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朱成碧手臂上不深不浅的一道大红口子,班斓直接将他拖回房中。这是班斓第三次穿越后第一次进入到朱成碧房中,瞧见里面熟悉的装潢,她心中泛起阵阵恍惚。扶着朱成碧坐在床沿,班斓从老管家手中接过治疗刀伤的白色药膏,决定亲自为朱成碧上药。
“你受伤了,放着别动,让我来。”班斓语气一重,朱成碧便僵住动作不敢动弹,他低头看着班斓小心翼翼地蘸取药膏,轻柔涂抹在自己右手臂处的划痕上,女子身上天然的清香如丝如缕钻入鼻中,朱成碧有些坐不住。
“我都说过了让你别动。”班斓皱眉,抬头嗔怪一声,随即又全神贯注地继续上药,“疼吗?”
“不疼,小伤而已。”朱成碧抿了抿唇,他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只是皮毛。然而班斓听到此话,哼唧一声:“对你来说什么才是重伤?你对自己能好一点吗?”班斓上完药,替朱成碧包扎好后,再抬头时眼眶中已有淡淡泪意,“今日若非我吩咐去请郎中,你是不是就这么睡一觉,第二日起身便可若无其事上朝?”
朱成碧虽不习惯呼风唤雨,但也从未在女人面前示弱过,然而面对班斓的问题,他有答案却不敢回答,他怕自己上一秒承认,班斓下一秒就会泪奔。
“我知晓,无碍的。”朱成碧声音喑哑,因为半日奔波所以带着些许疲倦。他觉得眼前场景仿若一场梦,直到班斓带上房门离开,他才回神。
翌日便是中秋宫宴,早已在马车上等候的班斓瞧见朱成碧活动自如的手臂,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路边的花灯真美——老公,等宫宴结束以后我想再看看。”班斓掀开车帘凝望着街边场景。
马车里面的空气突然凝固,朱成碧低垂眼眸,沉默了几秒,点头应允——原来,班斓这几天如此反常,就是为了今日以寻花灯为由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找兰友德暗通款曲私会偷情么?
夫妻二人后续一路无言地来到了皇宫之中,宴会盛大恢弘、喧闹沸腾。
朱成碧刚到场便匆匆离去,似乎是有要事处理,临行前吩咐锦绣跟好班斓。
皇宫中也有花灯,湖边景色迷人,一席华衣的班斓带着锦绣在旁观景,却听到身后传来那阴魂不散的男声:“公主殿下。”
班斓警惕地转身瞪着兰友德:“你小子又来纠缠本公主干嘛?”
兰友德笑得谄媚,套近乎地讨好巴结道:“不干什么,就是想要由衷地祝驸马与公主婚姻幸福。”
“多谢。”班斓语调十分疏离,只是按照礼仪规矩平平淡淡地开口。
看来用欲擒故纵、以退为进的招数对付班斓收效甚微,兰友德心中不屑,面上仍然做出气派,随意寒暄几句便胡诌了一个托辞离开。总算清闲下来的班斓本想四处逛逛,孰料兰友德的妹妹兰蕙心又接踵而至,拦住班斓去路的同时还以尖锐刺耳的女声打破了宁静:“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我实在是羡慕公主殿下,命好嫁了个金龟婿作驸马。”
素以嚣张跋扈闻名、为人高调不讨喜的兰蕙心挑着下巴,睥睨一眼班斓,讥讽地笑出声。
“本公主确实是命好,不像有些人命贱,这辈子都没法嫁给心上人。”班斓语出惊人,牙尖嘴利之色丝毫不逊兰蕙心,以牙还牙精彩万分。她说此话时言笑晏晏,微微一提金蝉丝绸编织而成、镂金缕嵌翡翠的腰裙裙摆,从容不迫,直把兰蕙心看得红了眼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婊子生出来的公主也是公主,一瞧便知班斓身上穿的这件衣裳雍容华贵,恐怕是专人为她量体定做而成,联想到她和朱成碧的夫妻生活,兰蕙心嗤之以鼻,心中发酸,表情也越发狠厉凶残,朝自己的侍婢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佯装脱手将握着的杯中之茶泼撒在班斓身上,然后跪下致歉:“奴婢一时疏忽,还望公主宽恕!”
