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碧自掏腰包花钱出资购买的别苑,臧红花觉得不占白不占,但她也不甘心就此远离朱府,时不时就要来刷一波存在感,尤其是趁朱成碧不在的时候针对一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班斓。
得知班斓夜色已深尚未回到朱府,臧红花头脑发胀眼前发黑气得跳脚,赶紧派人去找,结果寻了一圈都没发现班斓的半个影子。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无论什么身份地位的女子,嫁进夫家都要恪守规矩!”臧红花烦闷焦躁地摔砸了好几个茶盏,“班斓这个儿媳妇可真是我的冤家,一天到晚都不让我省心,是存心想要活活气死我吗?”
此情此景令臧红花带来的下人们也开始交头接耳:
“公主就是公主,婆母的命令都敢违抗。”
“是啊,这要换成其他人家的媳妇,估计早就被打板子了。”
“嘘,人家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娇贵之躯,怎么能够和寻常平民百姓家的普通媳妇相提并论?”
“老夫人一向明辨是非、奖惩分明,从不看犯错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等着瞧吧,公主这顿罚绝对躲不过去!”
“公主还吃着药呢,倘若再罚她,她岂不是会病情加重?可是不罚的话,老夫人何以立威令府中上下信服?”
……
臧红花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她搬走前可没少向班斓三令五申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班斓这是拿她的话当耳旁风了吗?今日班斓这事似乎已经闹大了,也怪她太急切,居然忘记了臧红花这一茬。如今班斓公然违抗婆母命令的消息已经传遍朱府上下,如果不对班斓作出处罚,恐难以平复人心。
“这都叫什么事,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多少骂名吗?不好好地待在房中避嫌忏悔,居然还敢到处乱跑,还自称不喜欢我妹夫了,我看她分明就是贼心不死舍不得,所以又去找他暗通款曲、私会偷情了!毕竟喜欢一个人可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更何况他俩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老相好,十几年的喜欢哪能够一转眼就不喜欢了呢?如果不是惦念牵挂对方,她何苦要折腾这些红杏出墙?”臧红花暗恼不已,心里的火气噌噌噌地往外冒。
“老夫人,这个你可能误会了,公主此去应该和兰友德没什么关系。”老管家一直在旁边安慰臧红花,让她别生气,或许班斓是有事忙去了。
“真的?”臧红花满面狐疑地盯着老管家。
老管家点了点头,当即便立刻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向臧红花和盘托出,语气很是坚决肯定。
“就算她不是去勾搭我妹夫,这夜色都这么深浓了,她一介弱女子还不归家,实在令人担忧至极。”臧红花刚要吩咐老管家再拨一些人去找班斓,便看见班斓从外面踏步而入,她神色一凛,冷冷地凝着班斓。
班斓刚迈进厅堂便感觉到一股阴气朝自己扑面袭来,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惊讶,抬头只见臧红花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班斓刚唤了句婆母想要趋步上前,臧红花便抄起一个茶盏朝班斓的脚边猛扔过来。啪嗒一声响,茶盏顿时四分五裂,迸溅出来的茶水溅湿了班斓新换的绣鞋,一片碧绿茶叶沾到了绣鞋镶嵌的珍珠上。
班斓低头一瞧,不由得蹙眉微微怔愣——这双绣鞋用的根本不是普通料子,其上镶嵌的珍珠更是价值不菲。
满心都是怒意的臧红花并没有注意到班斓异样的神色,她冲着班斓厉声训斥道:“浪蹄子还知道回家?赶紧给老娘跪下!”
“婆母息怒。”班斓当即便立刻敛回思绪,她自知理亏没有半分狡辩,老老实实掀起衣裙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寒意顿时渗透进她的膝盖、传递至她的周身,班斓不禁轻轻颤抖。幸亏朱成碧让她坚持服用了那些汤药,效果比她想象中强多了,否则虚弱的她现在根本不可能支撑自己维持清醒,恐怕刚刚这一跪就会使自己当即便立刻昏厥过去。
老管家看着冰凉的地板,又瞥了眼班斓单薄的身子,眼底掠过几分担忧,低声劝臧红花:“老夫人,公主病体尚未痊愈,地上凉得很……”
“不许替她求情,否则我会加倍惩罚。”臧红花警告完老管家,板着脸慢慢走到班斓面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否则如何能够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明明因擅作主张出府被我禁过足,却仍不把我的命令放在眼里,如果今天再不冷硬着心肠以儆效尤重罚你,以后你这个当家主母还怎么以身作则管理偌大的朱府?”
