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殇 5
“月，最近感觉怎样？”
“感觉好多了，但武功已经使不出来。我还记得剑招，但我现在的手脚非常不协调，舞不出完整的剑招，更不要说达到原来的速度和威力。”
“雁伯伯正为你想办法，放心吧，一定能恢复你的武功的。”
“就算不能恢复也没有所谓了，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话……经过这三个月的生活，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平静简单的生活就是最快乐的生活。最起码这些天我每晚都睡得很安稳，也没有再做噩梦。”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你的武功真的无法恢复的话。”
“或许我会做一些小买卖吧，过一些简单的生活。”
“那么你成为一代大侠的理想……”
“若我的武功无法恢复，大侠的理想注定无法实现。我改变不了天意，我只能改变自己，接受理想破灭的事实，过另一种生活。”
“我们还能成为搭档吗？我指的是其他方式上的搭档。”
“不。其实从我被废掉武功的一刻开始，我们搭档的缘分就已经结束。你和我已经被划分到不同的世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虽然不能成为搭档，但我们依然是好朋友。”
我真的很想和她一起这样简单地生活下去，这些日子她一直鼓励我支持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成为我的精神支柱。
五年来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已经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的生活。但离别是必然。她心中一直忘不掉那个人，她会继续上路再寻找他，而现在的我已经无法陪她一同上路。
我改变不了世界，她也无法改变世界；她不可能放下真颜，所以她也无法改变自己，但我能够，而且我必须要改变自己。不久我就离开她，当我鼓足勇气的时候。
或许我无法成为蝴蝶，但我仍是一只不死的虫蛹。
一天晚上云潮买了很多酒回来，我们三个人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云潮不见了。雁前辈说她有事离开一段时间。我问她会离开多久。他说不知道，只是叫我在这里等她回来。我知道她一定是继续上路寻找真颜了，在我没有鼓足勇气的时候她就已经先行离开。我感到一丝解脱，但同时更多的感觉是惆怅和失落，我突然有种恐惧感，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等她回来不过是她留住我的理由，走出这个山谷我随时会遇上从前的仇家，我武功全失根本没有办法自保。
云潮走了以后，我常常会想着她而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躺在小山坡望着月亮的时候，我常常想起那一次在山洞的经历，每一次和她相偎相依的情景。她的身影无处不在，躲藏在清晨的露水中，躲藏在黄昏的晚霞里。
原来心存期待的等待竟是如此漫长，特别是不知道等待着的人什么时候回来。一个月之后我决定去找她，我已经无法忍受无休止的等待。她一定也是因为无法忍受这种折磨而踏足江湖寻找真颜。当我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雁前辈的时候，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当我转身走开的一刻，他忽然撒出迷魂香……
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月，不要怪我，是云潮丫头叫我这样做的。她要我把你留到她回来为止。再忍耐一段时间吧，两个月之后，无论她回来与否我都会放你走的。”
“你把我解开吧，我不会逃走的。”
“你们都是一样狡猾，放了你你肯定会跑。连一向乖巧的云潮丫头也竟然把我灌醉套我说话，这年头的小鬼谁都信不过！忍着点吧，你最好为那丫头祈福，这一次还不知道她能不能回来。”
“她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能回来？！”我有点不详的感觉。
“这个……反正你安静呆在这里就行，其余的事情你不用管。”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低低地叹了口气：“我这说漏嘴的毛病究竟还是改不了啊。”
不管我怎样叫喊，雁前辈再也没有理我。直觉告诉我云潮这一次不辞而别并不是去寻找真颜，而是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要去找她！可是任凭我怎样挣扎也无法挣脱这些绳索。要是我的武功没有失去，这些东西我根本不会放在眼内，现在我只是感到无助与无奈。
黑暗中有人呼唤我，但好像并不是在呼唤我，她叫的名字是真颜，而且那声音是稚嫩的童音。
“真颜，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我们一起逃离。”
“嗯，一起逃离。”
逃离！这种强烈的欲望什么时候占据过我的内心，为何现在竟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我逃离何处，为何要逃离？
“云潮，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这里找你，一定！”
“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一直！”
我究竟是谁！
猛地睁开眼睛，见到的是熟悉的木屋，我对自己说：“我是凌月枫。”
很多次我都梦见有人叫我真颜，是因为云潮的缘故吗？我的内心希望自己成为她所爱的伊真颜？但我讨厌这样，我就是凌月枫，我决不要生活在别人的影子中。我的灵魂已经死过一次，我绝对不会让它再死第二次！
“雁前辈！我内急，你快点想办法！”
“忍一下。”
“这些东西哪能忍？”
“你这小鬼就是麻烦！”
