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拂听到严安宁的尖笑声，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什么事？”纪晓拂急忙打开门。
看到纪晓拂头上的热汗，丁香急忙询问：“晓拂，是不是打扰你午休了。”
“哦，无妨，我已经醒了。”纪晓拂拿出手帕，轻轻擦去自己头上的汗渍，温和地笑道。
“香儿，说吧，什么事？”
“晓拂，李惟简来信了。”
“他说了什么？”纪晓拂急忙追问。
“他说，李宝臣已经同意归顺，他请求你，上书皇上，册立李惟岳为留后。”丁香说完，把李惟简的书信递给纪晓拂。
纪晓拂看着李惟简的书信，沉默不语。
丁香抬头，望着纪晓拂紧锁的眉头，问道：“你打算给皇上上奏吗？”
“这是我答应过惟简的。”
纪晓拂补充道：“虽然，比起李惟岳，我更看好惟简，但是，废嫡立幼，不符合伦理，也会引起内乱。若李宝臣真的愿意诚服，我可以给皇上上奏，同意他的请求。只是，我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担忧得有道理。”
丁香点了点头，道：“这一切，好像太顺利了，李宝臣，会不会耍什么花招？”
纪晓拂摇了摇头，“李宝臣老奸巨猾，他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有利，我相信这是他的抉择。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李宝臣暗地里耍花招，而是……”
“李惟岳？”丁香问道。
纪晓拂点了点头，“毕竟，李宝臣走后，这成德可是交到了李惟岳的手上。诚服皇上，这是李宝臣的选择，还是他和李惟岳共同商议的结果，我不敢确定。”
丁香想了想，说道：“李宝臣既然选择了李惟岳来做他的继承人，这种事关家族性命和前途之事，应该会和李惟岳商议过。我想，这应该是他们共同商议后的决定。”
纪晓拂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你为何会这样认为？”丁香不解地问道。
“你看！”纪晓拂拿起李惟简的书信，指给丁香看，“惟简在信中，不仅说了他父亲愿意归顺，请求我上奏，他还说了严安宁利用天尊会，制造流言，离间他和李惟岳的关系。不过，经过他的主动澄清，他和李惟岳已经达成了共识，李惟岳对他的提议，表示支持。”
“这有什么不对吗？”丁香问道。
纪晓拂摇了摇头，“这没什么不对，只是，李惟岳的反应，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哪里出乎你的意料？”丁香继续追问。
“我觉得他没有这么容易消除对惟简的成见。”
纪晓拂看着丁香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说道：“李惟岳，对李惟简很是妒忌和忌惮，怎么会因为惟简的几句话，就消除了对他的看法？他若是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或者不配合，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他表现得如此大度，反倒让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李惟岳是在伪装吗？”
“嗯！”纪晓拂点了点头。
丁香听了纪晓拂的话，觉得有道理，可是仅凭他的直觉，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就这样下定义，未免也太轻率了些。
于是，补充道：“晓拂，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李惟岳和李惟简兄弟，关系很好，李惟岳对李惟简很是信任，成德的许多大事，李惟岳都主动和李惟简商议，并听从他的建议。所以，人家兄弟通过沟通，消除了误解，那很正常呀！你凭什么说李惟岳对李惟简很是妒忌和忌惮？”
纪晓拂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世间之事，哪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李惟岳和李惟简兄弟关系好，李惟岳愿意听从李惟简的意见，那是因为惟简还没有威胁到他的地位，惟简尊敬他，给他提出的建议也都是为了大局考虑，没有半点私心，李惟岳当然愿意信他。但其实，李惟岳在内心深处，一直忌惮着、防备着惟简，而且，还很深。否则，他也不至于因为天尊会的几句流言，就立马翻脸不认人，对惟简进行疯狂打压！还有，明知道严安宁心狠手辣，李惟岳还是义无反顾地扑入了她的怀抱，这其中，除了感情的因素外，李惟岳又何尝没有动过想借助严安宁的势力，来壮大自己力量的心思？所以，与其说，是天尊会的歹徒离间了李惟岳和李惟简的关系，还不如说是天尊会的人放大了李惟岳内心深处的恶。”
