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晚的山精
屋里没有烛火，所有光线皆是来自外面的灯火以及茅屋天窗照进来的星光月色。
张文和张斐进入屋后因为黑暗而东磕西碰，闹出好一阵动静。
这声音惊动了屋内的其他人：
“大妹！你怎么把外人放进来了？”
声音的语气低沉但中气十足——来自一个十分健壮的男人。
林清琊进来后靠着门站立，默默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分析他们的言行……
开门的女人让他们进来后就将门重新合上，抱起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退到屋里，对里面出来的男人轻声道：
“哥，我看他们也没恶意，大晚上的外面太危险了……”
“哎……你呀！”
男人有些无奈。
张文见这屋的男主人没搭理他们的意思，略有些尴尬的拱手问道：“多谢！多谢二位收留……对了，不知二位说的外面危险，是何缘故？”
话一问出，林清琊就察觉黑暗中，男人和女人都变了脸色。
过了好半晌，那男人才声音低沉道：
“若是太阳落山还在外面的人，都会被山精抓走……我妹夫就是这么失踪的。”
他口中的妹夫，也就是正在哄孩子的女人的丈夫。
男人虽然不欢迎他们，但进都进来了，他性子也淳朴、也憋着一股气，打开了话匣子，让林清琊他们了解了个大概：
这家人姓木，男人叫木冈，女人叫木梨花，木梨花唯一的女儿叫三宝。
这屋子本属于木梨花的丈夫一家，只是其丈夫的父母只他一个独子又去的早，见她家里的父母也去世多年只有一个哥哥，便让木冈也搬来房屋里住着。
木梨花生了三个孩子，只是前两个孩子都先天不足早夭，只剩下最小的女儿……
女儿很健康，但木梨花接连生产，体质越来越差，家里的事务就由其丈夫和木冈包办了。
她丈夫去山里打猎、砍柴，木冈去种田、偶尔去县城换购一些稀奇的玩意儿拿来给木梨花母女用，木梨花本人就在家带孩子，做做饭，给孩子做衣服……
日渐的，女儿慢慢长大，木梨花的身子也有所恢复。
直到半年前出现了一阵噩耗：木梨花的丈夫日出打猎，日落未归……
一同没有归来的还有村里其他几户人家的年轻汉子。
当晚村里的村正便组织人手进山寻找，却一夜未果；
村民怀疑是山中有猛兽袭击致使他们逃亡时迷失了方位，还去县城请府衙来帮忙寻人。
可一队捕快来帮忙寻了两天，也没有寻到失踪的那些人，可真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村里有五个精壮的汉子都在那一日失踪，对村子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这意味着有四户人家缺失了一个重要的劳动力，只能让老人或孩子代替持家……
也多亏木梨花有个哥哥，生计还能维持，只是木梨花陡然丧夫，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精气神也灭了。
但，女儿还小，日子，也还得过。
木梨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的，昏昏噩噩地过了几个月。
可是怪事又发生了——
有一天木冈从县里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早，就看见村口聚集了好多人，听着一个上了年纪跟着去山里打猎的人在那发疯似的胡言乱语，说什么山中有精怪，他儿子就是被山精捉走了……
木冈初听不知所云，问了下村正才知道，原本是一起进山打猎砍柴的人中，又有人失踪了！
只是这次只失踪了一人，还恰好被老人瞧见了。
老人经不住吓，似是有些疯了——前面他的儿子便是最早失踪的人之一。
于是，村民们又去报官了。
由于这次从半疯的老人那知道了人失踪的大致位置，官府的人直接就找了过去，确实发现了草木有被压倒的痕迹。
但是经过判定，官府的人认为，是猛兽作祟。
可又有很奇怪的一点：
现场没有任何血迹留下！
而且重物压倒的痕迹也就很短一段距离，之后就再没了痕迹。
这有点不符合野兽捕猎的现场。
因为拖拽猎物会拖行一段距离，而且咬住猎物后一般会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进食，这期间如果伤口致命的话，是有概率留下血迹。
这些在现场什么都没有。
再问那老人有没有看见猛兽的样子，老人却说那是一个黑色的怪物，有着血红的眼睛……
是山精！
除此之外就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官府的人来调查了数天，村里恢复了平静，也没人再失踪。
这山林面积又广，真要找到猛兽杀死几乎不可能，官府的人也只能感慨一声这猛兽的狡猾，说是会上报郡城看看会不会有郡兵来猎兽，其他的也管不了了。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只是从那天知道这件事之后，木冈和木梨花都提起了精神——没有尸体，那说不定人还活着呢？
是啊！大山这么大，保不准是失踪的人在遇到猛兽后逃窜迷路到了别的地方呢？他们怎么能那么颓废！
人有的时候，真的凭借一些虚无缥缈的信念，就可以重振旗鼓……
但是，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
大概就在上个月，发生了令全村都恐慌的事，且不是一次两次：
有一天半夜，人们睡的正香，突然被一声巨响和尖叫惊醒！
睡梦中的村民纷纷起身拿起家里的棍子耙子作为武器——山中确实有野兽，村民遇到普通的野兽时也会用普通的法子驱赶。
只是那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大家醒来跑出家门，惊讶的发现好多灯笼被吹灭，而在光和黑暗的交界中，他们看到了许多庞大的黑影来回晃动，一开始还能听见惨叫声和黑影中伸出来乱抓的人手。
可这些黑影裹挟着阵阵惨叫，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村中。
村民们都被吓坏了。
他们点燃火把去查看，发现有一户人家的房屋被一股大力撞散架不说，那一家七口全失踪了！
‘山精！是山精！’
已经疯了的老人更疯了，大声叫喊着，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出奇的大力挣脱束缚，跟着那些黑影冲进了山里。
但是村民没有人敢追上去……
他们都怕了，甚至怀疑是山中的山神发怒，还有人跪下磕头……
第二天，发疯的老人没有回来。
自那天起，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听到村子里有奇怪的脚步声，沉重而轻巧。
隔三差五的，又会发生相同的情况——房屋倒塌的声音，人们惊恐的尖叫和求救……
但出去查看后，却什么都没瞧见。
只见到了倒塌一片的房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