他忽地又撒出迷魂香，我的眼睛再次重重地闭上。这狡猾的老头！
雁前辈把绳索都解开之后，我立刻跳起来，用绳子把他绑住。
“怎么你……”
“同样的招数我不会中第二次。只怪你不细心，刚才没有留意我已经屏住呼吸，放心吧，我不会将你绑得太紧，你挣扎一下就能解开。当然，得需要一点时间。”
他仰天长叹：“这年头的小鬼都信不过啊，要不是我笨了，就是我老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叫停了我：“如果你找到那丫头的话，尽快把她带回来这里，要不她随时性命不保。”
“雁前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去偷一些她不应该偷的东西。她肯定会被人追杀。”
“她偷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会告诉你，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好像我，一代神医居然要躲在这样的地方，也都是因为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东西。不要多问了，再问我可能又要说漏嘴了，你如果要走就尽快走吧。我怕我临时改变主意。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
他故意放我走的？我双手作揖：“多谢雁前辈数月来的照顾，感激不尽。雁前辈请保重。”
刚刚转身，他又补充了一句：“出了山谷往南走吧。她会在那个方向出现。”
雪之舞5
断剑门掌门被杀之后，新任掌门重金悬赏要取我性命。在杀手界并没有道义可言，金钱就是一切，很快我就被其他的杀手盯上。
要来的始终逃不过，在一天夜里我在执行完任务之后遭到几十个杀手的埋伏。
在那次任务中我要杀的人武功并不弱，杀死他之后我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面对突然出现的几十个武功高强的杀手，我感到死神的魔爪再一次伸向我的脖子。
那些杀手并不急于杀死我，他们仗着人多的优势不断地消耗我的体力，原来自己的性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竟是如此无奈与绝望，而更多的是屈辱。很多次我真的想剑锋一转向自己的喉咙划去，但一想起爷爷的嘱托，我只能狠下心继续打拼，以寻找机会逃脱。
终于那些杀手玩腻了，一个个都认真起来，招招杀着无比凶狠，而我抵挡得越来越艰难，手臂上多处被割伤，鲜血的痕迹隐没在黑色的夜行服上。
一道银白的剑锋直逼眼帘，死亡的寒意把我的心禁锢起来，令我无法呼吸。那一刻时间好像停住了。
不，时间没有停住，停住的是剑。剑锋停在我面前并没有向前刺去，一个人正用手指夹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剑。他的手指轻轻一转，那柄剑发出清脆的响声断为两截。他转过身望着我的眼睛，微笑着说：“没事了。”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死亡的恐惧如同轻烟遇上烈风在一瞬间完全消散了，我知道只要他在这里我一定会没事！
几十个杀手一拥而上，几十道寒光在夜色中闪烁。他并没有拔出武器，也没有放出蝴蝶，从容优雅地在一片眼花缭乱的闪光中自由穿行。我看不清他怎样出手，只看见他每到一处，周围的人都会忽然倒下。
是错觉吗？我好像见到他背后有一双翅膀，闪着柔柔亮光的蝴蝶翅膀。
他就像黑夜中一只灵动飘逸的蝴蝶，飘过之处留下一串闪烁的灿烂。不一会儿，几十个实力非凡的杀手全部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原来武功真的可以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
他再次来到我面前，我想对他说声谢谢，嘴巴动了动没有说出口就晕倒了。
朦胧中我听见一种让我感到很安稳很怡然的节奏，像是一声声轻柔的呼唤。脸庞传来一丝凉凉的感觉，我醒了过来。他正背着我，我的脸贴在他的背脊上，听到的原来是他的心跳声。手臂的伤口都被包扎起来了，我只觉得脸庞一阵发烫。
“你为什么会出手救我？”终于我忍不住问他。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见到你被杀死。”
“……你也是杀手吗？”
“对，我也是杀手。不过我和你们不同，我不是为了金钱而杀人。”
“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杀人？”
“正义，我只杀我认为该杀的人。”
“刚才你没有杀死那些人，你认为他们不该杀吗？”
“他们不过是金钱的奴隶。为了金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如果我认为他们该杀我也不会救你。”
我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以后，我可以做你的搭档吗？”
他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如果你不滥杀无辜的话，我们可以试试做搭档。”
“好，以后杀什么人都听你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大叔。”
“这一声大叔把我叫得真老……我叫伊真颜。”
“我叫薛晨音。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你大叔的话，以后我叫你真颜大哥吧。”
他轻笑了一声说，好。
我猜得没错，他果然是真颜。这是第二次我们如此靠近，我想起了六岁那年我在他怀中避雨，也是这样静静地听着这个男人的心跳。他的心跳好像是一种我听不懂的呼唤。
此时天空正飘着细雨，他把大衣披在我身上为我挡住雨水，大衣把两个人裹了起来。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睡去。两个人就是整个世界，真希望这一刻延续成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