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尉照常起床,洗漱吃饭,处理公务。
吃了午饭,带上左令史孙判、左游徼及两个马弓手,出门巡街去。
一路巡行来到南城门,北尉随口问几句守门卒:“今早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守门的伍长回答很干脆:“禀大人,没有异常!”
犹豫了一下,又说:“有两个人出城,不知算不算异常......”
“谁出城了?”孙判高声问。
这伍长支支吾吾的神态真让人讨厌。
“就与那两个案子相关的岑大顺,及他的发小林汕春。”
“什么?”北尉、孙判同时惊问。
左游徼则说:“哪两个?你再说一遍!”
伍长知道麻烦大了:“岑大顺,及他的发小林汕春出城了。”
“你!”左游徼气愤地指着伍长。
伍长辩解说:“这二人有正当过所,出城理由充分,之前也没有人要求我们拦截。”
北尉这才知道林汕春给岑大顺办了过所。
应给就是这几天办的。
之前三老作梗,岑大顺一直办不到过所。
左游徼还想质问,北尉瞪他一眼,沉声问:“他们出城理由是?”
“林汕春说,有人介绍郡上一个名医,打算带岑大顺去看看。”
北尉说:“就这样,你继续值守,警醒点!”
又向孙判等人看一眼:“我们继续巡街。”
看着北尉一行走开,伍长不解地说:“一个傻子,一个成天打瞌睡的病秧子,出个城,那左游徼把我看成放跑逃犯似的!”
一个守门卒说:“可能有过节罢,北尉大人没说什么就好。”
伍长盯着越去越远的五个人,有点疑惑:“可我看北尉大人越走越快,要去办大事的样子......”
“管他,没关涉到我们就好!”
北尉确实快步如飞,恨不得马上到林家铺子看个究竟。
一行五人很快走到林家铺子门前,只见大门紧闭,没有异常。
不便停留,五人很快走过去。
北尉大人压抑住内心的躁动,对孙判说:“你到封氏医馆看看去。”
“遵命!”孙判转身走开。
封氏医馆在另一条街。
孙判走入医馆时,见封郎中正在坐堂看病,不由心里一咯噔。
封郎中认得他:“孙令史且等等。”
等孙郎中看完面前的病人,孙判坐了过去,伸出右手让封郎中探脉。
封郎中把住孙判右手腕关、寸、尺三脉,感受着脉搏,判断说:“肺穴燥热,以致口干舌燥、鼻干唇裂,然而无大妨碍。”
“您说得准。”孙判舔舔干裂的嘴唇。
封郎中又探他左手腕的脉搏,判断说:“肝火旺盛、肾虚,以致腰膝酸软、五心烦热、潮热盗汗。我给你开黄连上清饮,辅以六味地黄丸、右归丸,连服两旬,当有改善。”
“病状确实如您所言。”
封郎中将药方给药童抓药,又对孙判谆谆教导说:“孙大人您肾阴虚,肾阳虚,肾气虚,肾精不足,除腰膝酸软、五心烦热、潮热盗汗之外,亦有畏寒肢冷、小便频数、房事不力等症状,宜忌食辛酸辣,减房事......”
镇尉司的人来看病,可不能轻慢了,封郎中将方方面面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
孙判不好制止,只能看着封郎中的嘴巴在眼前开开合合,耳里全是“肾肾肾”“虚虚虚”。
肉痛啊!为了探问个讯息,来听郎中唠唠叨叨“房事不力”不说,那七八包草药价钱不菲。
而且,黄连上清饮,黄连啊,这汤药超难吃!
还要连吃二十天!
亏大发了!
好不容易药童将执好的药包拿过来,放到诊桌上,封郎中才停止医嘱。
孙判抓住这个机会,装作随口问:“今日郎中您没有到林家铺子?往常这个时候您去看岑大顺的。我本打算明早来的,刚好路过,就想来碰个巧。”
封郎中说:“林汕春一大早将信塞进医馆门缝,说是听人提起郡上有个名医,擅长开窍醒神,他带大顺到郡上看看去。”
又说:“其实我也不须每日去,林汕春也叫我三五日一去,只是我习惯了,每天不去一趟心不安......”
孙判无心夸赞封郎中医者仁心,将药包揽在怀里,说声“谢了”,起身就走。
封郎中疑惑不解:“这孙令史,刚才还坐得好好的,突然起身就走,到底有什么急事?”
追了两条街,孙判才追上北尉。
北尉见下属怀里大包小包,又见他大喘着气,大体明白怎么回事,只等着他禀报。
“林汕春给、给封郎中留了信,说今早带岑大顺到郡上去,因此......”
“因此,封郎中没有到林家铺子去?”
“对、对!”
也就是说,林家铺子后院房间里血淋淋的一幕,还没有人发现!
难怪等不来封郎中报案!
万幸!
大事来了,既然林汕春、岑大顺没有死,那,死的是谁?
顾不得什么,北尉拔腿往回跑。
很快跑到林家铺子屋后。
万幸,林家屋后是冷僻的小巷,没有什么行人。
北魏对两个马弓手说:“你,你,到两边守着,有什么动静立刻发暗号。”
“遵命!”两个马弓手分别到街两头守着。
北尉仰头看了看围墙,估量一个高度,双脚一蹬地,“唰”地一声飞了上去,再在墙头足尖一点,转眼落到围墙里边。
才落地,左令史及左游徼也翻进来。
左游徼连忙引路:“这就是林汕春的房间,您看,门上的符号还在。”
北尉懒得看符号,伸手把门推开。
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看,是砍成两段的门栓,不由怒视左游徼一眼。
抬头看向里面的床铺时,只见被褥狼藉,红色斑驳。
北尉提剑走到床边,见床头有两团黑乎乎的、头发一样的东西,伸手提起。
却是两只瓠瓜缠着蓬乱的头发。
“傻巴里!”北尉将瓠瓜砸到地上。
瓠瓜应声裂开,瓜瓤四溅。
北尉用剑挑开棉被。
下面什么也没有。
“中计了! ”
见上司如此张皇,孙判慌了:“大人,怎么办?”
北尉很快恢复理智:“你留在这里收拾残局,务必恢复正常的陈设!”
又对左游徼说:“你,召集所有的人手,跟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