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后,我已经无聊地将自己一双小臂上的汗毛数了个遍,却还未见赵匈到来,心里有点气闷,便对杰克说:“法官,麻辣隔壁的人呢?”
杰克脸色一沉,立马批评我:“小同志,公堂之上,不可讲脏话!”
我回应说:“我没说脏话啊!”
杰克反问我说:“麻辣隔壁的,不是么?”
我疑惑地说:“你自己都在说!”
杰克咬牙切齿说:“我这是在举例,我说麻辣隔壁跟你说麻辣隔壁不同!”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跟你说的是不同啊!我这麻辣隔壁不是你那麻辣隔壁,我的不是脏话,你的是脏话!”
杰克面色涨红,气道:“你有没有读过书啊?麻辣隔壁就是脏话!”
这读书人还真是见多识广。
可我还是非常不理解,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说?”
杰克捂住心脏,说:“我说了,麻辣隔壁从我口中讲出是在举例,不是脏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就是脏话!”
我大惑不解,皱眉说:“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你说了,而且你还说反了,麻辣隔壁的,应该是你说才是脏话,我说就不是。”
杰克瞪眼问我:“麻辣隔壁的为什么你说就不是脏话?”
我解释说:“因为我说的是麻辣隔壁的赵匈啊,重点在于赵匈啊,我只是把他省掉而已。就像有些导演喊演员叫‘跑龙套的’一样,不一定要叫出人名啊。”
杰克怒指我说:“你现在还在用麻辣隔壁骂人,你还说你没说脏话!”
我感到天大的冤枉,认真解释给他听:“我说麻辣隔壁的赵匈怎么是骂人呢?赵匈本来就住在麻辣小医仙家隔壁啊!麻辣是小辣条的师父啊,不是吗?赵匈他是麻辣隔壁的,这有错吗?”
杰克猛地一愣,突然语塞。
我跟他之间确实有点难以沟通,就一句“麻辣隔壁的”他都能想到其它地方去,纠结半天。
我就单纯得多,没想那么多,于是再次追问:“那个麻辣隔壁的还没来么?”
杰克一脸不爽,转眼看向身旁的老身说:“老身,去瞧瞧!”
老身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我和杰克两人极具内涵的交流之中没回过神来,问了一句:“瞧什么?”
“麻辣隔壁的!”杰克气歪了嘴。
老身急忙掏出手机,边打电话,边匆匆向外走去。
……
如此这般又是差不多半个钟,小辣条有些困乏,已挨在椅子上睡着了,我也将自己两条小腿上的汗毛数了一遍,实在有些不耐烦了,说:“杰克……”
还没等我说完,也没等杰克开口,贵为四大天王之首的阿以已经自觉地掏出手机向大门迈去。
好在我觉悟高,身手敏捷,一招“移身幻影”便闪到了门口中间,将他拦住。
“他们三个经验尚缺,斗不过赵家,必须由我亲自出马才行。”他认真对我说。
我见他高大威武,一身正气,竟一时找不到阻止他的理由,就放他出去了,然后回来坐下继续数毛,这次是数一只白猫的毛,这只白猫是杰克特意抱给我的。
他也还算有良心,担心我压力大,还叫他的助理小姐姐刘惜春帮我一起数。
师父则至始至终一直在座椅上闭目打坐,仿佛外界一切皆与他无关。
就这么又耗了将近半个钟,我终于忍无可忍,霍然站起,然后……然后就上厕所去了。
挺意外,想不到衙门的厕所装修得还蛮漂亮,挺高大上的。
四个小便池光滑白净,整齐划一,哦不,如果再加上最里头的那个看起来有点失落的小便池,应该叫“整齐划乛”才对,因为那个小便池被拉上了两条封箱胶,形成一个“╳”状的封条,上面还贴着一张写有“正在维修”四个大字的A4纸。
我略微看一眼就断定是那小便池材质有问题,爆裂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整个厕所的美好形象,它只不过像是一个俊男或靓女的鼻孔中稍微外露的一条长鼻毛,不近距离格外关注,就不会留意到它的存在。
只是当我站到第二个小便池前面拉开裤链准备小便时,这才忽然发觉这里的小便池特别高,敢情是专门只为了一米九以上的厕友设计的,我这一米六几的便民踮起脚尖也尿不到。
我一时纳闷不已,这些搞厕所建设的人也太不专业了,一点产品设计和安装的常识都没有,都不考虑一下我们这些个儿小的老百姓的感受。
可见高大上的东西也不见得都是好的。
我静静地注视着小便池上我师父的那句伟大的座右铭:“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悲哀,感觉我们的文明已经严重倒退了,这句至理名言已经不再适用于此,应该改为:“步步高升,扶摇直上”或者“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总之,我觉得自从来到这地方之后,我好像连撒尿的权利都被剥夺了,非常气人,正想问候赵匈的马,却忽然听到身后厕门紧闭的几个厕位里传出几个手机“铃声”:
“牛6!”
“没牛!”
“牛8!”
“通杀!”
……
接着就是一波熟悉的人声:
“靠,又输了!”
“老身你是不是开挂了!”
“他马的局局都没牛!”
“局……菊花残,满地伤啊!”
“小三,你得止止血!”
“喂,小阿四,你家的牛是不是都跑光了啊?”
“我们还是玩炸金花吧?”
……
我听出来了,就是号称“以身作则”的那四大天王的声音!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躲在这里玩牛牛!
我怒不可遏,但又不敢得罪他们,他们可都是一米九几的大爷啊,就算蹲着都能像大蛤蟆一样透露出一股睥睨天下蝼蚁的威猛可怕的气势,令我这个小蛆动也不敢动一下,无奈我只能高喊一声:“升堂啦!”
“嘭嘭嘭嘭!”这四个大爷这才像听到鬼叫一样,瞬间冲出厕所,往公堂飞奔而去。
那一刻,我好像还闻到那个小阿四的天王身上还飘过一阵比厕所味道还浓重的烟酒味。
我来不及多想,便也气哄哄地赶回到公堂上,正想揭发投诉那四个玩忽职守的天王,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马嘶,我们不约而同转身看去,只见一辆汗血宝马车停在了大门之外,一个身穿钻石T恤、手戴名表、脖挂黄金项链的公子哥跳下马车,大摇大摆地跨进了公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