎能让他发现一颗蒙了尘的珍珠呢?
秦盈如饥似渴的盯着照月瞧,压根没打算搭理韩立云,齐媛心里嘀咕,忙看了眼照月脸上的面具,面具还尚在,她放心下来。
“小子,还没有人能伤我分毫,你休走。”秦盈嘴角笑似弯刀,世人皆道他性情暴戾,却不知他亦爱才,他此时的眼中分明是看见了宝物似的,可齐媛认为他是来寻仇的。
“此处是湖州,是北朝疆土,阁下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齐媛开口,言下之意便是你要是伤了人插翅也难逃,秦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即皱了皱眉,他指着照月冷笑道:“这小子是官府通缉之要犯,你猜我拿了他去要赏金,会有多少呢?”
话音刚落,韩立云及他身边之人皆转头看着照月,很吃惊,齐媛站在他身边被他搀扶,顿感如芒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