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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好像又回到年轻的时候，虽然已经快到午夜，可大家仍然在不知疲倦地唱着跳着。从见面到现在我和李明惠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聊聊，趁同学们不注意，我们悄悄离开教室。一出门，李明惠马上伸出一只手臂从后面搭在我的肩上；我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搂住她的腰。我们就像一对热恋中勾肩搭背的少男少女。
走出教学楼，我抬头仰望夜空，今夜依然星光灿烂。夏季大三角高悬在我们头顶的星空中，织女星和牛郎星依然隔着银河互相守望着，天津四眨着眼睛，似乎在召唤它们到天津九星搭建的桥上相会。
这时李明惠也抬头仰望夜空，同时说道：“今晚又可以和你一起看星星了。”
“现在你能认出多少星星了？”
“还是你告诉我的那些，北斗星、北极星、夏季大三角。”李明惠说。“虽然民间传说牛郎织女每年相会一次，可实际上这两颗星星永远也不能到一起，它们比咱俩还可怜。不管怎么样，咱俩二十年后终于又见面了。如果没有二十年前的约定，咱俩很可能像牛郎星和织女星一样，永远天各一方。”
我本想对李明惠说，夏季三大角中除了牛郎星和织女星之外，还有天津四，现在天津四正在搭建一座桥，让牛郎织女在桥上相会，以后再也不分开。可我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这味着另一颗星的陨落。
校园里的路灯还是那样幽暗。我和李明惠手挽着手并肩漫步在校园的马路上。这时我想起了当年给她写信的事，问道：“刚毕业时我给你写过信，我估计宋秋雁告诉我的地址不会错，可是信却被退了回来，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李明惠笑了，说：“你真笨，你就没有注意到信上有被水浸过的痕迹？”
“我看到了，以为是投递过程中邮递员不小心造成的。”
“其实我收到了你的信，我用小刀小心地拆开信封，看了你的信。读你的信的时候我哭了，不小心把眼泪滴到了信封上。然后我又把信按原样封好，送到收发室，让收发室的人告诉邮递员说我们单位没有这个人，把信退回去。”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太粗心了，没有仔细看。你为什么把信退回去，不给我回信？”
“我很想给你回信，可是一想，既然已经答应你的未婚妻毕业后要与你一刀两断，我就不该再走进你的生活，所以就没有给你回信。我还告诉其他几个和我通信的同学不要把我的通信地址告诉你。”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忘了你吗？你知道吗，二十年来虽然我不能对别人提起你，可我心里却时时想着你。为了争取有机会经常见到你，我甚至准备报考长春一所大学的研究生。雪梅看到我的报考表格以后，弄了一瓶安眠药，我怕她再出事，只好撕掉了报考的表格，死心塌地地与她过日子。从那以后，我把对你的爱深深地珍藏在心里，即使这样，我仍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想起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这时我就会拉开窗帘，向西北方向眺望，我以为你一直在洮河市。”
李明惠说：“分手以后，我曾经告诫过自己，一切都结束了，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是不管怎么我怎样克制自己，还是无法忘记你。白天忙忙碌碌的，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可是一到晚上，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时，强烈的孤独感使我常常想起你，这时大学时代那些深深铭刻在记忆中的往事就会一幕又一幕地在我的眼前回放。清醒时如此，睡梦中，我也常常回到大学时代，梦见你坐在我身边。”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尽快找个人陪伴你？”我问。
李明惠接着说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可是一直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男人。二十八岁那年，我父母不想让我再等下去，给我介绍了一个男人。看着年迈的父母，我不忍心让他们再为我着急上火，于是我就和那个男人结了婚。也许他感觉到了我和他的结合是一桩没有爱的婚姻，所以他弃我而去。在他走后的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我更加思念你，每天回到家里，我都要听听有你声音的录音带。有几次我甚至产生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处理完债务就去找你，哪怕是做你的地下情人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冷静下来后，我又告诫自己，你已经是有妇之夫。我已经向你妻子保证过，毕业后不再见你，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在朦胧的夜色中，我看见她掏出手绢擦眼睛。
不知不觉我们漫步到了小操场，来到了二十前我们酒后疯狂的地方。那里仍然有几个长椅，不过，在小操场的一角多出个凉亭。李明惠牵着我的手朝凉亭走去。 进了凉亭，我仍然像二十年前那样，掏出手绢放在长条凳子上，让李明惠坐在上面，我在她身边坐下。
“想不到你连这个细节都没忘记！”
“到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忘记我一生中最幸福的夜晚。那天夜里我们在一起时的每个细节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真的吗？”李明惠问。“那天夜里你放在我身下的手绢还有吗？我记得你说过，你要珍藏一辈子。”
