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祭只开放两天,两天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就结束了。
原本腾起的山脉被放了下来,一切回归原样仿佛从来如此。
温安第二天与各位代表有过简单的接触,因为男巫的关系大家对她很尊敬有问必答,她打听到了许多事情。
清晨,温安带着克莱芒来到一处长满白花的山坡,绿与白融合的恰到好处,有点像鸡蛋花的白花同样有五片圆润的花瓣,中央是渐变的淡蓝色。
“这里合适吗?”温安问道。
“很漂亮,也很宁静……我想母亲会喜欢的,谢谢你。”克莱芒摘下兜帽,微风吹拂着,扬起淡金色的发丝。
温安和克莱芒一起把骨灰埋葬在山顶的一棵树下,墓碑是若拉帮忙雕刻的,温安从空间拿出两束黄白穿插的花束,一束放在坟前,一束递给克莱芒。
晶莹的露珠随着晃动掉落,像是在哀悼。
温安祭拜完后沉默地退后一段距离,少年一袭白衣随风漂荡,金色的发丝随之飞舞,神色复杂看着手上缠绕的项链,缓缓闭目轻吻,阳光冲刷寒冷,花香拂去悲伤。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当初在火化的他残缺的遗体时,火光照射狭小的空间,他飘在另一边,好像随时都会像烟雾般消散。
“感谢你做的一切。”少年来到她的身边,声音有些哽咽。
“不用谢,如果我有着和你同样的遭遇,变成幽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母亲的遗体又变成怪物,什么都做不了,那个时候我估计会想——要是有人来帮我一把就好了,所以我就伸出手了。”
温安眼眶湿润:“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还是蛮难受的,抱歉,好像太过自以为是了。”
“请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是一位富有同理心也乐意伸手帮助他人的好心人。”克莱芒温柔地看向那双湿润的眼。
“在我所见过的人里,大多数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止步观望他人之事,在漫长的时间里那名为‘顾虑’和‘无能为力’的死水灌溉那颗赤热跳跃的心,逐渐变得冷漠。我很幸运在我困惑的时候能遇见好心人上前援助,谢谢你,谢谢你们。”
温安抠了抠脸庞,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接下来你怎么打算?我受邀前去艾维坎拉,听说那里已经开始准备【甜食节】了。”
“可热闹了,我还没体验过异世界的节日呢,说不定很好玩!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看看,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放松一下,最后再来想其它的事情,功率翻倍。”温安越说越激动。
“……很高兴收到你的邀请,如今我也很迷茫,出去转转也好。”克莱芒出神了一瞬,随后笑道,“这里环境很好,我还想和母亲在待一会儿。”
“好的,那我去给元说一下,那我先走了,拜拜。”温安挥手道别,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克莱芒沉默地来到墓前,望着天上的云彩,额前的花纹异常狰狞。
“这里你会喜欢吗?妈妈……她很像他……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温安兴奋地跑到元的身边,他一个人坐在小溪边的石块上,脚泡在水里,旁边的篮子里装着美味的水果,悠哉游哉地阅读不知名的书籍。
温安毫不客气地坐在他旁边,拿出果子啃了一口,将克莱芒要去的事情说了一边,算下来她认识的小伙伴都去了,就连白团也愿意和她一起去,不过白团怕不是需要她扛着一起走。
“……你似乎对他格外上心。”元淡淡地笑着好奇道。
“这也算是个乌龙吧,下葬的事情毕竟是之前答应的。”温安看着起起伏伏的水面,有些难以启齿道:
“之前我察觉到他对我和小花他们有点不一样,有点亲近的样子,呵呵……那个时候我以为他喜欢我,刚好本本在场就说他对我这么特别是因为我有点像他舅舅,虽然我不太明白是哪个行为让他产生了这种想法。”
“但我看他的尸骨都被埋在土里腐烂成那个样子了,估计很久了吧,所以我觉得他想家了。我也没纠结像舅舅什么的,如果我让他有点留恋这世间的话,那也不错。活着比死了能做更多,他的行为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们有点像,都是孤独一人来到陌生的世界,但我比较幸运有抵抗侵蚀扭曲的契约本,也遇见了你们,得到了许多帮助,但他很长时间因为语言不通还有那鬼魂的模样能帮助他的人很少,说不定会因为误会受伤什么的……所以我就想帮帮他。
