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然忽然想起一件事,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越老师,有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事呢?”越廷川看着她。
姜微然一边泡茶一边说:“两个月前,有一天我应酬回家,喝醉了,可能在街上睡着了。”说到这里,姜微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越廷川微微一笑,知道她想说的是哪一件事了。
姜微然给他续上茶水,接着说:“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陌生人的家里。我当时有点害怕,就偷偷溜走了。后来想想,人家把我带回家,是我的恩人。我觉得自己应该跟对方道谢。”
越廷川想了想,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姜微然摇摇头,神色有些苦恼,“你说,我该怎么表达谢意才合适呢?都两个月了,现在去拜访,又怕人家觉得唐突。”
“不用了。他帮你,是不求回报的。”说完,越廷川低下头来喝茶。
“不表达谢意,我总感觉过意不去。我快要离开昆明了,再不去道谢,以后就没机会了。我想写一封感谢信,带上礼物,登门拜访。您说可以吗?”
“感谢信,你要怎么写呢?”
“百字以内,简单地写一下,感谢对方把我带回家,悉心照料。一点薄礼,以示谢意,还望收下。大致就是这样。”
越廷川放下茶杯,望着姜微然,认真地说:“你的谢意,他已经收到了。信不用写了,礼物也不用带了。”
“嗯?”姜微然疑惑地看着他。
越廷川的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继而对姜微然说:“其实,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而是确实没有机会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那天晚上,把你带回家的是我。”
听到这话,姜微然一下子愣住了。她呆呆地望着越廷川,短短的几秒钟,眼里闪过惊讶、疑惑、羞赧。
“是你?”她半信半疑地问。
“是我。”越廷川轻轻点头,“我觉得,突然告诉你,你醉倒在路边,被我带回家了,似乎不太合适,所以就没说。后来我以为你把这事给忘了,我也就没有提起。”
姜微然想起,那栋别墅的装修很有人文气息,尤其是那一面书墙。自己真傻,怎么就没有想到那是越廷川的家呢?她忽然想起什么,抬起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咖啡手链,说道:“这个手链,是不是那天晚上落在你家的?”
“是的,你落在客房了。”越廷川说。
姜微然默默地收回手,感到尴尬无比。一想到自己那天晚上醉得不省人事,她就觉得无颜面对他。她抿嘴一笑,故作镇定地说:“真没想到,恩人就在眼前。”
“当时,我和我师妹在公园里散步,正好遇到你,就把你带回去了。”越廷川说。
“真是太感谢你了。”姜微然庆幸地说,“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都不敢想象那晚会发生什么。”
越廷川看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你一个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以后可不能再喝成这样了。”
“其实我很少喝酒的,那天是为了谈一笔订单,所以才喝的……从那之后,我对酒都产生心理阴影了。”姜微然连忙解释,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能理解,做生意很不容易。”
“越老师,你多次帮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你今天请我喝茶,已经够了。”
“喝茶这种小事,怎么能够表达我的谢意呢?”
“喝茶可不是小事。喝茶的意义,并不局限于茶。”
姜微然揣摩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的沉默之后,俩人看了看对方,都默契地笑了笑。姜微然原本想请越廷川吃饭,可是又怕他像上次那样主动买单,又让自己欠他人情。她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我这里有一些困鹿山的古树茶,特别好喝。我给你拿一些,你带回去。”说着,她站起身来,从茶柜上取下几个茶饼。
“不用了。”越廷川摆了摆手,“我在家很少喝茶。”
“你可以拿回去收藏,这些茶叶是今年采摘的,品质特别好。你若是不喝,拿去送人也可以。”姜微然热情地说。
“真的不用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越廷川说。他知道,这些茶叶都价格不菲。姜微然若是送了自己,定然是需要她出钱的。这家茶馆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她做生意也不容易,不然怎么会为了一笔订单而喝得酩酊大醉呢?
“越老师,你如果不收下,我会不好意思的。”姜微然恳求道。
“我们是朋友吗?”越廷川问。
“当然是了。”姜微然说。
“既然是朋友,就不应该这么客气。你若是再和我见外,以后我再看到你醉倒在路边,可就不理你了。”越廷川像哄小孩子一样,宠溺地说。
姜微然看着他,最终妥协了。她把茶饼放在茶台上,假装不满地说:“不要就不要呗,干嘛说我以后再醉倒在路边?我可不会再这么傻了。”
“那再好不过了。”越廷川说。
姜微然给越廷川添了茶水,抬起头来,看到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她和他对视片刻,脸颊不由得红了。她避开他的目光,望了望窗外。窗外,翠湖的荷花开得正好。满池的荷叶宛如绿色的浪花,朵朵硕大的荷花点缀其间,美不胜收。越廷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由衷地赞叹:“翠湖的荷花很美。”
“是啊。”姜微然呆呆地说,“这个角度,特别适合赏花。”
“昆明真是个好地方,一年四季都有看不完的美景。”
“确实是个好地方。”姜微然感慨道。她不禁想,以后自己还会不会回昆明呢?再过几天,自己就要告别这里,回到老家了。故乡的田里也有荷花,但那不是用来观赏的,而是为了收获莲藕。回乡之后,面对着那些荷花,自己还能像现在一样悠闲地欣赏吗?只怕不能了吧。
姜微然收回目光,看到茶台上的毛笔,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说要送一幅书法作品给越廷川。她想,这不正是感谢他的一种方式吗?想到这里,她道:“越老师,我之前说要写一幅书法作品送给你。这样吧,我今天回家好好地写一幅书法,改天给您送去,作为答谢。”
“这个答谢方式,深得我心。要不这样,你今天不用写了,我前几天给书房换了帘子,本来还想请人在帘子上写一些字的。正好你在,可以麻烦你帮我写吗?”
“在帘子上写字?”姜微然疑惑地问。
“是的。”越廷川说。
姜微然虽然喜欢书法,各种字体都练过,但是在窗帘上写字,她还没有尝试过。她怕自己写坏了,于是尴尬一笑,说道:“我怕写得不好,把窗帘毁了……”
“不会的。如果真的毁了,重新写就可以了。”越廷川温和地说。
姜微然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她想,这是唯一能够报答他的机会了,如果拒绝了,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答谢他了。“您想在窗帘上写什么呢?我今天回家准备一下。”她道。
“你擅长写什么内容呢?”越廷川问。
“我比较擅长楷体、行书,草书也会一点,但是不擅长。”姜微然说。
越廷川稍加思索,说道:“那就写行书吧,我喜欢《兰亭集序》,不知道是否可以?”
“可以的,我经常写《兰亭序》。”姜微然兴致盎然地说,“你定个时间吧。”
“如果你方便,明天中午可以吗?”越廷川问。
“可以的。”姜微然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