“当然还在！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地方。当时我真傻，看到手绢上的血迹，竟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第二天你曾暗示过我，我还是不知道那血迹是怎么来的。和雪梅结婚后，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你给我的礼物有多重。明惠，就凭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可是咱俩真正的洞房花烛夜，我也永远不会忘记。”说着，李明惠身子一歪，靠在我的肩膀上。然后说道，“本来今晚我不该再和你亲近，可是看到你，我就控制不了自己。我这样做有些对不住你妻子。”
“雪梅一定会料到咱俩二十年后见面会做什么，既然他同意我来了，那就是默许了。”我安慰道。
我本来想趁机把雪梅的请求告诉李明惠，可她突然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可要得寸进尺了。”说完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也回吻了她一下，然后把她搂在怀里。
“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今夜咱们在这里都说过什么吗？”李明惠问。
我想了想，说道：“你说咱们之前玩的‘过家家’游戏是咱们的婚礼，而那一夜是婚礼的继续，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还说那天夜里你是我的新娘。”
李明惠说。：“你也说过，你是我的新郎。后来你还许诺过，二十年后我们再次相见时，如果我愿意，你还做我的新郎。远翔，如果我今晚真的提出让你再做一次我的新郎，你能满足我的愿望吗？”
想不到我二十年前说过的话李明惠也记得清清楚楚。我心想，既然答应过她，就不能让她失望，于是说道：“二十年前我确实这样说过。我还说过，‘不管今晚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满足你。’你兑现了对雪梅的承诺，我也不能违背二十年前对你发过的誓言。不过，只是有一点，我恐怕做不到像当年那样激情澎湃。”
“这个可以理解，你毕竟不是二十年前的你了，现在年纪大了，不会再那么冲动。不过……”李明惠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一点也和二十年前不同了，你现在是有家的人，如果再做二十年前的事，你会不会感到愧疚，觉得对不起你妻子？”
“这……”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李明惠，现在雪梅卧病在床，如果今天我和李明惠重复二十年前做过的事，确实对不起她。不过，李明惠说过，我和她也是拜过堂、成过亲的，而且她还先于雪梅。记得李明惠还说过，在学校我属于她，回到家我属于雪梅。今天回到母校，我理当属于李明惠，何况来之前雪梅说过，要把我和孩子托付给她。想到这里，我说：“明惠，二十年前我答应你的事，我决不会食言。你毕竟在她之前给我做过一夜新娘，今晚我满足你的愿望不算过分。”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李明惠说。“虽然咱们有约在先，但今晚你没有一点儿兴奋的表现。我不想难为你，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因为牵挂雪梅，我今天确实兴奋不起来。不过我还是默默地把她揽在怀里。李明惠也就势用双手紧搂着我的脖子，我们开始互相亲 吻，仍然像二十年前一样，一直吻到我们都要快窒息了才互相放开。
平静下来以后，李明惠说：“远翔，这一天让我等了二十年，实在是太久了。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这样与你紧紧相拥，吻到透不过气来。可是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我不得不忍耐着，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完李明惠苦笑了一下。接着了又说了一句，“这就是人类的悲哀。”
“现在既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是在众人面前。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做我们想做的事。”说着我又抱紧李明惠，嘴唇与她的嘴唇粘在了一起。
李明惠也紧紧地搂着我的脖颈，回应着我的吻。在我们停下了换气的时候，李明惠好像忘记了她刚才说过的不想勉强我的话，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今天你怎么变得规矩起来，不解我的衣服扣子，是不是没有二十年前的激 情了？”
虽然李明惠的话很婉转，但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激烈的亲 吻，使我心里的那团火又燃烧起来。就在我伸手要解她的衣服扣子时，雪梅那消瘦的面容在我眼前一闪，我像被电击了一样，马上把手缩回来。只好愧疚地说：“明惠，对不起。今晚要让你失望了。我确实和二十年不一样了，二十年前的今夜，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可今夜，除了你之外，我心里还牵挂着另外一个人。一想到那个人，我就一点儿激 情也没有了。不过，以后会有机会补偿你。”
夜里看不清李明惠的表情，不知她是不是很失望。
这时李明惠说道：“远翔，今晚能像二十年前那样坐在你的怀里，与你相拥，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你今天没来，错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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