“所以，你担心，李惟岳只是表面支持，暗地里，还会与严安宁勾结。”
丁香，恍然大悟。
“没错。”纪晓拂点头同意。
“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愿意给皇上上奏？”
纪晓拂想了想，回答道：“其一，我承诺过惟简，不可言而无信；其二，李惟岳现在最大的担忧，就是失去世子之位，我若出尔反尔，会逼得他反叛。这样一来，非但不利于朝局稳定，还给其他藩王树立了恶毒榜样，将来，如何立信、立德于天下？”
“所以，这一次，我还真的没得选。无论李惟岳是否有异心，我都得答应惟简的请求。”
“那，咱们就这样被动下去吗？”丁香担忧地看着纪晓拂，“要不要提醒一下李惟简，让他提防李惟岳？”
纪晓拂回忆起出巡前与李惟简彻夜长谈时的情景，摇了摇头。
“惟简，太过重情，现在对他说这些，只怕他未必听得进，反而会对我生了嫌隙。”
“为何？”丁香接着追问。
“上一次，我在和他分析局势时，曾暗示过，若他愿意，我可以出手帮他，继承成德大统。虽然，废嫡立幼，不符合宗制，也可能会引发内乱，但我，有把握在不引发战乱的情况下，以最小的代价，扶持他上位，可他，拒绝了。”
说到这里，纪晓拂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在我的计划里，把成德交给惟简，才是最优的选择，只可惜，他拒绝了。虽然，他拒绝得很委婉，只是婉言谢绝了我的好意，但我可以感觉到，因为这件事，他对我有了想法。或许，他会觉得，我别有用心。”
“你别有用心？”
丁香听完纪晓拂的叙述，撅起了小嘴，不服气地说道：“你明明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他怎么能这样看待你？”
“是。”
纪晓拂笑道：“我做的事，的确是为国为民，可我用这样的方式从中斡旋，他对我有想法，很正常！因为，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我的做法，的确是有笼络人心、玩弄权术的嫌疑。而且，这些和我达成合作的人，不用我说，以后，肯定会投桃报李、向我靠拢。所以，惟简他，有想法很正常。惟简他淡迫名利，看不惯这些。”
“他是淡泊名利了，他可以不在乎权势，可作为李宝臣的儿子，成德百姓的死活，他总该关心吧？”
“那当然了。”
纪晓拂，笑着说道：“所以李惟简，一直在努力地劝降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他一直在努力，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信任。”
“可是……”
“可是什么？”
纪晓拂温和地笑道：“香儿，惟简他敬仰我、信任我，可李宝臣和李惟岳，是他的父亲和兄长，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别太难为他。”
“我这是在为难他吗？”
丁香不服气地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他，不要意气用事，不要被亲情蒙蔽的双眼。”
“我知道呀！”纪晓拂笑笑，“可是没有用。惟简，重情重义，以他的性情，只怕听不进去。”
“这……”丁香急得直冒汗。
“这些人，怎能这样？怎能这样看待你？我就不这样觉得。就算你玩弄权术，那也是为国为民。只要是为国为民，有什么不可以？”
纪晓拂见丁香着急，忍不住笑了。他看着她那粉嫩嫩的小脸，微笑着说道：“你不这样觉得，那是因为，你是女人，所以，对我的看法会不一样。”
“你……”
丁香不解地问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是什么逻辑呀？凭什么我是女人，对你的看法就不一样了？你说呀！你给我解释清楚！”
纪晓拂，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笑而不语。
丁香抬头，望着纪晓拂那看破不说破的样子，瞬间红了脸。
纪晓拂见她尴尬，轻轻伸手，擦去她头上的汗珠，温声说道：“香儿，咱们，不说这个了，咱们，继续谈正事。”
“好，晓拂，那该怎么做，你继续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