我脑子果然不清醒!逻辑好混乱。”
“噗哈哈哈。”元大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算是真当上他舅了。”
“哼,白涨一个辈分我高兴,况且还是个漂亮的大侄子。”
“说到幸运。”元合上书籍,歪头看向她露出爽朗的笑容:“我也很幸运遇见你——你简直是个奇迹。”
温安脸上一热,一手捂脸撇过头一手拍向他的背,“说的这么肉麻干什么。”
好尴尬,脸捏的那么好看干什么,害得她好热……
“好痛。”元一脸痛苦地揉着背部。
“抱歉!”温安连忙回头看情况,帮他揉了揉无奈道:“什么幸运嘛,我都害你伤几次了。”
“之前为了避开祸端,我会服用特别的药物陷入沉睡,那像如今这般时来运转可以到处闲逛。”元轻轻笑着满是庆幸。
“那些脏东西男巫会除掉的!他那么厉害。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帮忙。”温安肯定道。
“嗯,我相信你们……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自己解决。”元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书页。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不用客气喊我就是了,我可不想看到你想吃水果拿着刀子结果不小心捅伤自己。”温安手肘抵着腿双手撑起脸庞笑道。
“哈哈哈,你说的有道理,以后就麻烦你当我的护卫了。”元忍俊不禁,将之前看完的那本书递给她,“你要看吗?这本故事写的不错。”
温安看了一眼封面和标题——《勇者的剑与玫瑰》,立马确定不是自己的菜摸了摸肚子拒绝道:“不了,我现在肚子饿得头昏眼花,要回去吃饭了。”
“嗯,先吃点垫一垫。”元向温安扔了个水果,挥手告别。
元安静地翻动书页,沉醉地阅读,微风拂过洁白的发丝。
“辛苦了,把那东西给我吧。”元伸出手,不曾回头观望身后草丛传来的动静,一只装载终端的便携手环落在手掌里。
元打开终端,随即双手覆盖将其紧握,那双充满温情的双眸渐渐褪去情感,开始审视一切。
“送个东西而已算不上辛苦,还有其他事需要我帮忙吗?”毕竟眼前人的父亲是他的恩人,救命之恩只让他送个东西就抵消了,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确实有件需要麻烦你。”元缓缓开口。
这才正常……第三只眼向上快速转动,看起来像是在翻白眼。
他把手环夹在书里,放在一边,闭上双目。
“麻烦你将它们带走,待行五十步后将其销毁。此事办妥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还有吗?”
“没了。或许对你来说这可能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麻烦你了。”
“我知道了。”
一,二……他默数着,看向书的封面《勇者的剑与玫瑰》——是他不会看一眼的题材。
……四十九,五十,书合着手环在火焰中化为烟灰,随风飘散。
彼时元睁开眼睛,起身逆风离开。
“嘟嘟嘟,肚咕咕,一筷菜,一口饭,扒几口来安慰肚……”温安哼着自己编的小曲回到新建的小屋,闻着喷香的饭菜香期待地走进厨房。
若拉已经烧好了饭菜,都是她爱吃的,让她忍不住大喊:“妈咪!”
若拉无奈一笑,她已经习惯温安的不着调。
温安上前帮忙把饭菜端到桌上,相较坐姿随性狼吞虎咽的温安,若拉更为端庄优雅,象征性夹了几口尝尝味。
在若拉的记忆里对方可是连吃几大盘都不带喘的,温安小心地瞄了一眼儿对方融为一体的黑色,扭曲啊……
“若拉,我看你这几天都吃这么多,真的不饿吗?”
“没事的,这些食物不能为我提供平日所需的能量,但所幸男巫为我提供特殊的药水解决了这个问题,只是那味道有些不敢恭维。”
“难怪上次你听到元喝了男巫的药那么同情他。”温安恍然大悟,“谢谢你这几天做饭。”
“不用谢,其实我也是与男巫做了交易,祂提供药水,我为你做饭保证你的饮食健康,也是各取所需。看你吃得这么香,这么喜欢我做的饭我也很开兴。”
“这座森林里就我要吃饭。”温安突然意识到就自己一个是真人类,这么说也不对,自己现在也算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不过无所谓,决定我是谁——到底是我自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