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恼怒
春花将刚烧开的水,泡了一壶热茶送到林晓云屋子正中的桌子上。
看了她和她对面披头散发,脸上多道抓痕半只眼乌青,糊了一脸干涸血渍和灰尘,衣领也被撕破,浑身脏兮兮的女人一眼,便走出屋子,识趣的将门关上。
春花一走出屋子,就被走廊上同样家中下人的春竹围住,春竹忙小声问:“怎样?”
春花回头瞧了一眼紧闭的屋子,摇了摇头:“不清楚。”
又瞧了春竹一眼,说:“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别一会儿被小姐出来撞见,以为我们在偷听。”
春竹忙点头:“你说得对。”,便拉着她赶紧离开。
这时屋子里,林晓云盯着眼前陌生样子狼狈的女人好一会儿问:“你怎么回事?”
那女人伸手把遮住面部的头发,往脑后一抚,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仰起下巴,瞥向她,冷哼:“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
把你家那恶婆娘给我叫出来,我要去官府告她,告她恶意伤人,蓄意谋害。
你瞧瞧,你瞧瞧她把我打的,呜呜呜~!我这脸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呜呜呜~!你让她出来,我要拉她见官,让她蹲大牢,休想从里面出来!”
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举起问对面的女人:“你要喝吗?”
那女人瞧她不在意的样子,怒了,抓起茶杯往桌子上一敲,喝道:“少给我来这一套,把那臭婆娘给我叫出来!
敢打我!我苗雪儿何时吃过这等亏?你让那臭婆娘给我出来,看我不让她好看!”
苗雪儿说着作势就站起来,朝屋外走,却听她冷声道:“给我站住!”
苗雪儿冷笑,转身看着坐在桌边的她,上下打量,调笑:“吆~!没想到啊,这林家做主的居然是你这么个小姑娘!”
不屑地轻笑,走回桌边一屁股坐下,盯着她问:“既然你能做主,那么你说说这事怎么个解决法?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家那臭婆娘那牢饭是吃定了。”
她喝了一口茶,问:“你是做什么的?”
苗雪儿一愣皱眉:“你问这做啥?”
她将茶杯放下,上下打量了苗雪儿一会,说:“风尘女子?”
苗雪儿眼睛一瞪:“风尘女子?你瞧不起谁啊!”
她想了一下,冷笑:“那就是谁家的姬妾了?”
苗雪儿撇撇嘴,不耐烦道:“别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就说你怎么了却这事,我这脸被你家那臭婆娘伤成这样,回去我家老爷定是不愿再要我的。
我没了安生立命的地方,你总的给我想个好去处吧?”
随即笑了起来:“我看这里就挺不错,不如我就留下来如何?只要我留下来,今日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我伤成这样,你总得好生相待吧?”
她垂下眼,手指肚磨砂着温热杯子的边缘,回了句:“你不是还有别的相好的,随意挑一家定能如意!”
啪!桌子被狠狠拍了一下,发出闷响,同时苗雪儿捂着手臂哀叫:“啊啊~!哎呦,疼,疼死我了~!”
她撇撇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等苗雪儿缓过劲,苗雪儿怒道:“你什么意思?想不管啊?行啊!把你家那臭婆娘叫出来,我这就拉她见官去!”
她头也不抬,将第二杯茶端起,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当下脸上扬起笑意,举杯喝了杯中茶水,砸吧砸吧嘴:“这第二杯才真泡出茶味来。”
苗雪儿皱眉,厌烦地看着她,问:“这位小姐,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过我俩在这里鸡同鸭讲!”
她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说:“既然苗......。”
她咳嗽一声,把苗姑娘咽了回去,接着说:“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告诉你,你要求的那些不可能!”
“呵!”苗雪儿听罢冷笑几声,视线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定在她身上,“不可能是吧!你家那没种的老男人。
既然睡都睡了,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交情,在我面前还保证绝对会对我好,现如今我都这样了,他在哪儿啊?你叫他出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许我的那些话可还算数!”
她闻言拿茶杯的手一紧,脸上的神情为之一变,恶狠狠地瞪着苗雪儿一言不发。
苗雪儿瞧她那要吃人的样,不由轻笑:“怎么,你还要学你家那臭婆娘打我不成?我告诉你,我不怕,再说我就是现在让你打,你敢吗?