班斓仰起苍白的小脸,眼底掠过几分歉意看着臧红花:“婆母说的是,儿媳确实做错了事,没有遵从婆母的命令老实待在府内。婆母要罚儿媳,儿媳绝无二话,甘心领罚。”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跪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不许起身,否则惩罚加倍。”臧红花表示自己虽心疼班斓但绝不徇私枉法,并以严肃目光一一扫视下人:“你们谁都不许求情,哪个开口,我就再加半个时辰让哪个陪她共同罚跪。”
臧红花不许任何人留在这里阻挠班斓受罚,所以她沉着脸将所有人全都带走了。整个厅堂顿时只剩下班斓一人,连锦绣也不能入内,只能在厅堂外等着。班斓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便觉得膝盖疼得厉害,额头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越发惨白起来。
锦绣站在外面眼底满是担忧地看着班斓的神色:“公主,如果坚持不了,干脆闭上眼睛假装昏迷吧。”
班斓无奈勾唇:“你这丫头的鬼点子倒是挺多!”
锦绣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这些鬼点子可都是公主曾经玩剩下的。”
以前班斓时常惹怒臧红花被罚,偏偏她从不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乖乖认错,总是想尽各种鬼点子逃避惩处,次数多了,锦绣自然也学习到了一番精髓,不知班斓已经穿越过三回的她直言不讳道:“公主的变化真可谓是天翻地覆啊!”
班斓仰头望着厅堂中央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牌匾。牌匾上方撰写了一行字:忠君报国,碧血丹心。牌匾的下方是班斓的太爷爷先皇班戟的印鉴。这是班斓的太爷爷先皇班戟赐予朱家的荣耀,这份荣耀是朱家百年将士用血与泪从战场上挣回来的,他们忠君为国,但如果君不是君,国不成国呢?君不是君,国自然也不是子民们期望的国,如何让将士誓死效忠?
此番探望,霓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告诉了班斓实情,想到潜藏的危机,班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慢慢地一点点平复心底的暗潮,同时开始思索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有考虑到的。若想扳倒对方,就需比对方筹划的东西还要扩展十倍以上,想对方所不能想的,忧虑对方不曾忧虑的,走一步看十步方能反败为胜,将对方彻底击垮推入万丈深渊。
“地上又硬又凉,奴婢找来了这个垫子给公主垫上。”锦绣怀里揣着一个棉垫子,鬼鬼祟祟地入内欲要悄悄塞到班斓的膝盖底下。
“不需要,这惩罚是本公主心甘情愿接受的——唯有吃些苦头,才能增长教训记住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班斓抬手按住锦绣的手腕制止了她偷偷摸摸的动作,“替本公主晓谕众人,别让驸马知道这件事情,我不愿让他夹在婆媳之间左右为难,更不愿让他因为我背负上忤逆不孝的骂名。”
“驸马不会知道的,否则老夫人也不敢来作威作福了。”锦绣蔫头耷脑地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班斓心中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敌人大肆入境侵犯,边关再次爆发战乱,皇上命令驸马率领朱家军前去平息,驸马别无选择,当场接旨。”锦绣的回答使得班斓回忆起了这部男频小说当中的桥段——由于亲生的儿子朱联璧、朱合璧均不成器,朱老将军临终前便将朱家军托付给了养子朱成碧,但是十天后将会传来兵败的战报,九万朱家军命丧黑风峡谷。传言都纷纷指责是首次担任统帅指挥打仗的朱成碧急功冒进害了这九万儿郎的性命,随后又有人从朱成碧书房里面翻找出通敌卖国的书信,朱家九族差点被诛杀殆尽,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兰友德,是他暗中接近那几个副将许下高官厚禄一一策反,诱导他们背叛朱成碧……想到这里,班斓的耳内当即便轰隆隆作响,决不能让这件事情重蹈覆辙的她猛然站起身,许是起得太猛,眼前传来一阵阵眩晕,她狠狠地跌坐在地,脑袋昏沉一片,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都被揽入了锦绣温暖的怀抱:“呀,怎么这么烫啊,公主莫不是感染风寒引起了发烧?”
班斓紧紧地攥着锦绣的袖子,眼睛通红地看着她。她想要开口说话,可眼皮却沉重赛过千斤,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不清,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再张嘴吐出一个字——她抬头死死地盯着房门,她不能睡,她要去见朱成碧。
“公主……”锦绣满眼心疼地捏着绢帕擦拭班斓眼角的泪水,“不哭、不哭啊,奴婢这就带公主出去,咱不禁足了,不听老夫人的,不关着公主了。”
班斓泪眼朦胧地张了张嘴,心头绞痛的她气血翻涌、急血攻心,忍不住喷了一口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