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双手抚着额头,我,一身疲惫,想想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还好吗?”
我坐起来,想想给我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凉水,我说:“我的记忆,完全恢复了。”
在想想惊喜而好奇的目光中,我开始了叙述,我告诉想想:“当年,母亲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而父亲只接走了我,但三岁时,有一天,我掉进水池里了,一场严重的高烧,致使中枢神经受损,我不能说话了,并且伴有一定程度的智力障碍。
“父亲是个冷酷的人,他立即接回了另一个孩子,而我,而我……”
我说不下去了,想想握住了我的手,温热的感觉,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父亲将我卖去了缅甸,我,是在那个黑暗的地方,从童工开始,干苦力活长大的。”
想想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她惊诧地说:“为什么,你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想想说:“因为,我有缺陷了,父亲是完美主义者,他的孩子,必须是健康且优秀的。”
“完美主义,也不能这样啊!”想想不能理解,她斥责道,“一个父亲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孩子备受虐待,就算不想要你,悄悄地把你送到孤儿院也好过,卖去缅甸啊!”
我苦涩地说:“反正,现实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不能说话,语言也不通,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过着任人凌虐的劳苦生活。
“后来我逃出来了,但我不知道能去哪里,我又在缅甸混了十多年,在一次抢劫外国游客的过程中,我意外地碰到了父亲,那时,我自然不认识他了,可他却惊讶地看着我,叫我:‘林子。’
“我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的别墅里,我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我的父亲,这一瞬间,也许是太过于激动,我竟然能发出声音了,我叫他:‘爸爸……’
“我和父亲相认了,父亲说,他很愧疚,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他知道我在缅甸,所以时常来这边打听,真是万幸,他终于找到我了。
“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想问父亲一个问题,我说:‘爸爸,为什么,你要把我卖到,地狱一样的地方?’
“父亲垂下了头,他说:‘我一直坚信,我的儿子必定是出类拔萃的,而你达不到我的预期,我只能放弃你。
“‘送你到缅甸,你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我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再有牵挂了。
“‘事实是,我错了,你始终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呢!但后悔、自责也没有用了,我真的,失去你了。
“‘然而,我总是梦见,一个孩子在呼唤着我,这让我抱着侥幸,时不时来缅甸走走,还好,我没有放弃,不然,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也许我的大脑受过损伤,头脑比较简单吧,我是相信父亲的,他帮我偷渡回国,带我回家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记忆中的别墅看起来也陈旧了许多了,院子里,水池没有了,那里改成了一片圆形的花圃。
“我说:‘爸爸,我要住在哪个房间呢?’
“父亲牵着我的手,走进了一楼的杂物间,他移开柜子,墙壁上有个按钮,他伸手按了一下,地板竟然滑动开了,露出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父亲踩着梯子下去了,我犹豫了下,还是跟在他的身后了。
“这间地下室有十多个平方吧,放着床、柜子和桌子,旁边还有一个卫生间,有马桶,有热水器。
“空气并没有想象中的浑浊,地板和墙面也没有潮湿、发霉,我不明白地看着父亲,他说:‘你,暂时住在这里,不要出去。’
“我感到惊恐,也有些愤怒,我说:‘为什么,你是要藏着我,还是禁锢我?’
“双手放在我的肩上,父亲语重心长地说:‘算是藏着吧,你现在的样子,如何见人呢?我要花一段时间,改造你,教你说话、认字,教你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有为人处事的道理。’
“看着四面墙壁,我说:‘我不要待在这里,这,这像是一个牢房,曾经囚禁过我的地牢。’
“父亲抱住了我,他心疼地说:‘我这么安排,也是希望你能走出,多年来笼罩着你的阴影,只有克服心里的恐惧,你才能真正地站起来。’
“我看着墙壁发呆,父亲又说:‘林子是心理学高材生,我希望你们兄弟俩可以旗鼓相当,而不是,在他的身后有一个自卑的兄弟。’
“这句话说动我了,我终于,还是点头了,但我却说:‘爸爸,你还没有,给我一个名字呢,本来,我才是林子的。’
“父亲说:‘我早就想好了,你的名字,叫林林。’
“我笑了,‘林林’,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希望,在离开这间暗室,走到阳光下的时候,我,不再是文盲和弱智了。
“大概有几年的时间吧,父亲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说话、练字、算术,生物、地理、化学……我以为,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父亲有两个星期没有下来了,我等了一个月,房间里储存的面包、零食、矿泉水全都吃完、喝完了,我没有食物了,父亲是忘记我了吗?
“父亲说过,这间地下室,只能从外面打开,他再不来,我会饿死在这里的。
“又过了很多天了,我已经饿得两眼发昏了,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我听到了声响,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有人下来了,父亲,是你吗,你终于想起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