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渐渐飘远,如同金钟敲响后的余音,荡在了无从追寻的未知与虚空之中。泰平感到身体不复存在,云朵轻轻钻过了自己,天地间的一切都在穿过自己。
泰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冲出了云团,飞翔在明媚天光之中,飞翔在浩瀚天海之上。子琴紧跟着他,一起钻出云团。未等泰平解释刚刚体验到的奇妙感觉,几声清亮的鹤鸣在两个人头顶上方传来,仿佛宫廷编钟的敲击声,更似仙人拨弄的古筝声,令人听罢心中畅快至极。
泰平抬起头,看到上百只仙鹤落下来,围绕着他与子琴飞翔,不停地快乐鸣唱,似乎在迎接贵客。
“泰平,这真是太奇特的场面了。”子琴大声喊道。
“是啊!”泰平伸出一只手。一只仙鹤靠过来,用长长的尖喙碰了碰泰平的手指,如同朝拜圣贤一样。子琴学着泰平的样子,也引来仙鹤的亲昵举动,逗得她满面绯红,幸福得难以自抑。
“子琴,你刚才穿越云团的时候,感觉到什么异样了吗?”
泰平轻轻地挥挥手,将仙鹤送回鹤阵,自己则靠近了子琴,声音不大地问道。子琴以不明所以的表情回答了泰平。
莫非刚才只是我的幻觉?泰平想到这里,暗自调动体内真气,发现气池消失不见了。他正感到震惊,却发现天地之间的真气正在流转,缓缓地盘旋在自己身体周围,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天地同心!”泰平扬声长啸。
这一声长啸在穹空上回荡,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回应。鹤阵重新调整,变成了一柄长剑的形状,迅捷无比地飞向前方,如同替泰平开道。显然,泰平的真气与内息再度化玄,可以驱使万物为己所用。
泰平兴奋地看着子琴,眼中的华彩如同烈火,居然使子琴感受到身体暖意升腾。
“怎么会这样?”子琴体验到身体暖意变化,奇怪地问道。
“我刚刚在云团中又有奇幻之遇,气息可与天地同心了。”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子琴高兴地说道。
“你想再体验一点奇妙的感觉吗?”
“当然。”
泰平轻轻地吐纳,将气息融于天地,去感知周遭的一切。意念一动,万千鸟儿从四面八方飞来,绕着两个人上下飞转。泰平再用意念一动,上万只鸟儿居然在空中编队列阵,形成了两个紧紧相扣的心形。
“太美了!”子琴睁大眼睛,惊叹于看到的一幕。
“还有更美的。”泰平一边说,一边闭上眼睛,用意念去感知。等他寻找到想要寻找的气息,便轻轻地遣动灵念。
片刻之间,一只金色的凤凰凌空飞掠,在两个头顶上方百尺之外盘旋,鸣唱之声比仙乐还动听,比梵音还令人沉醉。泰平抬起头,看到金凤凰一边在空中盘旋,一边飞舞出好似剑式的舞蹈,使他看得如醉如痴。
每一次经历大战,泰平的真气与内力都有提升,连剑式亦有全新的心得与体会。如今,“剑开天门”“剑气纵横”“我有一剑任逍遥”“赤子之心”都是泰平独创的剑式,其御剑飞翔之声势无与伦比。至于“天地同心”剑式,本是泰平与诡异的赵无霜一战之时临阵演化,风雷之势有余,化于天地的真意却不足。
如今,泰平得到天外玄妙之音引领,内力与武学境界再攀巅峰,真正地体会到何为天地同心,又如何做到天地同心。泰平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迎着呼啸的风,进入到一种混沌之中,与金凤凰共舞同飞,体验那舞姿所演化的玄妙剑式。
“与凤齐飞!”泰平轻声低吟,在飞翔中感觉到那飞舞剑式化为一缕虚空真气,纳入到他的身体里。
等到泰平睁开眼睛,金凤凰已经飞走了,变成了天边的一个金光闪闪的亮点。子琴意犹未尽,凝视着那个金点,脸上流露出幸福与惋惜并存的表情。
“你知道吗,娘曾经对我说过,凤凰是一种带来祥瑞的神鸟,只有有缘者才可一见。今天,我能够看到凤凰一面,此生再没有遗憾了。”
子琴说完,伸出了手,握住泰平的手。两个人飞得虽近,飞之翼间却毫无影响,并在泰平真气流转之间,飞翔得更加顺畅。
“凤凰做见证,此生不负卿。”泰平柔声说道。
“我知道。”子琴回答。
凤凰远逝,万鸟归林,流云百转,深情千年。
泰平与子琴在欣赏天地苍茫、辽阔和玄妙的心境中,飞行了千里,掠过了曲沃平原、勤岭大山与紫湖波澜。太阳落山之后,两个人又飞行半个时辰,看到了朦朦胧胧的莽荡山。
依照计划,两个人将在莽荡山的天信峰落脚,经过短暂的休整,再一路飞到亚龙峰。天信峰是莽荡山数一数二的高峰,也是廊中地区重要的水源地,糜河、满江均发端于东坡满泉。
墨白曾经对泰平说过,天信峰对于乾国十分重要。每当武国与威国想对乾国用强之时,乾国就会控制上游水源,达到嵌制两国发兵的目的。不过,乾国没有充分发挥这一优势,数百年来,一直被廊中两强压制与欺负。
泰平指了指天信峰的峰顶,子琴点头回应。随即,泰平操纵飞之翼,向峰顶上的一株苍松降下去。灰蒙蒙的天光之下,苍松如同一个老人,等待着云游在外的游子回家。
月亮像一个大大的银盘,圆圆的,冷冷的,好似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子,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轻纱状的流云挂在天边,像一条从山顶垂挂而下的小溪,隐约可见几只飞鸟上下翻腾,逃避苍鹰的追捕。
天信峰峰顶有一小片开阔地,凸凹不平,怪石嶙峋。泰平看准了一个不错的落脚点,提气驭翼滑翔而去,轻轻地踏上一块大石,稳稳地降落。他迅速地收回飞之翼,装入一个兽皮袋内。
待泰平抬起头,子琴已经驾驭飞之翼缓缓下落。泰平调运真气,挥臂向上一迎,以内力轻轻地托住子琴与飞之翼,送向另一处落脚点。
恰在此时,泰平感觉到峰顶有一股杀气,从一堆乱石之后溢出。这股杀气并非绝世高手所有,但是功力绝对也不一般,至少不是寻常武者。
难道有人在此设伏?泰平虽然神功无敌,却很惊讶有谁知晓他与子琴落脚于天信峰。即使是飞鸽传信,暗杀者也不能准确掌握我的行踪啊!
正当泰平思虑之时,一道黑影从十丈外的怪石后方跃出,挺出一柄长剑向泰平的后心刺来。剑风啸啸,身法迅捷。
泰平一边托住子琴降落,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除了这名刺杀者,峰上再无其他偷袭者。泰平再度意念一动,感知到怪石下方的密林里,还藏着两个人,只是一直未有动作。
“泰平,小心!”几乎与子琴提醒的声音同时,那柄剑已经刺至背后。
泰平居然一动不动。难道他疯了吗?