我来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瞧见,我要在你家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家怕是也要有人给我陪葬吧!”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冷着脸说:“想留在我家不可能。”
说罢从身上摸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这里是两百两,你拿了赶紧走!”
苗雪儿撇了一眼桌上的银票,随即视线转向她,笑问:“两百两?你就想打发我?你既然能拿出两百两,想必能拿出更多吧。
不如这样,你在拿出来一些,筹够一千两,我说不定就拿着这笔钱赶紧走,绝不碍着你的眼如何啊?”
她眯起眼,冷笑:“怎么,嫌钱少?”
随后说道:“那你不如去官府告一个试试,不怕和你直说,我那二哥和县老爷是有些交情的,倒不是吃个饭喝个酒那般浅薄的交情。
倘若我那二哥真要有事求县老爷,只要事不大,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像是妇人之间厮打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你觉得县老爷会为了你这么个轻贱的人,得罪我那二哥?
何况县老爷母亲生辰在即,他找我二哥定制的雕刻摆件,还未完成,他会为了你和你身后那些个姘头得罪我二哥?”
她的话让苗雪儿脸上笑意全无,渐渐变得难看,只听她说:“我给你两百两,是对我母亲打了你的赔偿,也是要了却今晚之事,更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和我父亲来往。
并不是打发你,我也不会出一千两来解决这事,你现在拿还有两百两,你若不拿,别怪我让人把你丢出去!”
“你!”苗雪儿气急,浑身颤抖指着她就想破口大骂,但终是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一把抓过桌上的银票,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冷笑:“别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了。
你爹那没种的男人,娶了你娘那泼妇,我看早晚你那爹还是要在外给你找个后妈回来的。”
说着笑了起来:“我就想看看,你还能把人往外赶?”
冷笑一声,转身朝屋外走,边走边说:“男人大抵都是好色的,以前没钱办不到,现有钱了还能忍着不偷腥?呵,呸!都是什么东西!”
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一瘸一拐地将门打开,走了出去,没一会儿走廊上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中的茶杯,良久,突然抓起茶杯往地上一摔,砰!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她仰起头缓缓闭上眼,平复此刻抑郁的情绪。
十几分钟后,她收拾好心情,去了关着林洪的屋子,一进屋脸被抓花显出一道道血痕,脸上有着青紫的痕迹。
嘴角破了个口子,披头散发,身上好几个脚印,狼狈不已的林洪急忙站起来询问她:“怎样了?”
她沉着脸,将门关上,走到他对面,定定地瞧着他,林洪被他这么一瞧焦急的神情顿时消失,畏缩地避开她责问的目光,结结巴巴道:“你,你看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
她轻笑一声,问:“为什么?”
林洪明知故问:“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她报出一个名字:“苗雪儿!”
林洪不吭声了,低着头也不瞧她,打算装死,她声音略微提高:“怎么你是想让母亲来问问你为什么?”
林洪一听吓得一抖,赶忙摆手:“别,千万别!”
他捂着被踹疼的腰说:“我不想再被你娘打了!”
“那你为何要这样?”她问。
林洪被问得一愣,有些恍惚,缓缓坐了下来,沉默不语,一时房间气氛凝固下来,好半天他才说:“我喝醉了,我没想那样的。”
她叹气:“行吧,其实这是你的事,你和我母亲之间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也轮不到我来过问,我来问你也是想知道怎么回事。
既然你说了,我知道就好,至于以后你当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转身出了屋子,林洪见她一走,忙起身追赶,嚷着:“哎,晓云你别走啊,你不管我这事,我怎么办,你娘那边我怎么办?”
她头也不回得大步走了出去:“我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走到屋外,就听见李氏这会儿又开始叫嚷,又哭又骂以及在屋子里砸东西的声音。
视线漂到林武的屋子里有几个人影,大概有下人在陪着他,准备回屋,却瞧见楼下阴影处徐桂花走了出来。
正巧朝上看,便对她招了招手,让她下来,她对徐桂花摆了摆手,便回了屋子把门关上。
一进屋子长长出了口气,心情格外的糟糕,在屋中站着发了会呆,转头瞧见墙上挂着的沈少爷送她的踏春图,看着画中的超脱尘世的自己,不由轻笑:“画的一点都不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