一番声响惊动了周遭之人,许多熟悉面孔集结而来,班斓不愿成为众人目光聚焦之所在,但她也不会就此吃下哑巴亏。于是班斓假意大人不记小人过,借蹲下身扶起侍婢之机趁势掣肘住其衣袖并状似不经意地一拽,侍婢便猝不及防地撞向兰蕙心,二人双双跌倒,狼狈的模样引发围观群众的哄笑,兰蕙心面色成蜡,而班斓早已带着锦绣不见踪影。
“公主实在太厉害了!”锦绣便跑便笑,银铃般脆耳之声在夜空中传响,宛若夜莺歌唱。
“行啦,本公主要去换衣裳,你且去会你的情郎!”班斓心情粲然地打发走了锦绣,但刚解开衣扣就听见附近有沙沙声响,班斓头脑里警铃大作,轻缓的脚步逐渐逼近,班斓机敏转身,发现居然又是一脸坏笑、猥琐不堪兰友德。班斓低垂着眉眼用余光瞥,她现在位于树木掩映、假山遮蔽、怪石嶙峋的更衣处,周围环境清幽,若无人经过,很难察觉这里的动静……槽糕,难道他想要趁着月黑风高,霸王硬上弓对她进行强暴?
班斓猜得没错,兰友德嘴里果不其然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蹦出了以“良宵”、“欢好”字眼组成的开场白,千钧一发之际,从兰友德的背后传来一声巨响,兰友德应声倒地,看架势应该是短暂昏迷,班斓这才看到藏在兰友德身后的班斌,原来是他一根木棍将兰友德一击敲晕。
“感谢太子出手相救……”陷入后怕状态的班斓泣不成声。
“皇姐不必见外多礼,本就是兰友德这厮有错在先!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去找你老公吧。”班斌一把拉过班斓的手腕,二人在宫中疾行。班斌虽然年少,身形幼小,但跑步却是极快,班斓一双长腿竟还差点追不上他。
“太子跑慢些,不必太着急。”班斓在气喘吁吁之余不忘叮嘱,她还没想好自己究竟应不应该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去见朱成碧。
“皇姐不早讲,已经到了,就是这里。”班斌指了指面前轩昂的殿宇,此处是皇宫中收藏文书卷轴的机要之地,平日里守卫森严,今日夜晚是边关战乱临时爆发,班级命朱成碧来此作谋令。
“驸马中秋宴还被父皇关在这机要阁内草拟文书,也实在可怜,皇姐你进去陪陪他吧!”班斌心中暗笑——朱成碧总在宫中绷着脸,他倒是想让朱成碧露出为心上人动容的神色,“嘘,记住要小声慢行。”班斌交代完最后一句话便轻推一把班斓的后背,接着又亲自关上了机要阁的大门。
女为悦己者容,想要漂漂亮亮出现在朱成碧面前的班斓低头检查,这才发现自己跟着锦绣胡闹奔跑时捎带上了不少的泥泞,她赶紧理了理裙裳,心疼坏了这一身价值连城的华服,噘嘴不开心地嘀咕了两句。朱成碧一抬眸便看见了班斓摆弄衣衫的娇俏模样,瞬间恍如隔世,忘记动作呆若木鸡。班斓刚想朝前走就径直跌落进朱成碧怔愣的眼神里。
“老公你怎么就在门口?”班斓看着离自己不过几步距离的朱成碧羞赧不已——方才她那小家子气的嘀咕声是不是都被他听了去?
“路过,拿卷轴。”朱成碧晃了晃手中之物,淡淡地问:“你有何事?”
“呃……是太子带我来这的。”班斓低着头,只敢看自己攥在腰前的双手,少女白皙纤弱的手指因为常年练习琵琶曲而布满累痕。
“我知晓。太子管辖的地盘不经过太子允许,无人敢放你进来。”朱成碧低沉的嗓音在空旷大殿内格外响亮脆耳,直往班斓心尖里钻。
“太子让我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班斓深感自己多一秒钟也待不下去,撒丫子想跑,却被朱成碧从身后拥入怀中, 他肌肉贲张的手臂将她圈住,她后背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不用回头也知道此情此景是一个如何让人臆想连篇的动作。
“别瞒我,我总会知道的。”朱成碧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强硬。
“箍得这么紧,要我怎么讲?”呼吸艰难的班斓上气不接下气地一拧眉,朱成碧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抱着班斓的手,手臂上班斓的余温还刺挠着朱成碧的皮肤,让他回味余韵,心口发痒。
终于能够顺畅呼吸的班斓大口喘息之际,班斌主动开门进来,班斓这才明白,原来朱成碧早在班斌将她带到门前时就已经听到声响察觉动静,毕竟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嘿嘿,驸马勿怪,我就是想看看皇姐来寻你时你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嘛。”班斌笑着撒娇,班斓眉心一跳,“作为皇姐的护花使者,我经过花园时碰巧撞见兰友德那厮鬼鬼祟祟,于是一路暗中跟踪追随,然后便发现他一边对皇姐拉拉扯扯图谋不轨一边说些只要皇姐乖乖从了他,日后他就会对皇姐好的浑话,所以我一棒槌把他给打入梦乡,带皇姐来让你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